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村宴
  且说夜幕降临，一轮皎洁的大滿月升掛在东山头上。晒谷场的北头，悬挂着大幅银幕。在此后的几年里，这幅银幕屡次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在上面看到和演绎着我的人生或真或幻的的虚实经历。
  晒谷场上，排开三长溜方桌，桌旁围着四条长板凳。有五，六只大瓦数白炽灯泡照着，还嫌它不够亮，又把村里很久没有使用过的两盏汽灯点着，它的光线有些炫人眼睛。
  晒谷场上人声鼎沸，半大孩子在场间乱窜，村狗也跟着在桌间稍无声息的钻来窜去。大人们穿着整洁的新衣服，姑娘们穿着颜色鲜艳的新衣裳。大致以家庭为单位，坐在桌旁闲聊等候。
  孙四海家新起楼房的客厅里，摆了三桌，两边的厢房里也各摆了二桌。里外共七桌，显得有些拥挤。我和齐修平，黄河清陪着高山峯坐在厅堂的主桌上。
  高山峯入席后，见桌面上没有香烟，糖果及应酬点心。大家嗑着瓜子，花生等着开席。他眼光扫向黄河清，不待问及，黄河清耸耸肩膀说：“刚摆上去，转过身就没有了，我们已放过三回了，带来的香烟，糖果都没有了。我把村里小卖部的香烟，糖果，饼干都给买空了。”
  “很好么！”他转过脸对着同坐在主桌上的邵先锋和老队长李恩贤又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大家对我还是很热情。那开席吧！”李恩贤一声令下，只见十几个妇女端着菜碗，流水似的，一道一道有序的端菜上桌。
  显然，花坑村不是第一次操办全村宴席。全村不论谁家的婚，丧。红白喜事，都要举办全村人参加的聚攴。这是花坑村延续几百年的习俗。当然，村宴的菜肴要简单的多，要视各家的经济能力。也有无力办宴的，全村帮着众筹办理宴席。
  大家自己动手倒酒，倒饮料。席面间一下子热闹起来。农家的菜肴，讲究的是数量，冷菜，热菜都是一大碗，一大碗的端上桌。菜碗上得快，大家吃起来也不含糊，上一个菜，碗底朝天一个。送菜上桌的妇女，顺带着收走空碗。上到十个菜，主桌上摆满了菜碗，可厅里其他二桌只剩下瓜子花生。高山峯见状，赶紧叫人把主桌上的菜，撤到另外二桌上去。
  黄河清手握着小型索尼摄像机，忙着攝像。齐修平这会儿则拉着我，陪着高山峯一桌挨一桌的敬酒。这时，每桌的菜碗开始堆积起来。
  在晒谷场的某一桌敬酒时，一位头发花白，剃着小平头的老者，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正冲着高山峯微笑，并伸出手和他握手。在高山峯的记忆中，怎么也对不上眼面前的这个人，看着高山峯疑惑的眼神，邵先锋说：“我估摸着你也看不出他是谁。”倒是桌中一个人嘴快说：
  “苟x！我们尊敬的村长大人。”高山峯闻听之余，紧眨着几下眼睛，惊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实际年令，只比自己大五岁的老人，一声惊叹后笑着说：“真认不出来了。东苟当村长了，怪不得气质完全不一样，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嗬，嗬嗬！我的老朋友。先锋，昨晚怎么没有叫上他呢？”高山峯拉过东苟的手直摇晃。
  “昨晚事多，没记起他，村长，这不能怪我，我们已经多久没有来往了。”原来，继金培根遭金东苟一再陷害，又被无端卷入金氏长，二房之争，金培根负气出走。邵先锋为此事和金东苟决裂，不相往来已经多少年了。
  “这位是村长大人抢来的第二任村长夫人。”邵先锋指着一位年约三十岁的少妇对高山峯如是说。“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们是合法夫妻。”“怎么？你抢婚不是抢啊。”“我好歹也当了十几年村长，是你自己老跟我过不去。”金东苟说着对高山峯说：
  “我昨天不在村里，正在县里落实招商引资。听说你回来，我今天特地赶回来的。”高山峯没接他的话，而是紧紧地握住金东苟的双手，感慨万分地说：“你见老呀，老兄。你还记得，当年我顺了你家一只下蛋母鸡，为了此事，我们差点打破头。我们俩是不打不相交，后来成为好朋友。来！兄弟敬你一杯！”
  高山峯敬酒的同时，脑海里浮现出另一番景象。如同昨天发生的事，清晰的映现眼前：当年，高山峯嫌自留地太远，把自留地送给李恩侃家。自己吃菜，都是顺村附近菜园的百家菜。
  那天午后，他去永田家的后院自留地顺菜。却见金东苟站在一块方石上，裤子褪下半边，只见那白晰的屁股，向前一拱一挺的，而他的双手按在队里的一头母牛的臀部上。细看之下，这景象让他失声惊骇的叫出声来。故后来金东苟拿着一把鸡毛，咬定高山峯吃了他家母鸡时，他矢口否认。一面招架金东苟挥来的拳头，一边把这件丑事拎出来。金东苟闻言，恼羞成怒。但强横的口气软化了。金东苟也因此落下“苟x”的绰号。
  金东苟拉起身边一个约十五岁的小姑娘，让她跪下给高山峯磕头，他说：“到时，我女儿到上海读书，我要拜托你多照应。”细看此女，眉眼间很像李老师，姑娘腼腆，内向，看来性格也像李老师。这是金东苟和李老师未婚生的女儿，也是他的唯一子女。
  齐修平在高山峯的示意下，从包里拿出一只大红包，递给金东苟。高山峯解释说：“这是给你女儿的见面礼。”“你真是太客气了，我替女儿谢谢！”说着他收起大红包。
  我看着厚厚的大红包，悄悄的问了齐修平，当得知是二千元时，我痛惜亲爹把这么多钱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个我所鄙视的人。
  “眼下，我就有好项目，缺少资金运作。我们两人合作成立一个企业，……”高山峯马上打断金东苟的话说：“今天的场合，不适宜我们谈生意和合作。有什么事你和先锋商议后告诉我。”此时，一轮明月升至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