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一个是自己的丈夫，林凤难以抉择，第一次失去了自己身为天下之母的从容，浑身颤抖着，瘫坐在地上，捂头，试图能逃离现况。
  “既然你做不出决定，那本神帮你决定，如何？”
  “不……不……”
  “可是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呀。”苏小江蹙眉，忽然有了办法，喜形于色，伸出了一只手，张开五根玉指，说，“这样，本神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十秒之后，你若是还做不出抉择，本神帮你做决定。”
  “十。”
  “不要……不要……”
  “九。”
  林鸢慌了，扑在林凤面前，哀求道：“姐姐，姐姐，算我求你，你别杀我……爹娘在天之灵，肯定不想看到看到你我姐妹相残的……”
  “八。”
  孤月长虹紧握着帝王剑，紧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但饶是他强装镇定，在死亡面前，这个象征天启权利的男子眼底还是涌现出了一丝恐惧，恐惧令他彻底慌了神，咆哮一声，提剑杀向了苏小江。
  “七。”似乎在看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苏小江大笑，鲜血从心口伤口喷射而出，与此同时，风眼再次旋转，无数冰藤从地底钻出，迅速攀附在孤月长虹的双腿上。
  “啊——————”
  就在冰藤缠上孤月长虹双腿的瞬间，冰藤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冰棱，随着冰藤收紧，尖锐的冰棱刺入孤月长虹腿部肌肉之中。
  “六。”
  林鸢眼神一厉，趁着冰藤缠住了孤月长虹，她手掌一挥，幽蓝色的火焰从她手心里钻了出来，风一吹，火焰翻滚而出，炙热的温度燎得人脸上一阵刺痛。
  林凤眼睁睁看着林鸢召唤出了【罹焰】，不可思议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林鸢并没有回答，她目光狠戾，直接将【罹焰】甩向了冰藤中的孤月长虹——只要孤月长虹死了，林凤就只能选择自己活着了。
  苏小江微微勾起了嘴角，斜斜依坐在龙头上，仿似情人一般轻轻抚摸龙角，静静地欣赏地面的闹剧。
  就在【罹焰】即将焚烧孤月长虹的前一秒，林凤猛然从地面爬站起来，对着苏小江大喊：“我要孤月长虹活着——”
  “啊呀，你早就该做出这个决定的。”
  林鸢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声音，扭头看向身侧已经崩溃的林凤：“姐姐……”
  下一秒，无数冰藤从地底钻出，刺入林鸢体内，疯狂旋转，仅仅顷刻之间，冰棱密密麻麻地撕扯开了她的的肌肉，粉碎了她的骨头，血肉横飞，只剩下了一地的烂肉。
  自始至终，林凤都是低头紧闭着双眼，即使林鸢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她也只是颤抖了一下，无声痛哭。
  处理了林鸢，苏小江看向其余巫人，咧嘴一笑，露出了粉红双唇下森寒的白齿，问：“接下来，该审判谁呢？”
  亲眼目睹了林重山和林鸢的死，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噤若寒蝉，一时间，空气里安静的只剩下人们的呼吸声。
  直到一道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我要审判。”
  人群中，一道灰蓝色的身影缓缓站了出来，单看其背影，清丽修长，立即分辨出了他的身份——暗罗卫统领，李长吉。
  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目光紧盯着龙头之上的苏小江，李长吉一步步往前走去，直到站在了苏小江脚下，他仰视着龙头上矜贵的苏小江，一字一句说：“我要审判一人，那人叫苏小江，曾许诺一辈子爱我，最后她却食言了……我想知道，天神该如何处置她？”
  话音刚落，空气陷入一阵骚动当中，苏小江则是面无表情，歪头打量着地面的李长吉。
  “你口中的苏小江，已经死了。”
  “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
  “我在笑，”李长吉目光如慧，盯着苏小江，扬声说道，“原来天神也会撒谎！”
  众巫人哗然，议论纷纷，惊叹于区区一个人族男子，竟有如此魄力，敢挑战天神之威。
  沉吟片刻，苏小江弯下腰，注视李长吉的双眼，问：“那你要如何处置她？”
  “我想恳请天神，将她还给我。”
  摇了摇头，苏小江微笑，款款说道：“十年前，赤水村，赤水河前，你曾向林沅沅许诺，会永远对她好，保护她一辈子……本神若是将苏小江还给你，佩珠可就再回不来了……李长吉，你可得想好了，是要违背誓言，坚持让苏小江回来；亦或是遵守承诺，本神将佩珠还给你。”
  李长吉不答反问：“我想知道，苏小江可曾爱过我。”
  “爱过。”
  “现在呢？”
  “也爱。”
  李长吉眼眶微红，笑问：“天神不骗我吧？”
  “本神从不骗人。”
  目光缓缓移向趴在地面乖巧如忠犬的血龙，李长吉犹豫再三，问：“我还想知道，苏小江心里有没有孤月谨。”
  “有过。”
  血龙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更加乖巧地匍匐在地面，尾巴轻微摇晃着，彰显它此时的兴奋之情。
  “现在呢？”
  “没有了。”
  血龙摇晃的尾巴凝在半空中，失望又带着愤怒，猛地将尾巴甩在地面，激起尘土飞扬。
  李长吉继续追问：“以后呢？”
  “你问的太多了。”苏小江最后一点耐心被消耗殆尽，两瞳分裂成四瞳，以审视的目光睥睨地面的李长吉，头顶风眼再次开始旋转，雷电翻滚，随时准备落下惩戒世人。
  “苏小江，还是佩珠？”
  没有一丝犹豫，李长吉回答道：“苏小江。”
  李长吉拭去了眼里的泪水，眼神逐渐柔和起来，仿若看不够似的，眼睛一转不转看着高处的苏小江。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抿嘴幸福一笑，回忆道：“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早年亡故，后来辗转入了宫，成了陛下的杀人利器……我本以为此生便是这样了，但却遇见了你……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我却贪心，想要奢求更多……我想和你成婚，身着喜袍，祭拜天地；我想和你生好多孩子，你教孩子武术，我教孩子书画，过寻常夫妻的生活；我还想和你一起老去，死后葬在一起……我……”
  李长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无语凝噎。
  自始至终，苏小江只是正气定神坐于龙头之上，手掌一遍又一遍抚摸着龙角，仿若李长吉口中的“苏小江”并非自己。
  “说完了吗？”
  李长吉停住了呜咽，怔怔看着高处面无表情的苏小江，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袍已经被血染红，血液顺着龙须一点点下滴，渗入血龙鳞片破损的皮肤之中。
  以吾之身，盛汝之血。
  生死契，就此签订，主为苏小江，仆为孤月谨。
  苏小江眼神越来越溃散，一行泪水无声无息从眼角流了出来，声音轻得仿似风一吹就会散：“再见……”
  “不，不……”
  直到苏小江眼神溃散，眼底再也没有光芒之后，李长吉这才崩溃大哭：“不——”
  天神问：苏小江，还是佩珠？
  李长吉毫不犹豫回答了苏小江。
  但天神心中早有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