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失去理智
作者:席玢      更新:2021-05-16 16:02      字数:4837
  陈胜一行人来到老乡院的门口,这是一座四进的院子,有二十多位老乡聚居在其中,依照谢忠源的办事风格和为官之道,平常都是谢忠源和几个骨干老乡商议好事情,再由其他老乡散布出去,这老乡院俨然成了陈县的一个新闻总署和舆论中心。
  百人卫队在老乡院门前集合,陈王喝道:“所有卫兵,把院子统统围起来!不准放跑一个人!”
  谢忠源看这阵仗,心里不禁恐惧,双手微微发抖,“陈王,你……”他睁着一双眼睛,怯懦的看着陈王。
  陈王手中的长剑朝院内指了一指,道:“你,进去!”
  谢忠源有些不情愿的推门进了院子,他不明白为何陈王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声色俱荏。
  “陈王,我……”他欲张嘴辩解,陈王却不告知他错在哪里!
  “我也进来!”陈王扛着宝剑,昂首跨进大院,庄贾亦提刀进入。
  大院的门“吱亚”一声关闭,谢忠源心惊肉跳,他不明白为何陈王今日如此凶神恶煞!他周文几次忤逆陈王的意见,当场唱反调,陈王对他还是信赖有加!今日他谢忠源不过提了个意见,陈王就这个态度!真让人心寒!
  陈王提着剑,怒气冲冲的往里面走,碰到一个老乡迎面走来,他二话不说,挥剑就朝那人砍去,那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剑下之鬼!陈王朝人声喧哗处走去,屋内有三个老乡正坐在榻上闲聊,见陈王提剑走来,个个惊讶为何今日陈王突然驾到,还手持利剑。这三位老乡纷纷离席跪拜。陈王哪里还管往日的老乡情面,如切菜瓜般把这三人斩于剑下,谢忠源此时完全清醒过来!陈王这是要将这些老乡一网打尽啊!他拔腿就跑,奈何庄贾提刀拦住去路,陈王一脚把谢忠源踹翻在地,陈王用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老乡院二十六人,在你带头之下,一个个造谣生事!我张楚的大好河山就要败于尔等之手!我今日就要血洗老乡院!”
  陈王今日才幡然醒悟,当初自己放纵谢忠源传播谣言:说自己是青龙,日死傅仙儿,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以致造成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他要像猫捉老鼠一样,让谢忠源这头蠢猪尝尽濒临死亡的恐惧,让他看到身边的老乡一个一个的死掉,最后再一剑了结了他!
  庄贾架起已经吓得屁股尿流的谢忠源,陈王砍到哪里,庄贾就把他提到哪里!谢忠源痛哭流涕:“陈王,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就饶了我一命吧!苟富贵,勿相忘!你以前说话的话,都忘了吗?”
  老乡院的老乡们这时已明白,陈王要取这老老少少二十六条性命!
  他们岂肯引颈待戮?有的人拿起武器,有的人举起桌案,和陈王拼命!但这些乡民岂是陈王的对手?一时间老乡院如同修罗场一般,残肢断骸,血流满地。有几个逃去院外的老乡也被守候已久的卫兵们就地正法。
  陈王的最后一剑,貫入谢忠源的胸膛!
  陈王扔掉带血的剑,失魂落魄的回到宫中,下一步何去何从,他已经麻木了,已不愿去想这些烦恼的事情!
  侍卫传来前方周市攻打魏地的军情:周市大军中了秦军埋伏,损失惨重!暂避曲沃城,请求陈王支援。
  短短几天,陈王经历了自己遇刺、爱人背叛、武臣自立、周市战败的轮番打击!内心备受煎熬,一下苍老了许多。
  人生就像过山车,往日的志得意满,转眼之间就满目疮痍,秋风萧瑟。
  周文连同费英浩几次奏请陈王商议国事,陈王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周文二人只得在宫外等候,见陈王如此消极避世,费英浩联想到远在咸阳皇宫的秦二世,面对比张楚更为纷乱的时局,兴许也是如此心境吧!
  终于有一日,陈王从大醉中苏醒,对周文、费英浩两人说道:“我陈胜与暴秦,势不两立!张楚大军,全面攻秦!”
  陈王说道:“费将军,周御史,令你们二人制定全盘攻秦计划!”
  周文对时局早有洞悉,这几日来胸中已有韬略:“周市战败,避于曲沃城,我们可派五万援军,增援周市,而后进攻大梁,只要我们攻下大梁,马上联合赵国的武臣,还有在吴中的项粱势力,一起攻秦!”
  周文的计谋,在于先夺下一个前六国国都,以此为根据地,进可攻退可守。再联合反秦的中坚力量,徐而攻之!
  费英浩暗暗为这个计划喝彩!心想若是陈胜采取这个策略,历史可能要改写了!
  关东六国的首都,无一不是城池坚固,延续国家几百年疆域的军政要塞!赵国邯郸、魏国大梁、齐国临淄、楚国鄢郢、燕国蓟、韩国新郑,六者占其一,便可徐图天下!
  陈胜知周文向来沉稳,问道:“若用比计,多久可攻下咸阳?”
  陈王报仇心切,恨不得立刻兵临咸阳城下。周文道:“快则十年,慢则三十年!”
  陈王感叹人生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他要趁自己在血气方刚的年纪,用铁血手腕,建立一个崭新的朝代!他要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秦朝贵族,一个个匍匐在地,山呼万岁!他要这万千妃嫔,人间美色,只臣服他一人!
  三十年太久,只争朝夕!他的赌徒心理占据了上风!陈王道:“有没有一种战略,五年之内攻下咸阳城!”
  周文惶恐道:“昔日暴秦累世经营六百余年,到了秦昭王时期,秦一家独强,六国孱弱,秦皇嬴政还是花了十年才统一全国!陈王的事业刚刚兴盛,根基不算牢固,就试图五年内打败强秦,这个想法本身就是很危险的!”
  周文又一次泼了陈王的冷水,但这次却没有把他浇醒,陈王不悦道:“难道周御史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天下人无不想推翻暴秦!三户就能亡秦,何况五年之期?”
  费英浩见两人在朝堂上起了争执,陈王铁了心的要倾尽全国之力攻秦!这不正是历史上记载的陈胜举全国之力攻秦,不出半年,张楚全军覆没的事迹吗?”
  陈王把目光投向了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费英浩,陈王道:“费将军,我记得你以前有向孤献计,快则五年,慢则十年,可消灭暴秦,一统天下的计谋!你再详细说说,你的谋略!”
  费英浩心想:“傅氏的背叛,让陈王彻底丧失了理智!失败已经无可避免,陈王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既然如此,我就给他指条暗路,让他一路跑到黑吧!只是没想到,周文出良谋,陈王不用,却偏偏信我这个来自未来的人!为了漩妹,为了历史能朝着既定轨迹运行,就狠狠的坑他一把吧!”
  费英浩义正言辞道:“兵法有云:哀兵必胜!我张楚大军应一鼓作气,大张旗鼓的向暴秦发动全面进攻!”
  费英浩顿了一顿,眼角余光瞥见陈王露出激昂的神色,费英浩接着说道:“我军有五万精锐步兵五万,一万精锐骑兵!这六万大军,可谓以一当十,铜墙铁马!我们用这六万大军,强攻函谷关,直取咸阳!再用二十万大军,进攻秦军的后勤基地——敖仓!只要攻下敖仓,我军实力大增,秦军实力大损!此消彼长,天下的形势大可改观!”
  陈王问道:“周市还救与不救?”
  费英浩道:“俗话说得好,进攻乃是最好的防守!当然要救,拨出五千骑兵,三万步兵,救援周市!”
  陈王问:“武臣那边,如何应对?”
  费英浩道:“武臣一家老小,全在陈县城内,在陈王的掌控之中,只要善待武家人,他武臣就算自己为王,也不会在我们背后捅刀子!”
  陈王对费英浩的计谋颇为满意,喜道:“费领军不愧为少年英雄,血气方刚,和我颇为投缘!就依费英浩所言,全面攻秦!”
  周文苦劝道:“陈王,万万不可!函谷关乃秦之门户,昔日六国五次叩关而不入,我军难道凭一句哀兵必胜就能取胜?敖仓乃军事重镇,我军若是久攻不下,极易受到前后夹击,我张楚危亦!”
  但陈王如何能听的进劝阻?大手一挥,道:“我们张楚立国,百事创新,周御史,你要多听听年轻将领的意见!太稳健的风格,并不适合张楚这样一个朝气蓬勃的国家!”
  周文的年纪,比陈王加上费英浩的年纪还要大!被陈王“嫌弃”了一番,自然心里郁闷,狠狠的跺了跺脚,长长的叹了口气。
  费英浩心里颇为难过:“此情此景,真是像极了项羽不用范增之计,范增空留遗憾!周文师父,在你心里,一定很怨怼我这个徒弟了吧?可有什么办法呢,历史的发展就是这样,没有我费英浩出这个计谋,也会有李英浩、张英浩出此计谋的!”
  王令很快颁发下来:费英浩率领六万精兵,急攻函谷关;假王吴广率领十五万大军,围攻敖仓;魏咎领三万军队,支援周市,而周文,则领五万军队,守备陈县。
  周文心里对费英浩的不满,自然不在话下,周文认为费英浩一昧迎合陈王,作出不合时宜的军事策略!
  费英浩一回到将军府,就约了夏冰漩去“今如斋”,商议要事。费英浩道:“漩妹,如今陈王计划要全面攻秦了,令我率领六万精兵,攻占函谷关!”
  夏冰漩惊道:“函谷关凶险无比,乃我大秦最重要的屏障!素有重兵把守,几百年来,六国攻打函谷关的,都是损兵折将,你此次领兵打函谷关,可要万分小心!”
  费英浩叹道:“战争一起,马革裹尸!凶险倒不是十分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谁而战!”
  费英浩此番话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夏冰漩说。战争一起,生灵涂炭!可是战争的意义何在?是为了几个英雄人物的建功立业吗?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吗?
  亦或者是为陈王的张楚而战吗?显然不是!为夏冰漩所在的大秦而战吗?可夏冰漩身处敌营,事情一旦败露,两人自是非常危险!为刘邦的大汉而战吗?大汉王朝的雏形都还没出来!刘邦他现在可能夺了沛县,做了沛公了吧?
  夏冰漩只道是费英浩至今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世而介怀,她欲言又止,想告诉他,自己的真正身份,又碍于身处敌营,暗流涌动,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夏冰漩低声道:“何逸萧,若有朝一日我们平安到达咸阳,我一定会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
  费英浩心里一惊,没想到自己对战争的一番感慨,引来夏冰漩对彼此身世的感怀!我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她又何尝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呢?她唤我叫何逸萧,还真以为我是离家出走的何家公子何逸萧了!我应该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吗?如果她知道我并不是什么何太守的公子,她会不会觉得身处敌营,更加无助?罢了罢了,过了这一关,只要大家平安无事,再告知她实情吧!
  费英浩道:“这次全军出动,硬碰硬,结局实在难以预料!漩妹,你把重要的东西收拾一下,待大军出发,你就往咸阳城逃去吧!”
  夏冰漩秀眉微蹙:“我怎么可以弃你而去?再说你领军在外,陈王怎么允许我离开陈县一步?”
  夏冰漩和费英浩两人,在陈王和张楚大臣的眼里,就是一对情侣。费英浩将在外,家眷自然必须留在王城。
  费英浩何尝不知,此战张楚大败。但史书记载,是周文领军进攻函谷关,还鬼使神差的打下了函谷关,进入老秦腹地,几乎要把战火烧到首都咸阳!但费英浩穿越时空而来,改变了历史的轨迹,他费英浩能率军攻下函谷关吗?能和夏冰漩全身而退吗?能和夏冰漩平安到达咸阳吗?
  费英浩急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漩妹,你一定要尽早的离开陈县!几个月之后,这里将是一片残垣断壁!”
  夏冰漩对于费英浩说的话大感好奇,还未开战,他又怎么知道此战胜负已分?陈县被攻破?但若真是这样,也是非常令人鼓舞的了!
  夏冰漩道:“你安心的在外打战,见机行事,等你走后,我会想办法逃出陈县的!你忘了我会飞檐走壁的了?”
  自从夏冰漩和费英浩到了陈县,夏冰漩就从没有展示过自己的武功,谁会想到这纤弱清丽的女子,还会武功呢?
  费英浩从怀里摸出一枚玳瑁发簪,插在夏冰漩乌云般的秀发上,深情的说道:“漩妹,各自珍重!”
  夏冰漩莞尔一笑道:“这枚发簪是我赠送给你的,怎又戴在我头上了?”
  费英浩看着夏冰漩明亮的双眼,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我想看看你戴着发簪的样子!想想那个兰少爷,做梦都想要给傅仙儿一场婚礼,到死也不能如愿!人生的悲哀,莫过如此!”
  夏冰漩惆怅道:“还有那个傅珍,为了给儿子和丈夫报仇,豁出了一切!这种心痛,有几人能明白呢!”费英浩一阵心酸,把她拥在怀里,久久不愿松开。
  身逢乱世,有几人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呢?武砺兰不可以,傅珍也不可以,陈王呢?他的政治和军事水平远远比不上那个时代的杰出人物,最终会被历史的浪潮雨打风吹去,所以陈王也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费英浩和夏冰漩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吗?费英浩来到陈县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夏冰漩带领的秦军势力,和周文带领的张楚势力,从刘邦身边引开,让刘邦建立起自己的一方地盘!慢慢按照历史轨迹去发展,如今看来,费英浩的目的已经达到。
  夏冰漩呢?从一见到她时,她在司马欣将军的大营,去捉拿谋逆的项粱项羽叔侄,后来却阴差阳错的陪同费英浩一起,上了芒砀山,还一起斩了白蛇!现在费英浩领兵在外,夏冰漩做了人质!
  夏冰漩从怀抱里挣脱出来,嗔笑道:“快把我闷死了!”她摘下玳瑁发簪,塞进费英浩的手里,“何逸萧,此去凶险,一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