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函谷关前
作者:
席玢 更新:2021-05-16 16:02 字数:4724
时年九月,张楚国全员军马调动,三万精锐骑兵,二十余万带甲步兵,列成东南西北中五个大方阵。一时之间,盔甲泛起的寒光,如被朔风吹皱的大河,波光粼粼;大风鼓动着军旗,猎猎作响。一个军士在高台吹响号角,五个方阵的鼓手把大鼓擂的地动山摇,在这片鼓声之中,一个红衣军士,牵过一头大黑牛,一刀捅去,牛血喷涌而出,喷在下面的酒碗里……
陈王站在高台,望着威严肃穆的军队,双手端起酒碗,大声道:“张楚国的将士们,你们个个都是张楚的英雄!祝你们凯旋而归!”说罢一饮而尽,把酒碗摔在地上。
费英浩、周文、吴广、魏处、梁安国、宋留、吕臣、邓宗、召平等大臣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费英浩跨上赤龙驹,在人群中找寻夏冰漩。只见夏冰漩和其他将领的家眷一起,在东首位置,对他挥了挥手。
四目相接,自有无限的柔情蜜意。“不知下次见面,会在何时何地?”费英浩收起儿女情长,无暇细想,“驾”的一声,催马前行。吴广和魏处等众将也一一拜别陈王,分别领兵而去。近三十万大军跟随着主将,缓缓而行,那气势如猛虎下山,要将这天地间,搅的天翻地覆!
费英浩率领这六万大军走了十余里,忽然想起之前军鼓擂的异常洪亮,遂拍马奔至军鼓前,见有两面鼓的鼓面通体白亮,显然不是寻常牛皮蒙制,费英浩敲了一下,这两面鼓果然和其他的军鼓不同,更加宏亮深远,费英浩想起这两面鼓就是老六用剥下的白蟒皮制作而成,那晚老六后脑被剑刺伤后,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惨状浮现在眼前。那白色的大鼓,映出老六那瘦削扭曲的脸来……
费英浩心绪纷乱,抓过军士手中的一杆长矛,将两鼓刺穿,挑起,用力掷向远方,那些军士见将军突然发怒,一个个的没看见一般,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平日里费英浩治军甚严,莫说在他们年前摔了两面鼓,就算砍了他们的双臂,他们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梁安国在前面驰骋,见费英浩对军鼓动怒,策马过来,关心的问道:“费将军为何事动怒?”费英浩待梁安国如亲兄弟一般,但这事如何向他说得?费英浩道:“也不为什么,这两面鼓,音律不齐,扔了也罢!”梁安国也不懂什么音律齐不齐,心里挺纳闷,也不便再问。
但费英浩这一番举动,让军中一名校尉看了去,悄悄回城,报告了周文,给费英浩惹出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大军一路向西急行,旬日来到函谷关前。
秦地属关中之地,所谓关中,乃四关之中!东有函谷关,南有武关,西有散关,北有萧关!东面与秦岭山脉相连,倚为屏障,历代六国攻秦,必先攻函谷关。如想绕过函谷关而从秦岭进入秦地,则粮草辎重和军马俱不能过,又恐函谷关的秦军从后面夹击,这战就没法打了!所以欲入秦,必经函谷关!
这函谷关的山脉,山高万仞,飞鸟难渡,从一片群山中间,竖着劈开一条极为狭窄的山间小径,这小径,宽度只容得一匹马车通过,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城墙上秦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甚是严密!费英浩先得安顿军士,择一向阳近水处,距离函谷关十里下营。
费英浩召来副将们到军帐,商量如何攻关。梁安国道:“现在正值天干物燥,采军中火药之物,猛烈攻之!”费英浩认为可行,其他副将也觉得眼前之计,先用火攻为宜!
逾千名张楚军士,迅速架起投石车,轰隆隆的推向函谷关。每辆投石车旁放置一个大竹篓,竹篓里有八颗火药球。这些火药球,说来还是费英浩的发明创造,自从他从蟒道山脱险后,有意找寻一些萧石、硫磺之物,按一定比例混合,在军中做起了实验,每每实验成功,炸开一些山石,引得军士们如潮水般的欢呼!
一百架投石车迅速缓缓推到函谷关前,函谷关的秦朝守军早已严阵以待。城楼山的滚石,火油已准备充足!自秦皇统一天下以来,函谷关一直太平无事。而今天下大乱,函谷关义不容辞的担负起拱卫京师咸阳的重任!
投石车行到离函谷关前三十丈的距离停了下来,呈扇形摆开,梁安国命令道:“准备点火!”
一百个火炮手,点着火把,点燃火药球,后面的车军一拉绳索,投石车把火药抛射出去。
一百个火药球冒着青烟,飞向城楼。那些秦军开始看见投石车,以为会抛巨大的石头上来,哪料到飞过来的都是些灰不溜秋的圆球,还丝丝冒着烟,秦军们不知是何物,有些胆大的,从盾牌后伸出脑袋,要看个清楚!
一弹指的时间,这些火药球飞上城楼,“砰砰砰”无数声巨响,火药爆炸了!这些秦军被炸飞了天!城楼也被炸掉了一个角!有些爆炸慢的火药球,着地后圆溜溜的乱滚,把城楼上的哨塔也炸塌了!
粱安国再次发令,所有投石车上有放置了一个火药球,火炮手点燃火药,车军拉绳索,又一轮轰炸接踵而来!这次秦军知道了厉害,纷纷后退躲避,火药在城楼上爆炸,把地面、墙面炸出一个个大洞来!幸好城楼是坚固的山石垒造,在一轮轮爆炸中屹立不倒!
梁安国命令车军调高角度,让火药球在城楼上方爆炸!而这次的炸药中掺合了毒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秦军伤亡严重,新的一批秦军顶替上来,忍受着张楚大军的暴击!
五轮爆炸过去了,张楚军决定架起云梯强攻,投石车散去,攻城车很快补替上来。攻城车一靠近城楼,云梯就拉了起来,城墙太高,就算把云梯全部拉起,也不到城楼的一半,张楚军就抱着梯子上云梯,用绳索绑着连接起来,以增加云梯的高度。
秦军见爆炸骤停,知道张楚军要架云梯攻城。纷纷冲向城头,举起巨石向下砸去。这个时候,真是千钧一发之际,谁占了上风,就能稳操胜券!
张楚军潮水般涌来,秦军死死守住这道防线,山里巨石多的是,一块块巨石往下砸,张楚军被砸的手脚折断,脑浆迸裂,死状甚惨!
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张楚军除了开始用火药球得了便宜,之后却是寸步难移!城楼下堆积的尸体,摞起来都有一丈来高!
费英浩甚是着急,眼见士兵一个个送命,却不知什么时候是尽头,他对梁安国道:“鸣锣收兵吧!这六万大军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梁安国心里何尝好受,但打仗,历来最残酷的,就是攻城的一方!简直就是用血肉之躯换来一寸一寸的前进!一旦放弃,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梁安国不甘心,道:“费将军,不如一边用炮轰,一边攻城!”
费英浩心想可以一试,大声喊道:“火炮手,准备!”
那一百台投石车重新围拢,点燃火药球!呼啸而来……
秦军见大杀器又来,军心不稳,就要后退躲避,秦军中一个校尉执刀而出,砍翻一个后退躲避的秦兵,叫道:“后退者斩!连坐!”
顿时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秦军中连坐这一招着实厉害!秦军像中了咒语似得,复又冲向城头,一个火药球就在一个秦兵上方爆炸,脑袋被炸没了,手还举着石头。后面的秦军一把推开尸体,举起石头朝下面扔去……
攻城的张楚军也没捞着便宜,爆炸的巨大声浪,把士兵震了下去,口眼流血。
如此轰炸了三轮,未见任何成效,张楚军一个个的被炸药震的往下掉。
费英浩只好命令鸣金收兵。一点人数,损失六千三百人,伤者无数。
函谷关和咸阳畅通无阻,后勤供给很方便,所以围城是没有任何效果的,相反费英浩率领大军远道而来,只能速战速决!战事一时陷入胶着……
费英浩在军帐中苦苦思考对策,心想:“史书上不是记载是周文带兵攻打的函谷关吗?而且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怎么阴差阳错变成我打函谷关,这么艰难也打不下?难道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历史?事情会怎么样发展下去呢?这函谷关不愧是天下第一关,地势险要不说,秦兵们还个个这么拼命,别着脑袋往前冲!或许是秦军中的‘连坐法’发挥了作用!不管怎样,此时的秦朝,是瘦死的骆驼啃不下!”
梁安国在旁边擦拭着大弓,气恼道:“也不知道这守城的将领是谁,要是出现在城头,我一箭射死他!”
费英浩知道今日必定是徒劳无功了。吩咐下去,军营结环形营,后勤粮草和将领的军帐居中,秦军骁勇,今晚必来劫营!
吃过晚饭,军营熄灯休息。半夜丑时,军营西北角,传来喧闹之声,一时火光冲天,原来是一队秦兵劫营来了!
他们黑衣黑裤,骑着黑马,往张楚军营投掷火把!引得张楚军大乱,秦军趁乱杀死了十几个张楚兵,幸好事先要有防备,张楚军环形结营,首尾兼顾,一处受到攻击,别处赶来支援。环形结营的好处还有内外皆空,道路通顺,援兵及时赶到。没有乱了阵脚!张楚军迅速击退了秦军,还好没有大的损失!张楚军士都佩服费英浩有先见之明,领兵有方!
天刚一亮,又谋划攻城之事。张楚大军来到函谷关前,见昨晚被毁的城池,修葺一新,费英浩等一众将领暗暗心惊:遇到秦军主力,果真和地方郡县上的秦军有天壤之别!这场恶战,真不知如何收尾!
张楚军抬出大杀器,预备先轰炸一番。城楼上,几百个秦军一组,手挽盔甲,举着向天,连成一片,如同乌云一般。
梁安国发号施令,火炮手点燃引线,忽然城楼上,那些盔甲之下,钻出三百个手挽长弓的神射手,三人一组,瞄准准备拉绳索的车军,刹那之间,那些车军还没来得及拉绳,长箭破空而至,车军纷纷中箭,那些还没有投出去的火药球爆炸了,这一百架投石车相聚不远,引起了连锁反应。投石车被炸的稀巴烂,车军挨得最近,被炸的没了人形!偶尔有些车军没有被射中的,火药球飞向城墙,那一朵朵乌云般的盔甲,把爆炸产生的杀伤力,消弭的十之六七了!
原来这些秦军经过昨天一役,预计第二天张楚军还是会再用炸药轰,他们记住了投石车的阵型和位置。预先准备好神射手,在火药球刚被点燃之际,迅速射击,让炸药在张楚军的阵地上爆炸!
张楚军做梦也没想到秦军如此狡猾,张楚军伤亡惨烈,乱做一团,费英浩突然遭此变故,急令大军后退,这时城头大鼓响起,函谷关城门大开,一队秦军呼天喊地的杀出!约莫有一万余人,城外左右两侧忽然出现两支秦军,大喊着杀过来!
往往守城的一方,会在城外布置一支人数上千的军队。这支军队在关键的时候使用,能配合城中的主力军进行反攻,实在不济,就算主城被围,也能为主城通风报信,请求援军。
只要三支秦军一合拢,张楚军心一乱,必将面临灭顶之灾,无可挽回!
费英浩此时保持异常清醒的头脑,他知道此时军心一定不能乱!一旦乱了军心,莫说张楚大军被前后夹击而败,就是这几万张楚大军乱做一团,自相践踏,都是致命之灾!
费英浩大叫一声:“都给我摆鱼鳞阵,有错乱者斩!”
梁安国此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当真是生死存亡之际,军心一定不能乱!他骑着骏马,来回穿梭,把逃跑者、阵法错乱者斩于马下!
此时劝诫已无用,最直接的办法是杀人立威!否则大家都得死!
费英浩拉满长弓,瞄准前方来犯之敌,嗖的一声,把两个秦军骑兵射个对穿!
张楚军一阵欢呼!
步兵的鱼鳞阵型总算摆好!张楚的骑兵在阵外巡回,很快秦军的骑兵追到阵前,和张楚的骑兵相接!张楚的步兵挥出长矛,不时将秦军挑落马下,很快就成了一个满是窟窿的血人!
三支秦兵已全部到了跟前,和张楚军打作一团,秦军中有战车,仗着车高的优势,俯首投着长矛。
张楚军的阵法始终不乱,抵挡着秦军一轮又一轮的进攻,终于秦军的攻势缓了下来。张楚军毕竟是六万精锐,有着极强的心理素质和体能!人数也占了优势!
秦军终于鸣金收兵,有秩序的撤退,张楚军也不追击,保命要紧。大部分的秦军退回城中,闭上城门。小部分的秦军复又退回山野。毕竟秦军有函谷关作依托,能守住即是胜利!
费英浩见秦军撤退,担心后营粮草被烧,遂命令大军回营,幸好粮草无事。
张楚大军侥幸回到军营,清点人数。出兵以来,已损失了两万精锐!费英浩命令拔营,后退三十里,以避秦军锋芒!
这次损失惨重,秦军的灵活制敌,出其不意,给张楚军的将士们上了一课!
费英浩和梁安国所幸没有受伤,但也彷徨无计!
函谷关这边战事吃紧,而在张楚国的都城陈县,对费英浩的秘密调查也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而为首调查费英浩的人,正是周文!也很快查出了眉目!
原来那校尉偷偷回城,把费将军扔掉军鼓的事,上报给周文。周文怎能不知,被费将军扔掉的两面军鼓,正是老六用白蟒皮,一钉一铆所制,老六失踪,应该和费英浩有关!灵堂刺客事件,老六失踪和费英浩,这三者,肯定有关联!
周文也查到,傅氏当初回宫之前,去了傅家的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