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太平庄往事
作者:
金易生 更新:2021-05-16 14:31 字数:2424
二~太平山庄靓相
被人从黑暗、沉沉的睡恹中扯了出来,滿眼帘闪动着三色小圆点,我怎么也不肯睁开眼睛。“二宝,二宝快起来!”耳边再次响起呼喊声,好像喊谁呢?反正不是喊我。直到有人扯上我的耳朵,在我耳边喊:“二宝,天要亮了,快起来!”我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一位妇人模糊不清的脸说:“你谁啊?”“你睡叉了,二宝。”我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说:“姨,这么早叫我,有什么……”我猛然记起今天得上太平庄,接杨、邵二位老爷下山外出。我一骨碌爬起身,穿戴齐整后走出木屋。
天刚朦朦亮,地面还黑乎乎的,只有石板路泛着灰白色。出村,经石屋,上后山,攀断命崖,进太平庄时,天色大亮。我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抖擞精神要陪侍主人了。刚一敲门,有人来开门,是丫环小红,她说:“老爷马上出来,你到大门外等候。”
林森,杨承祖,邵启平三人出庄院门,站在太平庄门楼前的石台上。石台建在陡峭的崖壁上,凹字型石台的底边,和太平庄正面等长。石台朝外悬空一圈,均筑有云字纹的石望柱,和石护栏板。石台左右凸出的大平台上,各建有同样款式的廊亭。朱漆柱子,和梁、坊间的彩绘图案,十分夺人眼球。
有一次听杨承祖他们说起:三年前,大清同治元年初春。他们与大部队在丛山关分手,由林森他们统领着从天京典匠处借来,及另外召集的几十个工匠,向东,向北深入群山之中,开进这片蛮荒的,阒无人迹的山顶小台地。当时,他们很难想像,今天能建成这般气势恢宏的徽式庄院。当初,有二种设计图样。一种图省事,照搬浙江金华的侍王府式样。二种是由杨承祖设计,侍王李世贤亲自拍扳的太平庄模式。
受地理环境的限制,太平庄座西朝东。它的西南面是横垣的百丈绝壁,北面是悬崖深渊。可以说是危峰拦阻,深渊断隔的三面绝地。只有庄院的正面,陡峭崖壁上,开凿的石级可以进出太平庄。
现在他们站立的太平庄正面,是高达约十米的高墙,顶起小屋面墙脊,端头檐角高啄。高墙的下部,筑有二重檐,大歇山式门楼。
门楼面阔五间,进深一间,用六根合围的高大木柱,架构起特大梁、枋组合。支撑挑出的二重檐屋顶,上盖青瓦屋面。门楼当中二间里,开有大小两扇门。两门均是龛式门罩,用精磨石料制成石库门,门罩用水磨砖砌成,雕有精美图案。
大门的门罩图案,是在统一的平面上,向里面深雕五、六个层次,运用浅,高浮雕,透雕等雕刻手法。使繁复的图案有距离、层次感。兜肚的方形跺头上,雕有鹿,鹤,松竹等图案。大门是对开的黑色包铁大门,门板上钉纵九横七的戴帽门钉,门上一对脸盆大的兽面铜环,尤如巨兽的两只眼睛。硕大的茶褐色抱鼓石立于大门的两侧。
小门是单扇黑色包铁门,钉有单数的戴帽门钉。此时,小门开启着,透着里面的白墙。小门厚重的门额柱顶着门额枋,门罩青色水磨砖上,精心镂刻着各种山水,树木,禽兽等图案。
门楼两边的围墙高达六米,呈东南,西北走向。围墙用整齐划一的长条石砌成,围墙顶起小青瓦屋面墙脊。围墙两端,分别逐级跃落至西面和南面的崖壁上,形成高墙与绝壁封护的城堡式建筑。
杨承祖他俩与送行的林森道别。今天,他俩一式打扮,足穿薄底布鞋,外套麻履,下穿宽腰窄口裤,光皮子护腿,上身短褂,外穿坎肩式万能背褡,身坡簑衣,头戴小斗笠。
空翠湿人衣,原始森林的早晨,雾汽和露水不亚于一场毛毛细雨。他俩沿着石级路,上了太平庄对面的岭顶,回身平视对面封护的围墙上露出层层,错落有致的马头墙,白壁黛瓦。飞檐凌空。
断命崖这个名字,是建造太平庄的工匠们给起的。在三年间,前后有三人命丧此崖。这之前,花坑无人上过此崖,亦无此崖的称号。石匠们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生命。在这陡立如墙的绝壁上,在豁开缝隙内的岩石上开凿石级。开凿下的石方,不仅铺了一条到花坑的石板路,和村中水渠盖板,还筑造了葫芦腰上的葫芦亭,及邵家石屋。
终算如此,断命崖的上下攀登路程,太过艰险,绝大多数人上不去,也下不去,更不要说运货上来。为此,在断命崖崖顶和崖下的樟树沟之间,拉了根索道。索道绳;内用藤皮,苎麻,外用竹皮绞编而成。它由十个村民,其中包括我叔,花费了足一个月时间完成。
杨承祖坐在崖顶索道下的背椅上,邵启平正用绳子把他固定在背椅上。背椅连接在一只木构件上,木构件里固定着一只圆环形的铁溜壳,竹皮索道从铁溜壳的圆环中穿过。我在绞盘前,绞盘上绕着小指头般粗的苎麻绳,它的一头正固定在索道上的木构件上。根据邵启平的指令,我拔出绞盘上的插销,双手把持着绞盘摇把,慢慢地,匀速转动摇把。只见杨承祖坐在背椅上,由崖顶往崖下滑去,滑向浓雾。
邵启平帮我一起控制绞盘的转速,绞盘变瘦,变细,最终绞盘上的绳索带着一条红绸布条离开绞盘时,我用插销刹住绞盘。等一小会儿,我拔出插销,倒转动摇把,绳子一圈圈回到绞盘上,慢慢地变粗,变胖,背椅回到崖顶。如法泡制,送邵启平下崖后。我脱下蓑衣,斗笠掛在树上,来到崖头的大树下,在盘起的绳索中,拉出绳头,系在自己的腰背上,我一手拉着绳子,沿着石级下断命崖。在离崖脚4米处,绳索已用尽,我解下绳子系在旁边的灌木枝干上。爬下崖脚,全身大汗淋漓,喘息不止。
和杨承祖他们在石屋汇合,他们改戴瓜皮帽,脑后拖着一条长辫子。一条盈尺宽的石板小路,拐上圆塘的堤坝。后山有泉水出石罅,溢出为细流。诸多条细流汇合地表水成溪流,入圆塘,筑堤蓄水,把滿山的碧绿,汇聚于圆塘。水漫坝溢出,导入直贯村中的水渠,逐级跌落,途经全村,流入方塘,下泄到村头的小河。
圆塘的堤坝下,是一长溜斜坡,前低后高,座北朝南,呈负阴抱阳的态势。这一溜斜坡,被两边的峭壁夾峙呈葫芦状。花坑的十几户人家,散落在斜坡的前半部。斜坡的细腰处,有一个石头亭子,它的构造有些奇特。
亭子用石柱,石条、枋搭成亭身,像小一号的四脚牌楼。亭顶盖黑瓦,由四个三角形衔接抓对组合,每对三角形的衔接处,用连摞的黑瓦堆垛成脊,形成四条脊汇聚亭顶,攒尖顶,镇以葫芦形宝珠瓶。四条脊向下分向四方,四角鸱吻飞翘。整体给人的感觉,有些不伦不类,好像赤身裸体的小孩,戴着一顶华丽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