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东方陌一筹莫展之际，茅庐外缓步走来一道苍老的身影。月光下，东方陌心中，他显得伟岸而恐怖。
  东方陌回来后，也想过一个问题。妙玄，分身，什么意思？妙玄不在茅庐中，说明蕙兰的意思，不是去见她的那个是妙玄的分身，而是妙玄本人就是某个人的分身。
  这“某个人”，只可能是白泽了。
  妙玄站在茅庐外，望着东方陌的方向。
  东方陌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想着：反正也躲不过，去见他！
  他推门而出，缓步走向妙玄。
  “风岚不会醒过来，我们的对话，只我们二人知道。”
  东方陌对此并不怀疑。
  “我现在，不是妙玄，而是白泽。我已经控制了这个分身。”
  “我知道。”果然如此。
  妙玄瞬间来到东方陌面前，手中取出一块冰玉。“这是昆仑独有的寒玉冰，你先戴上。”
  东方陌接过，寒玉冰上上系着的绳子，是冰蚕丝，长短刚好合适东方陌。他戴上了寒玉冰，顿觉心中澄明。
  “这块玉可以帮你保持冷静。”
  “嗯。”
  “你爹，死了。”妙玄轻描淡写，但却一语惊人。
  “你说什么？南山仙干的？”嬴泽说过，爹在浮生台，那能杀他的，肯定是浮生台的人。
  “不是她。东方陌，你要接受这一点：害死你爹的人，就是你。你，弑父了。”
  “没有。”怎么可能？我可连见都没见到爹。
  “听我说，你要桃武君召唤回翙羽之子的灵魂，可你知道，他已经死了。可你不知道的是，生死轮回，自有天数。你坏了天数，就要死，付出代价。可你不能死，你的魂魄还需要用来召唤那个灵魂。所以，你爹代你去死了。魂兮归来，在蕙兰说出《楚辞》中的这句话时，你爹就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的，除了东方陌，还有龙玄和翙羽。龙玄对此不以为意，他只管主人的事，他现在的主人，是东方陌。至于他爹，那人早就解除了契约，已是个陌路人了。
  可翙羽就不一样了。东方陌的爹，是为了她儿子死的。丧父之痛，她不是没体会过。
  “……”
  “……”妙玄静静看着东方陌，两人相对无言。
  “说到底，是你干的。”告诉翙羽复活白华方法的人，就是白泽。除了白泽，他能怪谁？白华，翙羽，他们也是受害者，是白泽的棋子罢了。蕙兰？她不过是问了一个问题，她也是凶手，但只能算是帮凶。
  “不，是你。如果你来找我，我不会杀你爹。”这句话，是假的。东方家的爹，不怎么忠诚，他手下又不是没有人，哪怕是为了杀鸡儆猴，他也得死。
  “但是这并不能全怪你，如果蕙兰没有问你，你不会做出这个决定。你爹，也就不会死。”
  该怪蕙兰吗？
  “蕙兰问过你一个问题，我也要问你。你决定忠于谁？”
  “很重要？”爹的死，没你的事？你现在这个问题，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你，很重要。”白泽通晓过去未来，东方陌在未来有多重要，他自然知道。
  “因为菩提九问？”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能吸引白泽？过了九问，可就是神帝级别的强者了。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东方陌，你可知道，你到死都没问完这九问？
  “我忠于，你。”东方陌吐出四个字。妙玄就在他面前，他有的选？
  “嗯。这是你说的，以后，你就是异族的一种了。”情海无涯，自古以来，仙妖相恋什么的，不在少数。男女双方，如果分归白泽和桃武君管，那他们的后人就有一个权力，他们可以自己选择归谁管。
  语罢，一道白光自天而降，正落在东方陌头上。白光一闪而逝。
  “这是什么？”东方陌感受着，想要找出自身的变化，但是，他毫无变化。
  “一个可有可无的仪式而已，只是让某人看见。”
  “蕙兰？你们真是争得厉害。”
  “过场该走还得走。”其实这话也是假的，过去像东方陌这样出身的孩子不少，可并非每个都要经历如此的仪式。
  “不说这些，东方陌，我们还是说点实际有用的。”
  “你说。”
  “目下对你来说，重中之重就是提升实力了。我以后，会要你去办一件事，所以，在那之前，你要提升实力。”
  “明白，我有《菩提心法》。”
  “我本可以亲自教你的，但你要去天秦，我不能轻易去。天秦的结界无人能强行破开，即使是我。而且《菩提心法》把你完全束缚在问心这一条路上了。我可以让你到大圆满境界，但无法让你成神。你引不来神劫的。”
  “天秦结界这么厉害？”东方陌心中寻思：白泽可是一招把菩提古树打伤，伤了一千年啊！这结界得多厉害？
  “这结界是以桃武君的一小段根须为力量之源建成的，可以不断吸收天地间的力量。桃武君也可以向其中注入力量。”
  白泽的确破不开结界，但潜入其中却是做的到的，所以，他依然在骗东方陌。
  “还有就是，”白泽道，这是真话，“我和桃武君以及蕙兰，各自培养出过一系列强者。巫清云、狐天桓、幽云圣母、竹苞老人、南山仙什么的都在其列。这其中，也包括菩提古树。《菩提心法》我也知道，就是问心。东方陌，这对你来说极难。千百年来，我见过无数的人，可以说是阅人无数了。但你这样的却是少见。”
  “我很少见？”没你少见吧？教了那么多人，还有不少我的死对头。狐天桓，幽云圣母，我说怎么那么厉害呢。但是狐天桓修炼的是妖力，而幽云圣母却是人。虽说修炼都是殊途同归，都是将气炼成丹。但这殊途就决定了不可能用相同的方法修炼。
  事实上，每个修炼者的修炼方法都是与众不同的，因为他们所炼成的气都有他们自己的气息，妖的叫妖气，仙的叫仙气而已。但是大多数同种生物之间的气息差距不大，甚至可以忽略，因此才能用同种方法修炼。这就是理论和实际的区别。
  “没错，与你最像的那个人，或许也是影响你最深的。她是，千幼薇。”
  “师姐？”东方陌的确一直视千幼薇为知己，在岱宗门里，东方陌一直比较守规矩，但他称呼千幼薇为师姐，这就是不合规矩的。岱宗门并无师姐这一称呼。而即使是千幽玄，平日里也是叫她幼薇、师弟，偶尔会叫她师妹。他与千幼薇的关系，甚至比千幽玄与千幼薇还要好。他们兄妹间一直存在着那个误会。仔细想想，他们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
  “你们都一样，都是矛盾的集合。你们聪明，但却幼稚，甚至有些‘健忘’。你们有责任心，但却也无牵无挂，任性妄为。你们都一心向善，乐于助人，但在自己与旁人同时陷入危机，也会先想着自己。我无心批评你，只是想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怕是很难认清自己。”
  白泽，简直比我都要了解我自己……
  “怕只怕，千幼薇的乖张也在你身上有些相似之处。”白泽提醒道。
  乖张？他先前倒是没注意，不过现在想想，师父所作所为对她来说的确是难以接受的。但她竟因此想要弑师，这可就……更可怕的是，他还想帮她，甚至想出了一个计划……
  这是不是说，他的确性格乖张？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想要通过《菩提心法》提升实力，很难，但你也只能如此了。”
  “我明白。但我目下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要去天秦了，风岚……”
  “你让她藏在菩提扇中即可，我会暗中施法在扇子上，即使是南山仙，也无法发现风岚。”
  “多谢……”
  “你还想知道什么？”白泽看着东方陌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道。
  “真相。菩提所言是真是假？”
  “你以为，凭他自己，能知道这些？那是我在帮他。世界虽大，但这地球上，任何人要预知未来，除了桃武君以外，不管是什么方式，都要经我的同意。他们会看到什么，我说了算。菩提以这种方式窥探桃武君，当然需要我的帮助。他说的对，但是还不够不全面。”
  “那，你们为什么要争？”
  “因为，桃武君就是个小人。他想要力量，因此他便要杀华君。他制造了那场大水，他知道华君心系苍生，必然会以死来换取苍生平安。可他万万没想到，华君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华君生前，就时常分成我们两只白泽。他死后，他的一切都由我们来继承了。他什么都没得到，因此他在人间制造灾难，我们东奔西跑，平息灾难。可也因此被分开，他趁机杀了她，吸收了她的力量。可那力量太强，桃武君自身又太强，这强大的力量即使是他也受不了。他的肉身毁了，因此他以身化树，立在世外桃源。
  “而神仙两界的力量，也被他吸收了，他也因此死了。地球上的力量，分为两个相等的部分。其中一部分，分裂成了华君与墨君，另外一部分，分裂成了自然万象和天地苍生。华君和墨君的力量，就如菩提所言，此消彼长。而我也是。可他不知道的是，我们也可以吸收其他力量，但代价巨大。桃武君就是个例子。”
  “所以，你要我帮你的事，也跟与桃武君相争有关。”
  “所言不错。”
  ……
  次日，风岚醒过来时，一夜未睡的东方陌正立在茅庐外，看着桃花源的美景。
  风岚睡眼朦胧地出了茅庐：“陌，你醒的好早啊。”
  东方陌笑道：“睡不着。”
  风岚对着妙玄的房间喝道：“妙玄老头，做饭了！”
  “小祖宗你安静点儿行不行？我这就去。”妙玄的声音响起。
  东方陌在心中嘀咕：这算不算是命令白泽？
  约是一个时辰之后，秦羽儿与嬴泽来到茅庐。
  晌午。
  东方陌让风岚藏在菩提扇中，随嬴泽和秦羽儿二人去了天秦。
  妙玄在茅庐里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道：“都在做自己的事啊！好，穷奇，我在这儿等你复活。等你复活了，桃花源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