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在迈出离门前一步，谨子回头看了看宿舍方向。那里是自己这几年最安心的地方，安心到忘了曾经，忘了那夜的暴雨，最后，甚至还能安于幻想。
  但终究只是短暂的梦。
  转身，谨子向前，但还是踏不出最后一步，再回头，看着山上隐约可见的宿舍，眼睛内真气望远结构成形。没人在那里望过来。
  踏！
  安心了。抚摸着全新的储物戒指，再紧了紧新的衣服，谨子踏出离门。
  搭乘飞行公交车到港口需要好几个小时。谨子提前到站，如约走上准时的公交车，坐在茫然看着离门的季禾子身边。
  “季师兄，你想好了？”
  “都出来了，再回去，我就永远离不开这里了。”
  “可能会有些危险哦。”
  “从你和我告别开始，我不就陷入危险中了吗？我真心想和你交朋友的时候，你利用我；我迷茫向你讨教的时候，你引导我，也算计我。我哪时没危险了？”
  变聪明了呢。
  谨子笑了笑，不再说话，而且昨天收到的信息，也够让他头疼的了。
  一路安静。
  会这样，也不知是乘客安分，还是自己觉得安静，整个世界都没多大的声音，窸窸窣窣，就像死人的世界一样……
  好熟悉的感觉。
  那种断断续续，似有非有的感觉前所未有地清晰，浑身的毛孔就像都松开了似的，透体地舒畅。
  去寻死的感觉。
  右眼不经意间瞥了瞥季禾子，那副迷茫却又倔强的神情，很滑稽。明明是这个年代了，还用得着这么拼吗？就为了追求光明？
  圣母婊子心，是最可笑的；但是呢，如果真的是太善良，无法看着别人受困而不顾，拼尽全力去挽救的话，或许你真的能做成些什么。
  那些高大的伟人，也是一步一步走上去的。或许当年，圣上也是你这样呢。
  去成长吧。
  “禾。”
  一把柔和的声音将整个安静的世界打破，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整个世界就像鲜活了似的。
  季禾子抬起头，看着突然间出现在他面前的文奕苑，呆滞着一动不动。
  文奕苑就只是笑了笑，看了谨子一眼。
  谨子识趣地起身，坐到后排。
  看着一脸笑容，安安然地坐在季禾子身边，什么都没说的文奕苑，谨子不由露出微笑。他们的关系又近了，比之前要近得太多太多。
  好长一段时间，大概是见到季禾子没话说，文奕苑取出一封信还有一枚流淌着火焰纹络的珠子给季禾子。
  在那枚火焰纹络珠子上，谨子微弱地感觉到活物的气息。两个夹杂着水法容予的活人。
  有必要去问一问。
  谨子传音，“怎么了，季师兄？”
  季禾子略微沉默，回答，“我师父吩咐我办些事而已。不会碍着你的，倒不如说会有很大的用处。”
  真的变成熟了。
  谨子回以笑容，表示明白。眼角的一边，至始至终，文奕苑都只贤惠地看着季禾子，对他没多一丝留意。
  是早就看出自己对季禾子没安好心么？
  但既然季禾子做了保证，那就去信一下吧。因为无论从那个方面来想，都该去信一下呢。
  ……
  南海港面积极大，每日货流量惊人，使得这里十分忙碌。
  在前去搭船前，谨子补充了一些必备物资，毕竟他只是中上九等。
  而且因为不信任中年男子和生活所迫，谨子将剩下的所有能量结晶都折现了，导致身上没一点补充真气的东西。再加上一些最优质的药液、丹药都要求金钱支付而非能量结晶，他也只能那么做。
  毕竟能量结晶只在修真世界能稍微吃得开，再高价也只会对那些有稳定需求的修真者有用，还会被小小地折价一下。
  当初谨子不知道真实行情，只用普通人的视角去看修真界，在大妖林把一千多枚高阶能量结晶用完的时候，真心痛了好长时间。现在再想想，虽然依旧心痛，但也能接受了。
  难怪修真者常用能量结晶交易，却不怎么用金币。这不对等的买入卖出，实在是对修真者强有力的掌控。
  “伤愈类的药液，最高等三瓶；纯真气灵液二十瓶，小号；养身类药液，最高等三十瓶，怕病了没医师在，全面治病用的？”
  “是的。”谨子点头，这些最高等阶药液都是特定性质先天真气配以灵药、灵性物质制成，不会比肉白骨的珍稀灵药差。
  虽然还有那些极高层次的灵药和药液存在，但那都不是谨子能用得起的，连买不买得到都成问题。
  “你要去南海，不需要些战斗辅助用的药液或丹药吗？我们这里对修真者有优待的哦，用能量结晶结算也无妨。若是彰现先天法则性的能量结晶，还能打折呢。”
  对着招待员一笑，谨子摇头，那些消耗类药液、丹药，以自己现在的资金情况，真心买不起。即便用能量结晶结算，这些药液丹药也都不便宜呀。
  再说，战斗辅助性药液丹药对暂时依赖雷心系统的谨子来说，没多大作用。而且用了，能不能彻底掌握变化后的真气都是问题。
  虽说最高等的大多不会有这个问题，但对于锻打武心的修真者而言，说不定会多出很多破绽。
  仔细检查自己准备的东西后，谨子离开，和在出发前便准备好的季禾子汇合。
  “谨子师兄的准备很充分呢。”一路跟着的季禾子说道。
  “我不是你们。实力太弱的凡人自然有凡人的外出细则。”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谨子想了想，皱眉摇头，“我还得联系一些人，得等等呢。”
  “好。”季禾子说完，不再过问。
  好几天过去。
  在南海港住下的时间里，季禾子基本都是四处走荡，时不时还会问谨子一些问题，而后思考，再去走荡。
  谨子就悠闲多了，他需要的信息只掌握在叶依惠她们手上，而且南海的事，他又不是知道得少，自然不需要为了情报奔波。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规划上等综合实力维度的路线。
  功法一类经验，谨子在离门读得够多了，不然也很难将大集寒冻符篆完成，再因为慎云的经验总结，谨子现在需要的就是将元神外结构的量提升上去。
  质和结构都已经确定的现在，元神外结构和身体真气一样，都卡在量度上面，输出功率完全上不去。
  而只要元神外结构强了，再配上球界元神的强大控制力，足够将身体的干细胞真气吸纳性提升至先天境界。
  那时候，一步入先天，直上上七等不成问题。
  但元神外结构增多结构数量所需的物质性能量太细入先天，就算吸收大量真气也没多大作用，顶多是略微加快产生适应的先天真气的速度。
  所以那些彰显先天法则性的能量结晶才这么贵，而且不受社会打压。
  以前对修真界的看法还是太单纯了呀，但那也是没办法的，就连在清神谷，自己又增长了多少知识呢？之后向慎云学习的日子也不多，单单在修炼上就花费大量时间，以至于没能深入了解修真界和社会的关联。
  而且说不定，慎云都不是很清楚这些规定的实际诱因。
  “三成，我最多出到这个价。”
  酒店的角落里，谨子对着一名人物低声说着。
  “太便宜了。”
  “别开玩笑了，你们干这一行的，那些能量结晶不都是从官方那边流出的。回收价连一cd不到，而且又有金融监管，那些想活得平凡，不惹事的修炼者为了资产干净，可不会走地下渠道。”
  “大家都是懂行的人，我们的风险你也得考虑呀。”
  “那大哥你也得为我们这些修真者想想呀。资产干净，从大银行存的钱，可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能量结晶换的。我现在再买，贵多少你明白的。”
  那名人物再略微沉默后，叹息，“你赢了，高阶能量结晶行情价三成。”
  “叹什么息呢，我卖出去兑换成干干净净的钱的时候，可是连一cd不到。”
  “我也就看在老弟你的大银行账户资金的面子上而已，不然，最起码得四成。我们这些销售员的日子也不好过呢。”
  这副毫无破绽的凄苦脸，谨子甘拜下风。都说人的才能是社会折磨出来的，此话不虚。
  在酒店阴暗角落里检查过后，把一百枚高阶能量结晶放入储物戒指，谨子取出手机，将钱汇过对方账号。
  “老弟，看在交易这么流畅的份上，透个好消息给你。”
  谨子抿抿嘴，不以为意。
  “哎，真是好事呀。最近南海那边，水族和鲛人不和、远古遗骸区遗民的占领意图越来越强烈，就连那些火鸦族的妖怪，也开始进军居住地附近的遗骸区通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谨子摆摆手，走回座位，一脸对刚才的交易很肉痛的样子。
  “老弟，你真不感兴趣？”
  能量结晶销售员很潇洒地夹起筷子，开始清扫桌上的菜肴。
  “我请你吃个饭，给你这么大的订单，结果你就拿这些回报我？再减些价都比这些信息好。”
  “老弟你又说笑了。”销售员舔舔嘴，笑眯眯地看着谨子，“我看人还算准的。你是要去南海的人。这个时期去南海，要不是紧急商务，就是打着这次动乱的主意。”
  “你怎么看得出我不是商务人士？”
  “你不像。待人待物，你更像一名修士或士兵，身上没多少油滑的气味。”
  谨子无奈摇头。论猜，谨子其实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但是在社会的层次里猜，自己的眼光和技巧，差别人不知多少。
  销售员又取过一整碟“焖炖无骨鱼”，见到谨子没露出不悦的神情，边吃边说道，“我听说，远古遗骸区的遗民好像要拜祭什么。那时候要用到的宝物数不胜数，所以有很多胆大的修真人打算去碰碰运气，尤其是修法者，毕竟在海上，那些武者也只能望而却步了。”
  望而却步？
  谨子难得露出笑容，夹菜送饭，视线撇过整个用餐大厅。
  送走那名销售员后，谨子返回房间，洗过澡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海洋发愣。
  咚咚。
  突然地，敲门声响起，谨子从监控屏幕上看了看，见到一名送餐员站在门外。
  略微皱眉，谨子打开对话，问，“我没点餐呀。”
  似乎是得到确定的答案，送餐员离开，却掉落了一块餐巾。
  谨子打开房门，看着消失在走廊中的送餐员，控能包裹餐巾，带回房，关门。
  ：救我。
  餐巾上写着这两个字，后面画着一对翅膀和一把匕首。
  谨子心底一惊，猛地呼吸。
  不亏是中年男子，当然不可能信任自己，也不知道鸟妖有没有被他的猎犬闻到气息。
  不过鸟妖既然敢来向自己求救，就说明猎犬们还没有发现他，但他发现了他们，并且逃过一劫，躲起来了，一直等到发现自己从离门出来才大胆求救。
  大妖林饿腐事件的阴影，确实不能被更多势力知道内情。谁都不想意外发生。
  村镇的饿腐灾难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概是大琴挡住的，为了不让大妖林局势顺应妖王的布置；而外神宗……
  中年男子打什么主意？
  得救呢，无论哪个角度，抹去鸟妖幸存的嫌疑都会对自己有利。这个元神变异的家伙，用得好会是一大助力，比经自己诱导后的沈鳞好太多。
  而且季禾子必然不会顺着自己的意去做事，帮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