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格收起锥形水晶，看向情绪明显有几分低落的妮娜，小心问道。
  “谁知道呢？大概率是我自身的核心部分出现了损坏，但遗憾的是，自检部分的功能恰好也属于损坏的那一部分。”妮娜眼帘微垂，语气道：“不过其实无妨，我已经习惯了。”
  真的是这样么？齐格心中如此回应道。
  “你知道亚拉戈文明覆灭于深渊是多久之前发生的么。”妮娜忽然如此问道，但这个问题齐格怎么可能知晓，当然也只能摇摇头了。
  “大概是两千七百年前吧。”妮娜闭目道：“对于凡人来说这是漫长到足以忘却一切记录的时间，但对于我而言却宛如发生在昨天。”
  妮娜的声音很轻，似是喃喃自语，但齐格却能听得出其中蕴含的沉重。
  “这并非是什么类比，而是真实的感受。”妮娜忽然睁开眼睛，眸中流光闪过，她语气平淡道：“每当我重新恢复意识时，唯一能准确记得的就是亚拉戈覆灭的那一天，如同就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而在那一天之后的记录近乎全部遗失，留存的些许记忆就像是混乱的梦境般毫无价值。”妮娜眼瞳涣散，似是在回忆，茫然道：“每一次重新苏醒，我都需要花不少时间让自己知晓，亚拉戈已经覆灭很久了，至于时间，就更是需要非常繁琐的推算。”
  妮娜的低声自语让齐格不由心头一紧，随着她的讲述，似有一卷长画展现眼前。
  行于漫漫深渊，放眼皆是敌人，唯一能依靠的故国早已逝去千年，但时间却掩不去过往，每当她自黑暗重新清醒之时，必将重新回顾一次故国覆灭之景象。
  “所以，你找亚拉戈的遗迹就是为了修复自己损伤的部分？”现场沉默了好一会，齐格才缓缓开口道。
  “……”妮娜没有回答，像是在思索，片刻后才说道：“或许吧，亚拉戈已经灭亡了，并没有人命令我应该去做什么，我也只能……先找着吧。”
  “在过去亚拉戈里的观念里，每样事物的诞生都有其存世的意义与价值，而我自诞生被赋予的意义的就是为亚拉戈而战，为帝国带来胜利，但是……”妮娜说到这里，看向远方，没再继续说下去，但齐格却忽然明白了她未完的话语。
  但是亚拉戈已经覆灭了，而且覆灭了上千年之久，那么她接下来的生存意义又该是什么？又该是为了什么而要在这深渊中继续挣扎下去？
  之所以要寻找亚拉戈的遗迹，说白了只是自己给自己的欺瞒，让存生于深渊中的自己有了继续下去的生存意义。
  但是在这之后呢？
  这个问题太过于宏大，齐格沉默了许久，他的阅历与智慧都无法解答这样的问题，也无法在这方面给妮娜多少帮助。
  不过如果是其他方面就不一定了。
  沉重的沉默间，齐格忽地灵光一闪，一道念头于脑海生成，他抬头看向妮娜，斟酌了下语气道：“我刚才忽然想到了个方法，是关于你的记忆的。”
  “嗯？”妮娜的情绪依旧有些许低落，她看了齐格一眼：“什么意思？”
  “按照你之前的描述，你应该是会定期遗忘一定时间内的记忆是吧？”齐格脑海中的想法逐渐清晰：“既然如此，那能不能将这段时间内经历的记忆留存在自身外部的其他道具中？这样一来就算再次失去记忆了，也可以从那些道具中重新看到之前所经历过的事情。”
  是的，就像是日记或者备忘录一样，凡人中十分常见的事物，可以有效的避免自己遗忘重要的事情。这一项功能正是妮娜所需要的。
  “这个办法……”妮娜本来不太在意，但在听完齐格的想法后不由愣住，先前低落的情绪逐渐消散，她以微不可闻的声音低语了几句，眸中流光闪过，蓦然一亮道：“可行！”
  “只要有合适的存储媒介的话，以我所掌握的知识完成可以做到！”
  确实，合适的存储道具是很关键的前提。齐格点头，这他一开始就想到了，在深渊中自然不可能拿寻常的书本来使用的，指不定第二天就遭遇什么幺蛾子给撕成纸片了。
  “记忆需要精神力录入，并且容量要大，这样的道具，制作难度可以忽略，但基础材质要求就不能太低。”妮娜明显被齐格的点子这个彻底激发了兴趣，她从中看到了明确解决自己目前困境的希望，情绪罕有的认真了起来。
  “……需要这些类型的材料么？这些材料在深渊并不罕见，而且我的数据记录没出错的话……”妮娜忽然停止自语，看向齐格：“把置换核心给我下。”
  “啊？哦哦，好的。”齐格先是一愣，旋即将置换核心交给了妮娜，却见妮娜握着水晶，眼眸倏然空洞茫然起来，便见锥形水晶表面流光溢彩，一连串深奥难懂的符号忽隐忽现。
  这样的状况不过持续了几分钟，异象消失，妮娜恢复正常，随手将水晶抛回给齐格：“可以了，我尽可能修复了置换核心转化的功能，现在你可以用来吸收普通恶魔的力量了。”
  “诶？”齐格接过水晶，低头查看，发现水晶居然……什么变化都没有，就算有妮娜解释，他却还是没法从外表看出和之前有什么出入。
  妮娜解释道：“因为混乱和秩序的天然对立，就算是置换核心也不可能将恶魔之力转化为圣光，不过可以取巧，通过转化提纯，将其中的力量变为无属性的中立力量，然后再供你吸收。”
  “不过这样一来，转化提纯会势必会损失部分能量，而你二次吸收转化也会损失部分能量，以你的实力为基准，损耗程度最高八成，最低四成。”
  齐格茫然的点点头，大概意思明白了，对于能量的损失他倒是不在意，本来就是额外的，是多是少都算赚不是么。
  花了几分钟将三具恶魔尸体吸收入水晶内，妮娜便直接动身了，她表现明显急切了不少，而且方向似乎也不太对。
  “南方不是那边么？”齐格指着右前方迷惑道，他是不认方向，但这两天走的方位还是记得的，妮娜现在走的完全偏离了南方。
  “那边不急，先去附近的城镇一趟。”妮娜步伐不停解释道。
  “是城镇……做什么？”齐格发现妮娜步伐匆匆，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由问道。
  “记录没出错的话，那边的城镇是由一只巨棘魔统领的，刚才可以拿来当做记忆道具的主材料。”妮娜淡然道：“至于其他的辅材，在城镇里应该也能找到，反正恶魔浑身上下都可以拿来做材料……”
  “等，等等！”齐格额头微汗，不由大声道：“我有个问题！”
  妮娜停住了脚步，头微偏道：“说。”
  “你，准备怎么去获取材料来着？”齐格心有预感，但如此问道。
  “简单。”妮娜漠然道：“把那只巨棘魔干掉，整个城镇屠了，材料自然就有了。”
  ……
  喂喂，你才是恶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