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血溅
  “听闻帮主纳妾，我奉无艳师姐的嘱托，前来道贺！”
  “什么？无什么艳？”
  “钟无艳。”
  “帮主明媒正娶之日她不来，此时过来凑什么热闹？”
  门口虽宽大，但左右门框相距也不过数米，右边说的话左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陆北漠挑这个时间，为的就是让尖牙虎注意到自己，果不其然，他扭头看向了自己，并走了过来。
  “你是稷下学院的人？”
  尖牙虎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北漠，陆北漠并不与其对视，只是微微颔首，道：
  “是。”
  “哈哈哈哈哈。”
  他厚重的掌心拍在了陆北漠的肩膀上，仰头大笑出声。
  “是夫子叫你来的？”
  他明知故问道。
  “是无艳师姐。”
  陆北漠答。
  啪！
  尖牙虎的右手就像是恶兽咬合的牙床，咬死了陆北漠的肩胛骨，对于常人来说，这很疼，但也并非难以承受，对于陆北漠来说，这点痛楚就更是微不足道了，他知道尖牙虎已经收敛了力道，所以他现在既不宜做出过激的行为，也不宜装作浑然不觉。
  他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虎哥，您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怎么能承受住你的掌力呢。估计你再一用力啊，他这小胳膊就被你拽下来咯。”
  娇小的女人紧贴着尖牙虎的身躯，张开五指放在后者的胸膛前边儿来回抚摸。
  “哈哈哈哈哈！”
  尖牙虎更加得意忘形，仰头大笑起来，陆北漠那丁点儿的动作当然逃不过尖牙虎的眼睛，很快，他停止了翁翁笑意，松开了五指。
  “你叫什么？”
  “陆北漠。”
  “来人呐，招呼陆兄弟去上座。”
  他最后瞥了一眼陆北漠胸前的吊坠，那是燕国的象牙，他当然知道陆北漠找上门来肯定不是贺喜那么简单，打着稷下学院和钟无艳的名号，背地里一定有自己的算盘，尖牙虎知道陆北漠一定是有事相求，不管他是魏国的眼线也好，还是燕国秦国的走卒，那都跟他没有关系。
  其实说到底，不管有没有钱赚，他都不差这一张嘴、一顿饭。他这种人已经不缺钱了，他最想要的无非是一个“面儿”，想想看，他一个“金钱帮”的帮主，就连稷下学院都要讨好他，来为他送来贺礼，传出去，多威风，多有派头。至于那红纸包起来的木盒，他却没有太过留意。
  贺礼而已。
  或许他想都未想。
  提到“和尚”这个词，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不杀生”、“慈悲为怀”、“普渡众生”这一系列词汇。
  提到“稷下学院”，朝歌的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礼”、“义”、“诗”、“乐”这一系列词汇，人们会想起那白胡子和蔼可亲的老夫子。
  这都是思维惯性，失去了警惕，驯兽师就会被自己的老虎分尸，屠夫甚至会被自己养的猪给咬死。
  陆北漠能走进酒楼，不是因为他陆北漠何德何能，更多的是因为他背后的稷下学院乃至夫子的三分薄面。而今天，他要把这个歪曲的理念彻底地扭转过来。
  上座。
  这一桌正是上座，偌大的八仙桌，八个座位，八个堂主，邢紫笑，任霖，萧铁，以及另外五个长老级别的堂主。陆北漠的到来，就意味着他们其中一人要离开这一桌，而这一桌的堂主个个旗鼓相当，各有千秋，自然谁也不会把自己的座位让给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鼠辈。
  “哈—”
  邢紫笑打了个哈欠，两臂自胸前交叉闭上了眼睛，任霖干脆用屁股抵住了座位，与八仙桌分离半丈远，并将双脚抬起担在了桌面上，双手交叉往后一仰，吹起了轻快的口哨，萧铁正襟危坐，目视前方，更是将身侧这个活生生的人儿视为空气一般。其他的堂主神态各异，异曲同工的是，他们，都对陆北漠嗤之以鼻。
  陆北漠向前施了一礼，勾了勾嘴角，席地而坐。
  扑！
  尘灰上扬。
  只见他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竟旁若无人的鼓起掌来。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吵吵闹闹的客厅逐渐安静下来，人们整齐划一地望向角落里端坐的那名青年。他抬起头来，漆黑的双目冰凉冰凉。
  “妙哉！妙哉！”
  他的声音在客厅中左右飘荡，毫无阻碍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无杯无著，落尘之宴，盛情难却，当以长歌谢之！”
  言罢，他旁若无人地诵唱出声：
  “满目疮痍是寒秋！”
  “树影萧瑟映墙头！”
  “夕阳正血红！”
  “当执吴钩！”
  “问鼎天下路！”
  ……
  余光中，尖牙虎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大踏步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手慢慢慢慢地拍落在自己的肩头。
  就是此刻。
  嗤—拉———
  怀中木盒所包裹的红稣纸被陆北漠一把扯烂，陆北漠抠下了粘在木盒底部的匕首，扭头一跃而起。
  嚯—嗤——
  匕首的刃身毫无阻碍地捅入了尖牙虎的肉身之中。
  拔刀。
  血溅。
  尖牙虎那粗陋不堪的胸口处盛开了艳丽的红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