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是难见的山清水秀，隐约之间，仔细聆听，远处还有鸟类鸣啼，不似一般鸟儿叽叽喳喳乱叫，那种叫声却悠然空灵，仿佛有天空相呼应。
  路过一处水泽，有一群仙鹤栖息于此，在沙汀上争嬉追逐，悠然闲适。云常得意洋洋地看着墨舟，他看出墨舟眼中惊喜。墨舟倒是无感，你不就是想说这地方才是真正的云鹤国首府，可惜过不了太多时日，它们自然就要迁徙到北方去了。
  云常自得自乐，墨舟是理解不了，每个人对自己的家乡都有特殊的眷恋吧。自己也在想着自己的家乡，一片片金色的麦地，还有那个不期而遇的女孩……
  “思春呢？”云常在旁边看着他说。
  “别乱说。”墨舟白了他一眼。
  “你们这年纪，想父母才不会有那种表情呢。”撇着嘴说。
  墨舟一擤鼻涕，继续往前走。
  “喂，你知道往哪走吗，这边。”云常一招手。墨舟乖乖地跟过去了。
  空气清新，这种清新与在魔法学院的完全不同，在魔法学院，培植一些植物，它们不属于那里，只是被迫安置在那，而这里，才是它们的归宿。夹杂着花草的芳香，泥土的气息沁人心脾。
  树林深处，阁楼交错，前方还有一个坛台。这里水路纵横交错，有不少水榭亭台，里面，一些人持书研读，无不刻苦，屋脊上，还有不少候鸟停歇。
  路过一处峭壁，潺潺流水汇聚而下形成一泓潭水，踩着青石阶，在转角处，如飞翼的檐角渐渐显现。刚才路过的是书院，这里应该就是武院了吧。
  可走到近处，让墨舟大跌眼镜。一群孩子们扎堆在院子里，这里有一个报废的炉灶，一口大水缸，干柴胡乱堆着。有的小孩还在地上打滚，弄得一身脏。
  “你以后就住这里了。”云常说。
  “不会吧，和小孩子住一起？”墨舟一惊，连忙问道。
  “小孩们只是过来玩的，你不喜欢他们，他们还不喜欢你呢。”云常听得墨舟抱怨，心中一阵不畅快，没和他说玩笑话，言辞也是严肃了不少。原来这房子后面是一块荷塘，小孩们来这采荷叶，捉蜻蜓玩。
  “进去休息一会儿。”云常看样子是累了，墨舟也没想到这个神采奕奕的老头竟然出现了倦意，搀扶着他进了屋子。迎接的人是个穿着短袄的小姑娘，墨舟大致清楚云常的情况，他知道老师有个小孙女，看来就是眼前这位，也就说明这是云常的家了。
  “帮爷爷招呼这个哥哥一会儿，爷爷去睡一会。”弓着背，云常走进一间房。
  墨舟这下傻了，与相处了一年多的女友自己都还放不开，这个小姑娘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墨舟怕女的，也怕小孩，正好齐全了。小女孩看着这个呆呆傻傻的大哥哥，没有和他讲话的兴趣，索性不理他，自顾自玩去了。
  “那个，要不你去和外面的小孩玩一会儿。”墨舟坐立难安，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女孩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这间屋子好像也没有旁人了。墨舟坐在藤椅上，一会儿又突然站起，如坐针毡。自己就这么傻坐着，好像也不太对，这里是别人家，而且按云常所说，以后自己也要住这里，但不知道如何开口和她打招呼，就问她叫什么吗，是不是有点太直接，太不礼貌？要说带她玩，自己可做不出来这事，逗小孩也不会。迷茫之余，倒是把这个家徒四壁的屋子看了个精光。家具大部分是用藤条编的，这可不是在云鹤岗可以卖高价的手工家具，这个手工看起来粗陋不堪，勉勉强强像个桌椅板凳，墨舟也感觉随时可能松垮了。就更是惊悸不安了。
  小姑娘可不是那种小说里经常说的美人胚子，黑黑的皮肤，无神的双眼，清癯的脸庞，骨瘦如柴，娇弱姿态，一副病态。墨舟意识到什么，去外面看看那炉灶，揭开一看，果然是粗康，炉灶旁是一捆虫食的白菜。再看看那些孩子们，个个都是面黄肌瘦，打闹间，更没有云鹤岗的孩子们那种欢腾。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连几个健健康康的孩子都很难见到吗？
  近黄昏，小女孩不知从哪找出一袋米，去外面的炉灶生火做饭，一切都很娴熟，看来，云常不在的日子，这个小女孩完全可以靠自己。墨舟跟过去一看，都是精米，还带着米虫，没有经过洗淘，掺点水就直接下锅。时间也掐的准，揭开锅后，就有浓浓的米香。女孩摆好碗筷，去房间叫云常，盛好饭，拿出一喋微微发臭的酸菜。
  “吃啊。”睡眼惺忪，云常看着发愣的墨舟。
  “老师，您可别逗我。”墨舟笑笑，一阵发寒。墨舟更不敢抱怨这个“鬼地方”，试探着说。
  “饿不死你就行了，抱怨啥。”云常说。
  “那我还不如回去呢。”墨舟也不敢做太大动作。
  云常恼怒，说：“你回去就是废人一个，你回去吧。你知道吗，在昌濮，只有习武的人才可以吃好米，等你真正开始学，也是天天大鱼大肉，好酒好菜，可其他人呢。”
  “老师，我不知情啊，这……”墨舟明白了原因，也不敢反去动怒。
  “国家真一点也不管？”墨舟问，脑海中努力地回忆自己曾在图书馆看过的地理志。昌濮是唯一一个没有魔法师涉足的地方，而且归属问题也是很奇怪，它以前是云鹤岗的首府，改朝换代以后，它的定位就很模糊了，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市，还是说一个没有消亡的政权地……
  以前，无论是在荣镇还是云鹤岗，人们都很忌讳谈论传统能力者，就像在这不会谈论魔法师一样。云常没有回答他，因为之前已经给过答案了。
  “小云焕。有没有跟哥哥说说话。”云常很是慈爱地看着她。
  “没有。”在爷爷面前，她终是开口了。
  “以后哥哥就要住在这了，记得都和他说说话。”云常说。
  “嗯。”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一天注定是难眠的。墨舟很纳闷，环境不好的地方贫苦一点也就罢了，风景秀丽的地方照样穷酸，墨舟很想回去，但是事已至此，自己也不是一点苦都不能吃的人，还是接着看下去吧。
  跟着云常来的这地方，墨舟还真能见到不少老校友，有的人在以前的学校见过，只是不知道名字，看样子是在休息整顿。墨舟随意坐在凳子上，等着云常。
  云常从一件木屋出来，把通行证给了墨舟，“收好了，没有这东西出不去。”
  “走吧，去见见你的老同学。”云常露出笑意。
  旁边就是武场，应该是切磋技艺的地方，每个台上，都有年轻人在较量比试，下面有一些年长者在督战，同时给予指点。武场四周是纳凉亭，不少人在其中休息观战。
  云常带墨舟走进其中一处。刚进去，就听到一声惊叹：“墨舟？怎么你来了。”
  墨舟很快找到了声音的主人，是个高壮的男子，古铜肤色，衣着宽松，可以说是墨舟这几天来见过的最“健康”的人。盯着他看了半天，墨舟终于跟记忆接轨了，小心翼翼地反答一句：“季连？”季连算是以前关系不冷不热的同学吧，在他的映像中，这人可不像现在这么高大魁梧，两年不到的时间，以前和自己平视的他已经高自己半个头了，自己现在也就中等个子，李伯言属于最理想身高，眼前的季连属于大高个了。
  “先来认识一下吧。”云常开口，墨舟也知道这还有其他人。“这是墨舟，是我以前在通识学校的学生，季连也是。”他转头向墨舟，“这是你以后的师父，鹤清道。当然，咱们是两位老师一起教徒弟，另一个就是我了。”鹤清道是个气宇不凡的中年人，估摸着有四十岁左右，黝黑肤色，站在季连旁边，季连的体型毕竟还不成熟，与他相比之下，还是相形见绌。
  其他几人也纷纷上前来，在一番介绍下，几位今后的同门也跟墨舟认识了。不过墨舟最关心的，自己是其中最瘦小的。在原来，小丘和游泰都没有自己高，墨舟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外在形象的，到时候走出去一看，周围全是大高个，若是自己说是人家的同门，简直就是旁人的笑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