第27章 山野苍茫(3)
作者:
秋砆 更新:2021-05-17 22:59 字数:3253
在山野里不乏有狼的踪影,那畜生狡猾,不定在月明星稀的时候就突然发起了攻击。若是两三只狼还好办,男人们提上棍棒冲出去拼杀一阵子,足可以把狼赶走,不惜身上留下道道血痕。有一天他们遇到了好几匹狼,幸好是及时赶来的老蔡用猎枪帮他们解了围。往往狼的目标不是针对两条腿的人,而是马匹和骆驼,那是万万不能的,没了骆驼他们会寸步难行,帐篷和行囊、标本根本无法挪动带走,生存也会出现极大的危险,也就谈不上继续行走大地了。庆幸的是他们没有遇到大股的狼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自然界再凶猛的动物大都惧怕人,但人与人较量可就不好说了。君子对小人,一定的时间内君子不一定能占了上风;好人遇歹徒,遭受欺凌的永远是好人。当一股流窜的土匪从山口冲过来的时候,手无寸铁的地调队员们除了听天由命,更做好了以死相拼的准备。特别是张俊秋和赵志恒第一个举动就是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叶尔康和那个向导,哪怕土匪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叶尔康虽和张俊秋、赵志恒有过几年共事,但彼此没有太多的深交。他们的业务一般,虽说也有一定的见解,但最终拍板的还是叶尔康。此时面对凶恶的土匪,张俊秋和赵志恒有这举动让叶尔康感激不尽。
叶尔康并没有感到恐惧,他轻轻拨开两位同事的肩膀,站了出来,“你们的目的是索要金钱,我们可以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但你们不能伤害人。”
一个满脸麻子的土匪头子发话了,“行啊,还懂得识相。大爷我就欣赏痛快的人,那就把值钱的都拿出来,咱们好说好散。”
叶尔康从帆布包里掏出银元,“全在这了,拿去吧。”
向导喊了一嗓子,“叶先生,咱们就那点钱了。”他的话音刚落,有土匪的马鞭甩了过来。叶尔康用胳膊挡住了向导的脸,马鞭在他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妈的,就这点钱呀!”麻子脸怒了,“你这是耍我们,打发叫花子呢。”
张俊秋知道叶先生的确就剩那些钱了,大部分在此之前购买了马匹和骆驼,以及生活用品。他说:“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全给你们了,以后的日子我们还不知吃啥了。”
赵志恒接话道:“你们不信可以去帐篷里搜,找出全当我们说白话,要杀要刮随你们。”
有两个土匪喽啰果真进帐篷找寻了,半响出来禀报:“大掌柜的,里面除了被褥再就是石头了,没啥。”
“石头?”土匪头子疑惑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从哪来?”
张俊秋回话:“我们是搞地质的,从河都来。”
有土匪问:“地质是干什么?”
向导回了一句,“就是找矿的,说了你也不懂。”
“嘿,狗日的竟敢小瞧爷们。”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土匪又抡起了马鞭。
“别。”麻脸挡住了,“你们是在找金子吗?”
叶尔康答道:“我们什么矿都找,当然也包括黄金。”
“找到了吗?”土匪来了兴趣。
叶尔康说:“还没有。”
一个吊眼的土匪嚷上了,“妈的,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嘛。我们大爷和哥几个可是从金子堆上爬过来的,你们这几个钱糊弄谁呀!大掌柜,刮了他们。”说着话,土匪袖筒里的刀子向叶尔康飞了过来。
赵志恒赶忙抬手一挡,刀子划破他的手背,扎在身后的帐篷围裙上。
“慢着,你们可是从可可西里逃出来的?”叶尔康问道。
“嘿,怎么着,想去报官?”
麻脸制止住了跃跃欲试的众土匪,“我倒想听听,可可西里出来的又怎么样了。”
叶尔康基本断定这一伙人从前都是被马家军抓了丁的金客,之所以这般肯定,其依据就是刚才吊眼说过的话,能从金子堆里爬出来,只有可可西里才有。这多年来,马步芳为了大肆敛财,在可可西里武装押进几万人给他淘金。这伙人一定是受不了非人的折磨才冒死逃出来的。原本他们都是良民,只不过有家不敢回,为了活下去,只好落草为寇。
叶尔康心里有底了,知道该怎么和他们周旋。他说:“想当初我也差点到了可可西里。当年曾有几个人找到我的门下,威逼利诱想让我去青海给马步芳找金矿,被我拒绝了。他们见软的不行,来狠的,要绑架我。后来如果不是我的一个柳姓朋友带人及时赶来搭救,有可能我和你们在可可西里成了难兄难弟。你们能从可可西里逃出来,说明你们有胆量,也侥幸,我若被抓去,怕是要葬身荒野,与那些屈死的金客们一同成孤魂野鬼了。我知道你们是被迫才去的可可西里,而今你们如此对待我们几个手无寸铁的人,和惨绝人寰的马家军有啥两样?你们刚刚从魔掌里逃出来,转而就伤害无辜,天良何在?刚才这位使刀的兄弟下如此狠的手,难道你忘了你眼睛是怎么斜的吗?怕是有故事可讲的吧。古时候梁山好汉还能替天行道,可你们好了伤疤忘了疼,却在这里行祸害人之事,不觉得羞愧?即使我们几个死于你们刀下,不过又多了几个冤魂,我就不相信从此你们能安心得了?”
这就是叶尔康秉直性格的体现,面对土匪不是屈膝告饶求生,却反倒夸夸其谈教训起了土匪。其他人担心土匪会恼羞成怒,谁知麻脸头子从马背上下来了,“这位先生,你可认得找矿的薛先生?”
叶尔康感到纳闷:“你怎么会知道他?他是我的恩师。”
“你真是薛先生的弟子?”
“那怎么会有假。”
麻脸抱拳致意:“冒犯了,实在对不起。当年薛先生和几个找矿的人在过湟水、翻越祁连山去玉门时,曾在我家住过几天,我父亲还给他们当过向导。”
这让叶尔康有些意外,“老师曾给我说起过此事,我是知道的。恩师总共去过三次玉门,前两次听老师说走的就是湟水一线,第三次就是我跟随恩师去的。不过我们我们没有走湟水,而是过乌鞘岭走的凉州方向。”
麻脸高兴了,“看来你真是薛先生的学生,薛先生先后两次都是住在我们家。他第二次来时大概是十年前左右,没错吧?当时还有一位袁先生,说是从河都来的。那会我都快二十岁了。”
如此看来这位土匪头子还真见过恩师薛晔,叶尔康遂说道:“既然这样,你还想为难我们吗?”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麻脸再次抱拳致意,“没想到你们和薛先生一样是干大事的人,多有得罪,实在抱歉。我有眼无珠,赔礼了。”他弯腰鞠躬,“既然是薛先生的人,以后遇到啥麻烦了,只要说是我王麻子的朋友,保你们没事。”随即麻脸吩咐手下人,除了把银元归还外,还给叶尔康他们留下了一些抢劫来的羊肉、活鸡等。
麻脸又说:“那好吧,咱们后会有期,保重。”
一眨眼的功夫,土匪们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有的人长长出了口气。
赵志恒说:“叶先生,你够胆大的,敢教训土匪,佩服。遇上一般的人怕早就吓得尿裤子了,你还滔滔不绝。”
叶尔康说:“我也是人,当然也胆怯,只不过那是没办法的事。大凡占山落草的人,他们都有仗义的一面,除非遇上缺少人性的土匪,那只能等死。”
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几天后,原以为认定的线路没错,他们也在一些石头和崖壁上发现过先辈们留下的符号和年限。可待他们到了野牛沟,虽发现了一些明显的露头,且在那片区域耗费了很多的时间,作业记事本上也写满了文字和数据,地形图上更是标注的清清楚楚。但岩脉的走向使他们出现了误判,以为有了重大发现。可时断时续的矿脉最终让他们感到沮丧,依这样的矿床,不但不可以进行钻探布孔,更不要说会有大规模的开采价值了。按照成矿理论,这一带应该有大型的镜铁矿存在,可一时不知究竟错在哪里。
殊不知,在离他们身后上百公里的白桦沟、黑龙沟,一座数亿吨的金属矿藏静静地沉睡在古生代的漫漫长梦里。是那条垂直型的岩脉走向将他们引入了歧途,断续的矿脉让他们走向了相反的区域,且渐行渐远。他们甚至耗费资金雇佣当地的乡民,挖掘地表的灰钙土进行简单的槽探。虽有惊喜,但并不那么乐观。
站立在黑河的冰川地带,他们望着绵延层叠的皑皑群山沉默了。
黑河是居延海的水源,发端于祁连山北麓中段,切穿南山,出鹰落峡,在山前原野上自由奔腾,那凌乱的步伐如发辫,在接纳旁支后,流经戈壁盐沼,一路向北而去,最终消失在茫茫漠野。
祁连山气势雄伟,人称“石骨峥嵘,鸟道错盘”。祁连山原为古生代的大地槽,后经加里东运动和华力西运动,形成褶皱带。白垩纪以来,祁连山主要处于断块升降运动中,最后形成了一系列山岭和谷盆地。这里曾属匈奴人的牧场,迄今游牧在这里的匈奴人后裔尧熬尔人仍把祁连山成为“腾格里大坂”,意思就是“天之山”。这里也是回鹘人的家园,被视为“夏日塔拉”,意为“黄金牧场”。山岗上长满了哈日嘎纳花,抬眼望去,一片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