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平山庄D前世今生
作者:
金易生 更新:2021-05-16 14:30 字数:5943
楔子
我从黑暗和陌生的时空中醒来,茫茫然不知自己是谁?身处何地?何时?
“老爷,老爷!醒醒啊,你四哥来了。”有人一边叫唤着,一边摇着我的手臂。我睁开眼睛,自己睡在架子床上,昏暗的房间里是自己熟悉的摆设和气味。我的头脑意识倾刻间清醒了。
我第一时间记起自已的大名叫金乾世,花坑村民习惯叫我二宝。身处郎溪的自己家中,眼下是清同治七年。
“叫魂啊!”我双眼一瞪训斥道。
“老爷!是你的四哥有急事来拜访,非让我叫醒你不可”月仙陪着小心说道。她是我的二房姨太太,她口中说的四哥是我的结义四哥高四益,上一个月刚见过面,这么着急的又要会面,不知所为何事?
我嘴里嘀咕着从床上起身,丫环青儿手脚麻利的伺候着我穿衣裤,端上水盆,服侍我漱口、洗脸。
我步履轻快地走出房间,过天井,经曲廊,来到前轩厅。奇怪的是;我竟记不起四哥高四益的音容笑貌,直至拐过曲廊角的前一瞬间,高四益的样貌才映至脑中。
“四哥,让你久等!”我快步上前,陪着高四益坐在轩厅西厢壁前的椅子上。
“五弟,我急着上门找你,是大哥要出大事!”高四益不及客套,直奔主题。我们异姓五兄弟;大哥张文祥,二哥曹金彪,三哥石锦标,四哥高四益,我排行第五。
在我急切的追问下,高四益凑近我的耳边小声的说:“大哥只身前往江宁,要刺杀两江总督马新贻,为你二哥报仇,我怎么劝也无济于事。我思前想后,和你一起前去找大哥。如果实在劝不了,我们好歹还能帮他一把,给他善后。不枉大家结义一场。”我听罢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被马新贻霸占的曹二嫂,我的姐姐林夫人。我不假思索地说:“那我们赶紧出发!有什么事,路上再作计较。月仙!”我喊声刚落,月仙领着俩丫环,端着早歺进来。我马上吩咐道:“月仙!叫德贵备好马车,我和四哥要出远门。你到柜上让帐房给我准备一百两现银和一干两银票。另外,叫汪掌柜来轩厅。”我和高四益匆匆食罢早歺,交待了后续事宜,两人乘着马车,顶着骄阳出发。
出了郎溪县城,沿着官道一路向北。轿厢两侧的窗口掠过沿途的山林和田野,酷热的风从卷起的轿门帘吹进来。和轿厢外酷热的天气不同,我的心里悲凉,焦急。我俩据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商议了几种应对方案。可是我的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不着边际,脑子里老是浮现林夫人的影子。
一路上打尖休息,过关缴税,均由德贵出面打理。后半路程我一直迷糊着打了好几个盹。以至第二天早上到了南京,我还没有从睡的状态中走出来。猛然间觉得这时空一下子给缩小了,就这么晃晃悠悠的突然来到了南京。自已是否在梦里?我咬了咬舌头,能感觉到痛。仔细回想这一路,均有零乱断续的碎片记忆,尤其是乘了这一路的马车,浑身酸痛,屁股发沉。
此刻,我和高四益在马新贻一处秘密外馆门口。我是走到外馆大门的前一刻,有关此地的记忆才一骨脑显现出来,这里我来过三次,均末能进大门。这里是马新贻安置林夫人的府邸。高四益从门房处得知;马新贻昨晚没下榻外馆,我俩也没发现大哥的踪影。
我俩赶到位于江宁的两江总督府,得知两江总督马新贻去校场还未回来。这时,我的潜意识高度紧张起来,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催促我加快脚步,最后我俩不能控制的奔跑起来。
没跑出多少路,远远看见健步走来的马新贻,身后是牵着马的亲兵们。这时,从街边走出一个人,正是我结义大哥张文祥,他冲着马新贻跪下磕头,马新贻见是老熟人,昔日的老兄弟,亦上前用右手示意张文祥起身。说时迟,那时快,我们想阻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张文祥趁着起身作掩护,欠身上前,一刀,二刀,三刀猛刺马新贻。我不及细想,亦想冲上前去解救大哥,被高四益紧紧拉住我的胳膊,他低声说:“别冲动,大哥是抱着必死的心志复仇的,他再三关照过我;让我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由他一个人实施报仇。你看大哥有时间逃跑,他却弃刀束手被擒。”
我俩看着大哥被押往两江总督府,这时,大哥也看到我们,他口中大喊:“二弟,大哥为你报仇了。哈!哈!哈!哈!”那爽朗的笑声鼓噪着我的耳膜。
高四益拉着我到街边,悄悄的对我说:“大哥和马新贻都必死无疑,我们得善后,下一步是解救曹二嫂。”四哥的话,让我清醒过来,其实在我的内心里,这次来南京,劝阻大哥行刺是次要的,我知道他的脾性,主要还是为解救林夫人而来。
“四哥!你一定要帮我救林夫人。”
“那是一定的,她也是我的曹二嫂。”
外馆地处一条偏静,无人的深巷底。显然,马新贻被刺的消息没这么快传到。按照事先谋划好的,由高四益上前叩开大门,门房见是高四益忙说:“高大人,大帅还没回府。”
“我有要事见祥叔。”
门房引着我俩到一进的前厅,见到年约六旬的祥叔;他是外馆的管家,和高四益有数面之交,虽是泛泛之交,祥叔知晓高四益的背景。高四益介绍了我之后,说明了来意,祥叔引领我们往后院走去。
“夫人一向可好?”一路都是高四益出面打交道。我是第一次进马府,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有些虚,担心会出意外,连脚步都走得有些飘,再说,我也有好久未见林夫人了,心里忐忑不安之余,急迫的心情自不在话下。
外馆是二进半格局,林夫人住在二进后堂。祥叔领我们到二进前堂等候,他差女佣去请林夫人。我趁着他俩聊天的当口,借口上茅房,悄然无声的跟着女佣来到后堂。只听她说:“小青,有夫人的弟弟来访,祥叔让他们在前厅等候,请夫人示下。”不一会儿,穿一身青色单褂的丫环出来说:“夫人就来,你先前去伺候着。”
我见林夫人在小青的搀扶下出了房门,又见女佣已经去了前厅,我从隐身处出来,口中叫着:“姐!”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林夫人也是吃惊的看着我,半晌才对小青说:“你去房间拿把折扇和手巾。”她转过头对我说:“你怎么来了?让你姐夫看到,如何是好?”
“姐!”我放低声音回应说:“就是为你而来,我告诉你;就在刚才,我大哥张文祥在总督府前刺杀了马新贻,趁现在消息未传到之际,我和四哥特地前来接你回家。”看着惊愕不已的林夫人,又见小青出了房门,我低声把解救计划说了一遍,就先回前厅。
再在前厅见到林夫人,大家少不得寒喧一番。我见林夫人红着双眼,神情悲切的问话,我忙回答说:“不叨扰姐姐,也不用烦祥叔。我们业已在路口的客栈住下。什么时候,总督大人得空召见,我们再来拜访。”正说着话,外面匆匆地进来一个人,只见他扑倒在地对林夫人说:“夫人!大事不好了!”祥叔看清来人后说:“你不在大人身边,跑到这里,是否发生什么大事?快说。”
“夫人!大人被刺,生命垂危。小人是偷偷着先来告知夫人,我还得赶回总督府。”
“真的!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
“祥叔。”林夫人忍到现在,眼泪像开了闸似的,一连串的流下来。过了半响,她说:“祥叔,你带人前去,有什么消息,派人回来告知。”
“夫人,你不要着急,我去去就回。”祥叔说着眼晴看着高四益,我见状忙说:“姐!切莫悲伤,吉人自有天相,大人不会有事。我们也不便留下,我们这就回客栈,有什么事,差人知会我们。”我们匆匆告别,和祥叔一起出府,在大门口拜别。不一会儿,只见祥叔他们牵着马从边门出来,祥叔和一个送行人低语一番后,纵马而去。
我吩咐德贵过半个时辰,把马车赶到外馆门口等候。我俩径直进了外馆畅开的大门,来到偏厅。林夫人正召集七、八个下人,由站在林夫人身边的小青对众下人说:“老爷被刺身亡,夫人回总督府守灵,这里不需要你们了,这是夫人给大伙的遣散银。”众下人七嘴八舌,不想离去,只见林夫人摆了摆手说:“你们去罢。”
林夫人叫过门房说:“你好生看管好马府。”
小青背着一只包裹,右手拎着一只包袱,左手挽着林夫人出来。我见状上前扶着林夫人出大门,上马车,一路奔城外而去。殊不知;一个府丁一路悄悄的跟着,看马车出了城门,他赶上前来,拦住马车对我们说:“夫人!你们这是去哪儿?”小青撩起轿帘,林夫人认出这个府丁说:“老爷已经死了,我这是回娘家,你这是要护送我回家?”
“祥叔要我保护你,以防小人劫持,请夫人回马府。”
“这是高大人,和我弟弟,他们不是坏人,你放心回去如实告诉祥叔。”林夫人见府丁还是不肯放行,她向前俯着头说:“你是马府的老人,应该清楚大夫人容不下我,此时我不走,待她缓过神来对付我,上吊自杀就是我的下场!你回去不好交差,悉性你和我们一起走,我不会亏待你。”
“祥叔的指令不可违,还是请夫人回马府,我只当没发生潜逃这回事。”
“小青,拿一干两银票给他,让他不要再为难我们。”林夫人生气的缩回身子。
看着小青递上的银票,府丁对她说:“小青,你劝劝夫人,回马府吧,不然,我只好强行逼你们回马府。”林夫人见状,只得又俯下身,好言相劝:“平日里,你和小青走的近,我知道你心里有她,如果你愿意,我把她许配给你,你们带着一干两银票去过小两口日子。”
府丁见小青频频点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决摇着头说:“夫人,多说无益,请回马府。”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夫人好言相劝,你却油盐不进。我看你是找死。”高四益提刀从马车上跃起直刺府丁,那府丁抽剑招架,二式、三式就把高四益制服。我见势不好,从万能背褡里掏出小手枪,熟练的装填弹药,对着府丁扣动板机,看着他从马上坠落,可他在坠落之际,竟然稳稳的站直身子,把手中的剑飞掷过来,直插进我的左胸,我手扶着剑身,看着府丁直挺挺的倒下,我的意识也进入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之中。
茫茫然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这其中我依稀记得曾有过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生活。好日子不长,我又陷入漫长的黑暗中,像是在毫无一丝光亮的浑沌之中飘浮、穿行,意识逐渐溟灭。
当我在阵阵抽搐中,悠悠然醒转时,闭着的眼帘里,是滿目闪动的绿色、黑色,间杂有红点的小人灯。身体感受着外界激烈的抽动,和一个女人惊悚,嘶哑的喊叫声。我惊恐万分地从母亲的产道中,挣扎地滑入光明的世界。我哇哇大哭,哭得个天昏地暗。在我的潜意识里,抗拒来到这个世界。
我投胎来到花坑村的木匠李世成家,是这家的幼子,按字辈取名叫李德强。我见光生,遇风长,已然长成十八岁的壮小伙。
眼下,我和邵兴宝在父亲李世成的带领下,正在浙西大峡谷寻宝。这已经是我们三人第二次在浙西大山里,寻找太平天国侍王李世贤遗落的财宝。这次我们换了个方向,循着东南方下山寻宝。
今天,邵兴宝突然兴奋起来;他找到父辈留下的藏宝地的地貌特征。在他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一个面积不大,呈狹长条形的山顶湖泊。因李世成年纪大,体力有所不支,他留在湖边给我们准备午饭。我和邵兴宝从瀑布口旁的山体下到山脚,很快找到藏宝秘洞,我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撬开堵在洞口的几块大石头。进到洞里,地上有二根杠棒,洞底堆垒着大小不一的石块,独不见三十六只竹篓,我有些失望,邵兴宝坚持说竹篓在石堆后面。他上前用撬棒把一块块石头撬落,我把石块往外移,不一会儿,见有水渗出,石块也容易撬落。这时,听见里面有潺潺的流水声,却不见有水流出,估计里面有暗河,我俩无暇顾及水流向何方,抓紧往外移石块。
突然脚底感到阵阵震动,接着是洞顶“喀、嚓嚓”一阵异响,大量的水从顶泄下,洞内迅捷涨水过顶,淹没我俩,根本来不及逃生。瞬间,我至尊的魂灵出窍,逸出山洞,漂浮在空中,原先山顶的湖泊不见了踪影,长约一里的长水沟塌去大半,原先瀑布和秘洞所在的整座山体,崩塌滑下悬崖,轰隆隆的响声不绝于耳。
我的魂灵看见山顶上,父亲李世成捶胸顿足,呼天抢地的痛哭。我试着去安慰他,他却絲毫不觉我的存在。许久,我跟着衣衫不整的李世成回到花坑。没几天,看着他去世,落葬。我也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不知又经几世轮回,我被人从黑暗中扯了出来:“金生!金生!”的叫喊声刺激着我的耳膜,让我的头脑有了反应。“今生?谁的今生?”我记起刚才前二世的梦境,这难道是梦吗?不像在梦里,能有如此逼真的梦境吗?是我高金生的前二世经历,这是肯定的,不然,连细节感受都如此真实和翔实入微。不容置疑!
我回顾前二世的经历;如同放电影似的,在我的脑海的幕布上连帧映出。故事的情节是既陌生,又熟悉。慢慢地我的眼帘有些光了,滿眼帘又出现无数闪动着的绿色、红色、黑色的小亮点,定晴细看是无数根;如同射线状的淡黄色发光棒上,串着明绿色,黑色,红色的小圆点,在整齐有序的闪动着。这不正是我前世在母亲的产道中,即将诞生人间时所见的发光体吗!突然,我毫无原由的嚎哭起来,也由此睁开双眼。
原来我躺在木屋的床上,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我要第一时间把刚才前二世的经历写下来,怕时过境迁,忘记很多情节。
我从桌上拿起一支中性笔时,看见三梅留下的便条:“金生,我上来见你趴在门外的石础上,喊你不醒,我把你安置在床上,我下山叫孙四海接你下来看病。”看罢便条,我的脑中电闪一般,记起此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今早,我正在为难产的自传体小说绞尽脑汁时,突然觉得异常,整个世界没有一絲声响,林涛声、鸟啼声俱绝。我走出木屋想一探究竟时,被强烈的白光笼罩着,我下意识的想摆脱白光,却无力挣扎,发现自已因惊恐发出的叫喊声都听不见,所见山林景物都如断层似的,横向抽离,扭曲。这下,我有些慌神了,难道预言的今年2012年的世界末日来临了?更为恐怖的是;头脑中出现飞速而去的景象,不受自已控制。尤如我们看电视剧时,用快进的按键,快速过片一样,只是我脑中出现的快进速度太快,以至我都看不清是什么景象,很快眩晕过去。
眼下,我理不清头绪,我的认知解释不了所发生的一幕。是外星人劫持?是ufo?还是其他?亦或是奇遇?这都可以忽略,让我欣喜的是我回到了前二世,对此我深信不疑。
我审视木屋内外,没见留下任何蛛絲马迹,书桌上的文稿也没人动过。
我放下手上的便条,马上用手机给孙四海发了条短信。没多会儿,收到对方的短信:“金生,身体保重!今天多休息,减少写作。”我还是详尽的做了前二世的备忘。
眼下,是2012年,前几年为重建太平山庄这个心愿,我雇人彻底清理太平山庄废墟,整理出不少好东西。我利用废墟残留的墙壁,搭建这栋小木屋。从2010年开始,我在木屋整理准备写作素材,和创作大纲,并在大纲的主干上掛上相应的素材。自认为准备工作就绪,于今年春上,开始长住木屋,专注写作。每天,孙四海、三梅会轮流上来,照料我的起居。
事临了,我写作遇到坎,进行不下去。故事的主线跨度一百多年,文中出现二个以上的主角,主线分叉,枝干太多。显得主题故事有些杂乱无章。写出的作品首先自己不滿意。
今天的前二世奇缘,帮我彻底解决了难题。要说今天的奇缘不可理解,我亦无时间去深入探究。主要是我的前二世经历,和我的小说故事有很多惊人的重叠和兼容性。要不我怎么说是奇缘呢。
想到这里,我的创作自信心空前爆棚。
本来,我高金生的人生经历会平淡无奇,好似注定只会宅在山村的石屋中一统天下,而无所作为。可是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我的人生遭遇被转折,从而开始我的人生传奇。而我的故事演绎,得先从我的父亲,上海知青高山峯到花坑村插队生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