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半途而废
作者:
蒋书人 更新:2021-05-16 00:49 字数:4597
什么样的人最是让人讨厌?
有的人会说,是性格恶劣的人最让人讨厌,也有的人会说,是满口胡言乱语的人最让人讨厌,自然也会有人说,是表里不一的人最为让人讨厌。
归根结底,只要是自己所不喜欢的,统统都可以归作为讨厌。
那么,梦柏问最讨厌什么样的人?
满嘴谎言的人?不守信诺的人?自以为是的人?
都不是。
不说第二种,至少前后这两种,梦柏问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谁让他为达目的,必须说谎?谁让他背景深厚,有的是骄傲呢?
那么,问题又来了,梦柏问到底最讨厌什么样的人?
其实答案很简单,梦柏问最讨厌不请自来的人。
不管这个人的本质或者说体现在外的性格,是有多么的正大光明,又或是有多么的奸诈狡猾,只要这个人在梦柏问最不想看到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会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马拉个币,我……”
举个例子,比如说此刻出现在梦柏问面前的,圣下军的总教头,光头都护使大人。
“哟嚯,梦柏家的小子,你怎么来这儿了?”都护使咧着张血盆大口似的大嘴哈哈笑着,迎着梦柏问走来,大手一挥,就便拍在了梦柏问的肩上,直把梦柏问拍得气喘了几分。
“哟,都护使大人,您怎么也在这儿啊?”胀红着脸,梦柏问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方才喘过气来,苦笑着问道:“莫非最近很闲?”
“是啊,毕竟正值神教庆嘛!”都护使好像完全没有看出梦柏问的受伤,朗声笑着,拍打的动作照旧不停。
这一下,梦柏问可就受不了了。
别说什么他现如今是在隐藏实力,故意为之,就算是他不隐藏,以他现在的实力,也扛不住几下,绝对有着九阶实力以上的都护使,全力施为的拍打。
好在都护使虽然面相粗犷,性格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急性子,暴脾气,下起手来还是极有分寸的。
拍打的声音是很响亮,但落在梦柏问肩上的力度,着实不算重,顶多是他纯身体力量的十几分之一。
尽管如此,一下两下什么的,梦柏问还能扛得住,三下四下什么的,咬咬牙还是能挺过去的,但是……
“您别打了,疼死了!”梦柏问一溜烟地跑开好远,边跑还边大声叫喊着:“我可不是您手下的那些人,扛不住您这么热情的欢迎!”
“哈哈……”都护使先是一愣,随即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的,高声大笑着,喊道:“你小子别装怂,我可是知道你梦柏家的家规,再来两下绝对能抗!”
“谁说的?谁说的!”梦柏问猛地回过头来,骂骂咧咧地大声反驳着:“是哪个王八蛋胡编乱造的?不知道别瞎说好不好?”
“我梦柏家的家规,只是让每个子嗣都好好的,认认真真的锻炼身体好不好?谁说了是训练挨打的?道听途说害死人的!”
“好了,臭小子,回来吧!”许是难得笑得这般开心,又或者对梦柏问甚有好感,反正都护使是以让周遭路过的城卫兵,尽皆怀疑人生的笑脸,把梦柏问给叫了回来。
“说好的哈,不能再打了,您这巴掌打着,是真的很疼的!”梦柏问警惕地看着都护使,畏手畏脚的向其靠了过来,脚下的动作,时刻都保持在,不影响逃跑的姿势中。
“你说你小子……”都护使轻骂了一声,摇摇头没再说下去,微微叹了一声,开口道:“说说吧,你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是遇着什么事儿了,来这儿找这些小菜鸟帮忙的?还是说你小子犯了什么事儿,被他们带到这儿来了?”
“如果是前者的话,我正好闲得无聊,顺手帮帮你,权当打发时间也是可以的。”问了问题,却又不给梦柏问回答时间的都护使,继续说道:“但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倒也可以顺手帮帮忙。”
梦柏问闻言,无语地白了一眼都护使,摊手道:“反正您就是闲着无聊,想找事儿做呗?”
“要是有机会的话,能收拾收拾你这个梦柏家的小子,对我来说,可的的确确是件不可多得的趣事。”都护使爽朗的大声笑着,举起手来,作势又要拍向梦柏问的肩膀。
梦柏问撇撇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都护使,这一记表示热情的巴掌,说道:“那还真是抱歉了,我梦柏家的儿郎,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惹人不耻的事情。”
“哈哈,也是。”一招不成,都护使也没厚着脸皮非要拍上去,顺手自然垂下,好像他一开始就只是伸伸手而已。
“那你小子来这儿做什么啊?谁犯着什么事儿,犯到你头上了?”
梦柏问没有急着回答都护使的问题,先是看向了已然走得老远的蹉三,接着才对都护使努努嘴,说道:“呐,就是那个少年。”
都护使顺着梦柏问指示的方向看去,在看清蹉三的背影后,神色猛然一凝,又迅速化解开来,笑呵呵地说道:“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小屁孩啊?”
“怎么,你被他偷了东西?”
“那倒是没有。”梦柏问摇摇头,淡笑着说道:“我只是见义勇了个为而已,受害者另有其人。”
“那,那个受害者呢?没跟着过来说说情况?”都护使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道:“就算这个小屁孩是个惯犯了,但仅凭你的一面之词,他若矢口否认,按照规矩,城卫营是不会惩罚他的。”
“诶?这样的吗?”梦柏问愣了愣,失笑道:“永熙的律法,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存在?说变就变,我可以理解,可还要讲究人文主义的吗?”
“永熙的律法,是神圣的,是全面的,是不可置否的!”都护使先是郑重地如此强调了一句,下一秒就变了脸色,疑惑地问道:“我倒是好奇,你口中的人文主义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啊……”梦柏问顿了顿,笑说道:“我随便说说的,您不用在意。”
“毕竟天上的神,给了我一颗相当之聪明的大脑,所以,偶尔我会说些新奇的,有时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意思的词语,不足为怪,习惯就好。”
“就当是这么回事儿吧!”都护使豪爽的接受了梦柏问的解释,“反正你们这些聪明绝顶的人,都有一两个怪癖,我是早就习惯了。”
梦柏问咧嘴轻笑了一声,眼角余光之中,瞥见蹉三的身影,已经在城卫营营门处,上前来查问梦柏问的鲜明兵甲士卒的带领下,消失在了一处营房后,这才又开口询问道:“话说,这个人当真是惯犯吗?”
“当然。”都护使点点头,说道:“至少仅我所知道的,这最近半年来,他就已经进了各处城卫营不下百余次了,你说是不是惯犯?”
“不下百余次了?”梦柏问对这个数字有些小小的惊讶,不友好奇道:“可我怎么听说,奸淫掳掠抢,坑蒙拐骗偷,十条罪律任犯其一,都要被严惩呢?”
“那个叫蹉三的少年,若真如您所知道的那般,六个月进了城卫营不下百余次……我实在想不到,为何他没有遭受严惩,反而是能够继续在外逍遥快活,不断的以身试法?”
“永熙是圣城,在这里出生的人们,自小都受着神赐下的教育之恩,自然会以七美德的标准,来作为衡量自身品性高度的标准。”
都护使并未直接回答梦柏问的疑惑,而是效仿着梦柏问的风格,拐弯抹角地说道:“你不也对此,有过不低的见解吗?”
梦柏问闻言,抿嘴轻笑了一声,说道:“所以说,以貌取人什么的,都是小孩子心性作怪,姜这玩意儿,的确是只有老的辣。”
“胡说!”都护使双眼一瞪,反驳道:“我看你这块仔姜,就不比老姜来得清淡。”
“……”梦柏问无语地看着都护使,见其一张脸上都写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只得苦笑着摇摇头,道:“您要说我是少年老成,我也就认了,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我了。”
“但是啊,没有谁会拿仔姜和老姜,来作比较的,您这……可是丝毫不加掩饰地暴露了您的文化水平……着实不高这个事实啊!”
“那又如何?”都护使全然不在乎这一点,双手一交叉,胸膛一挺,颇为骄傲地说道:“反正说不过,我还不信我打不过!你就说对不对吧?”
“对对对!您是谁啊?您可是大名鼎鼎的圣下军总教头,圣阶之下,哪个敢说能在您手上过上三招?您说这样的您,我怎么会不服气,又怎么敢说不服气呢?我服气!我非常之服气!”梦柏问哑然失笑,连忙竖起大拇指,不住地夸赞道。
“哼!”得意洋洋地高哼一声,都护使的脸上,写满了对梦柏问的夸赞,很是满意的喜悦和欣赏,得瑟完了,还不忘给予梦柏问一份打赏。
“啪!”
“嘶!”
捂着自己铁定青了一大片的肩膀,梦柏问倒吸着冷气,直觉得半边身子都麻木开来,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却又必须得强忍着,保持微笑,免得让身前这人,误以为自己的打赏太少,再来一记的话……
今天可能就得爬着走出这城卫营了。
蹉三已经跟着鲜明兵甲士卒,进了营帐许久未出来了,按照梦柏问从蹉三话语中,初步判断出来的了解,梦柏问很确信自己是等不到他出来,从而借着机会逛逛这城卫营了。
外加上现如今又被闲得无聊,到处闲逛巡视的都护使,给逮着就是一顿东拉西扯的闲聊、巴掌随时待机伺候的状况,梦柏问更是对错失这次机会,而感到十分的惋惜。
明明眼前就有个黄花大闺女,轻解罗衫,羞涩以待,奈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横刀而向,一夫当关。
梦柏问现在的心情,不言而喻,可想而知。
所以说,不请自来的人,最是让人讨厌了!
所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拿得起,放得下,才是人生。
尽管后四个字对于梦柏问来说,狗屁不如,但前面的这几句,却是他所认为的真理。
故此,知道错失良机,事不可为,外加上肩膀着实有些青疼麻木了,梦柏问就随便寻了个由头,告别了都护使,走出了城卫营。
一进一出,总共所耗费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十来分钟,还近半花在了走路上,最惨的是连城卫营稍稍清楚些的布局都未看到,就便要离开……
这让梦柏问直到走出城卫营后,在心里盘算损失和收益时,都有种心绞痛的滋味,让他很是难受、憋屈!
可事情已成必然,总不能再回头非要去看吧?
那结果……可不是得不偿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所能够诠释的。
总而言之,为了不让自己的心绞痛再次发作,梦柏问很是干脆利落地将这一次的得失抛在了脑后。
唇角挂起习惯性的浅笑,单手背后,迈着沉稳而轻快的步伐,向着营门不远,正美滋滋地舔食着手里糖葫芦的李囡囡走去。
“咦哟!问老师,你回来啦!”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过去,此前还有些小埋怨,小愤怒的李囡囡,现在却是咧着一个可爱呆萌的笑脸,笑盈盈地看着梦柏问。
梦柏问稍稍有些错愕地打量多了几眼,就便知道李囡囡为何这般开心了。
“我说,囡囡同学,你还真怕我回来抢你的糖葫芦吃啊?”梦柏问哭笑不得地说道:“用得着把每一颗糖葫芦都给舔上一圈吗?”
“当然用得着了!”李囡囡连连点头,很是认真地说道:“只有吃在嘴里的,才是一定属于我的,谁能保证筷子上夹着的食物,就一定能进自己的嘴啊?”
梦柏问忽地愣住了,木然地看着李囡囡,半晌没有言语。
“问老师,你怎么了?”李囡囡歪着头,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啊?”
话音刚落,李囡囡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猛地一变,护着手里的糖葫芦,背过身去,朗声道:“我先给你说清楚哦,不要以为你变笨了,囡囡就会给你糖葫芦吃!”
梦柏问依旧没有言语,只是木然地看着李囡囡。
这一下可把偷偷回头看向梦柏问的李囡囡,真的吓住了。
神情纠结,眼中写满了不舍的李囡囡,缓缓伸出一只手来,低声道:“顶多就一颗,不能再多了!”
这一次,梦柏问总是回过神来,瞧着可怜巴巴的李囡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说夸奖她的话,还是吐槽她递过来的糖葫芦上面,满是她的口水。
微微叹了一声,梦柏问最后决定,伸出手来,接过那一颗糖葫芦,当着李囡囡的面吃进嘴里,随即咧着嘴角,笑眯眯地揉着她的头,夸奖道:“囡囡同学真乖,谢谢你的糖葫芦,让我又聪明回来了。”
李囡囡的小脸“嘭”地一声变红了,低下头去,不多看梦柏问一眼,也不躲开梦柏问的手,只是握在手里的糖葫芦,不住地微微颤着。
可惜这一切,梦柏问都未看在眼里,他只是谈起头来,神色有些沉重地看着天空,幽幽地,蚊声叹了一下。
到底是成人的世界,赋予了那些天真童趣的话语,更多的深意和解释?
还是只有孩子的眼睛,最能看清世界和人性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