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乐乐翻身起床的时候房间里还是空荡荡的。
  只是头有些痛，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楼下爬到床上的。
  柳乐乐捂着脑袋到客厅接了一杯温水坐到沙发上缓缓。
  无意间瞥到垃圾篓里有意用纸却只盖了一半的一大堆烟头，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是迟亦辰回来过了，可是……她就这么比不上他工作的一分一毫吗？
  –
  昨晚迟亦辰一夜没睡，把又是吐又是闹的柳乐乐安抚睡着以后，独自站在阳台抽了一晚上的烟。
  一大早赶回公司继续工作，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本来打算昨天晚上整理资料的，却被耽误掉了。
  面色有些不好，嗓子也还有些沙哑。
  已经给老板泡了三杯咖啡的白轩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老板突然昏倒在办公桌上。
  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白轩看到一脸严肃冲到办公室门口的柳乐乐时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松了口气忙站起身迎接：“嫂子你怎么了来了？”
  作为一个比面前的女生大了十多岁的男人，却要叫这个女生为嫂子，白轩突然觉得很没面子。
  可没办法，谁让人家有本事，钓得到老板这条大鱼。
  “迟亦辰在里面吗?”
  “迟总在工作……”
  话还没说完，身后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已经被人打开又关上。
  白轩汗颜……
  –
  “我都说了进来之前要敲门!”
  柳乐乐刚一进去，就听到迟亦辰带着怒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转身就看到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单手按着太阳穴疲惫不堪的样子。
  像是觉得自己的呵斥没有人回应，迟亦辰气愤地放下手抬头看着来人。
  柳乐乐不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看清来人之后，迟亦辰一时没有缓过神来，看着柳乐乐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然后轻声开口：“宁愿在公司累到死也不愿意回家看到我?”
  这么严肃的话，从今天穿了粉红色大衣的柳乐乐嘴里说出来，还真的具有很大的违和感。
  迟亦辰叹了口气，笑容里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哪有?”
  “那我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为什么都没有看到你？”
  入冬以来，气温一度下降，柳乐乐的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一般，每天早上总是翻个身就挤进身边迟亦辰的怀里。
  今天早上她都翻了两个身了，却摸不到迟亦辰人在哪里。
  半晌，柳乐乐附身凑过去捧着迟亦辰的脸：“我很担心你。”
  迟亦辰沉默了几秒，嘴角挤出笑容，慢慢拂开她的手，声音温柔：“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华盛?或是……担心你自己?”
  柳乐乐呆住，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长了张口却发不出声来。
  她不知道迟亦辰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是他知道了什么，还是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接近他。
  “乐乐……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担心我会让你过以前的生活……你对我，就那么不信任吗？”
  昨晚迟亦辰赶回来把烂醉如泥的柳乐乐从地上捞起来抱到床上，还没到房间，就被吐了一身。
  他打理干净自己以后拿了毛巾来给柳乐乐擦脸。
  吐完之后躺在床上的柳乐乐依旧不安宁，嘴里一直念叨着：“迟亦辰，我不要回去。”
  正在给她擦手的迟亦辰一下子就愣住了，他还以为柳乐乐是让自己不要带他去迟家老宅。
  因为前两天迟亦辰就给柳乐乐说过过年要带她回去和父母吃饭。
  他知道迟母两年前的做法给乐乐留下了很深的心里阴影，正想回答“不去不去”，还没开口，就听到柳乐乐的下一句。
  “华盛不能倒闭。”
  一时间，迟亦辰的笑容僵在他的脸上。
  他当时的心情，也许比此时柳乐乐听到迟亦辰的反问后的惊讶还要惊讶。
  紧接着是失望，心痛。
  两人都没有说话，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开。
  是白轩为他的“嫂子”泡来的咖啡。
  “迟亦辰，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沉默的氛围被打破，柳乐乐难以置信地开口，看着面前带着自嘲微笑的男人。
  “那你说说你担心的到底是什么?”
  两个人没有争吵，气压却降至冰点。
  白轩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可是又没有身份插进去，只好知趣地放下咖啡转身就走。
  “我担心的当然是你啊!”
  柳乐乐再忍不了面前的男人冰冷冷质问自己的语气，心中的委屈令她不自主地提高了自己的分贝，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你还会这样担心我吗？”
  还会吗?
  柳乐乐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皮笑肉不笑的男人。
  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贪图他的钱，她只是对两年来困苦的生活有了心里阴影。
  “会，还是会这样担心你。”她语气很坚定。
  她知道自己怕的从来都不是没钱和吃苦，而是在没钱又吃苦的日子里还没有他。
  “那华盛为什么不能倒闭？”
  柳乐乐几乎都忘了，迟亦辰几时如此冷漠地跟她说过话。
  柳乐乐愣住，想不起来自己昨晚醉酒后到底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但是看迟亦辰现在的态度，他一定以为她是怕他最后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没有钱，她不会再跟着他。
  他误会自己了。
  柳乐乐盯迟亦辰的眼睛，一字一句：“爷爷说，华盛现在已经引起很多大公司以及内部股东的不满，再这样下去轻则你被弹劾，重则华盛都保不住。”
  “华盛是你的事业，是你这么久以来的心血，我不忍心看着它就这么被别人拿了去。”
  迟亦辰对上柳乐乐从眼眶里流出来的眼泪，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华盛内部最近是出了点状况，股东们集体警告不要再引起其他大公司的公愤，否则弹劾董事长。
  今天下午的会议，迟亦辰是要去面对那些股东们。
  他最近是不是忙疯了，口不择言，事不经脑。
  他不懂什么花言巧语，也不太懂到底要怎么都女孩子开心，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在脑袋里飞速考虑各种哄好乐乐的语言，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我能不能以女朋友的身份，请你回家好好休息?”
  一抬头，就看到柳乐乐带着泪痕的笑脸。
  他怎么会忘了，他的小丫头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