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还真没误会我
作者:日月重开      更新:2021-05-15 18:51      字数:2635
  宅子在城郊,祁砚本想派人驾车送苏妹回去,苏姝却婉拒,反正时间充裕,自已乐得走一一走,走回去正好赶上张居正做好饭菜。
  走在路上,苏妹把玩着袖口,攒金丝绣的花纹,一只小雀鸟在光照下,羽翼隐隐闪光,活灵活现。
  整套衣裙都是用了上好的丝绸,靛青的颜色极正,触手丝滑冰凉,一丝一毫,一针一线皆是美妙不可言,这样子衣裳一看就是万裳轩的上品。
  “如此珍品,可要好好爱惜,丝绸娇贵,坏了我可真赔不起了。“苏姝自言自语道,轻抚了抚衣摆。走回来时,已经夕阳西下。
  “回来了?你去哪儿去了?“张居正问道。他正好做完最后一道菜,端菜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
  “嗯,我先去换身衣裳。“苏姝边应边走去自己卧房。“诶,你等一下,你这衣裳,这不是你的吧?“张居正叫住她。
  苏姝笑道:“我啊,刚出门不知道去哪儿玩,就遇见了祁砚了。“我知道。”张居正淡淡说道。苏姝惊讶地上前:“怎么,你怎么知道?“张居正坐下,拿着筷子夹了块鱼肉,说道:“你猜。“苏姝笑道:“我可猜不到。他邀我去他宅子,我便同他去了。他的宅子可好看了,不走路,房子都建在水上,要乘小舟呢!他竟然还有个女儿,不过是养女,叫妙儿,乖巧极了.....”张居正打断到:“我知道他有个女儿,他曾带去老师府上拜年,见过一次。我是问你,第一,你与他未曾谋面几次,就与他一见如故似的。第二,你衣裳这是怎么回事?你倒好好给我解释个清楚明白。”
  苏姝脑子里转着,想着怎么应答,手上拿起筷子也夹了块鱼,嚼了嚼,大赞道:“真是得我真传了!”
  张居正挑了一下眉道:“你别扯。”
  “我和周不疾出去玩儿的次数比祁砚多得多呢,你没说话,这会儿偏又说起我和祁砚了,怎么,难不成你……”苏姝正想开个玩笑,却一偏头撞见了张居正冷如冰山的面。
  苏姝瞧着躲不过去了,嬉笑地一拍掌,呼道:“正是呢!一见如故!就是一见如故!他也不是恶人,我还欠他十钱呢。这衣裳,是在他宅里玩闹,结果落水了,他家的侍女子衿说,我的衣裳就先留在那里,等他们仔细将衣裳弄干之后,再遣人送回。我身上的衣裳就先给我穿着。我想着也好,那衣裳是你送的,我可舍不得弄坏了它。但你别误会,我身上这衣裳可不是送我的,这怕是好几十两银子呢!“说完,苏妹小心地盯着张居正,看他是何反应。
  张居正倒像是没听苏姝讲话似的,自顾自夹莱吃饭。苏妹也就在一旁站着盯着他,看他的小胡须,随着嘴巴咀嚼,上下左右地像是转着圈儿。又看着他的喉结因为咽菜一上一下,垂眼喝汤时,卷长睫毛也是一上一下。
  张居正放下筷子,拿起方巾拭完嘴,好像察觉了苏姝的视线,抿嘴低头一笑,又侧过脸来,敛住了笑,对着苏妹的目光,剑眉上扬。
  苏姝起初像是不惧怕,和他较量似的迎合着。张居正的目光像是火炬,又像是冰窟,更似深不见底的黑洞,和浩瀚渺茫的夜空。苏妹不一会儿就招架不住了,连忙躲开,说道:“好好好,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别这么吊着,你若生了气,可比什么都不得了。
  ”张居正起身,说道:“把这衣裳换下来,叠好。”苏姝没反应过来,抬头愣着。
  张居正说道:“去啊!”
  不一会儿,苏妹就穿着寝衣,捧着衣裳出来,张居正伸手接过,提步就出门。苏妹喊道:“你去哪儿?”
  张居正头也没回地说道:“吃完饭就去洗碗。我给你买的衣裳,我可不喜欢放别人那里。”说完停了一下,似乎在自己念叨着:“西郊那么远,腿都要给我走断……”
  目送着张居正远去,苏妹站在门口,突然捂嘴轻笑起来,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朵朵缤纷的烟花一样,仰头看着夏日朗朗夜空,畅快淋漓。
  “嗯,张居正厨艺还真是见长不少,这史书可不会写张首辅做饭多好吃,我真有福气,嘿嘿。“苏妹边吃边做陶醉似的,闭着眼摇着脑袋。
  “啊嚏!”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苏姝揉着太阳穴,回来的路上就感觉有些头疼,想着可能着凉了,这是夏天,苏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收拾了碗筷就在厨房洗着碗。
  石宅门口。
  “不知张大人来,有失远迎了。”祁砚抱拳作揖道。张居正嘴角微扬,淡笑着,眼神和语气却是冷冷地,说道:“不用祁三爷远迎,我来替苏姝还东西,然后取回她东西。”说罢抬手,将衣裳捧到祁砚面前。祁砚使了个眼色,一旁子衿的妹妹子佩上前躬身接过衣裳,进门去取苏妹的衣裳。
  夜色渐深,只有不远处聚集在城外树林里的乞丐和穷人,燃起的篝火,和石宅门头上的灯笼在发着暖人的黄光。
  两人沉默不语,等待着子佩。
  “苏姝说跟你一见如故。”张居正突然笑道,却是眉眼俱冷。
  “是吗?哈哈,看来我和她真是心有灵犀呢!我也这么认为啊!我今儿还和她相约了,待过几日一起抚琴呢。”祁砚也在笑,笑得像城外篝火,明亮热烈,爆着颗颗火星。
  张居正看着祁砚,心里像是百爪挠似的,冷笑道:“可惜了,祁三爷来晚一步了。”祁砚笑道:“张大人说什么呢,什么晚不晚的,不过是聊得来,莫非张大人误会我了?”张居正说道:“但愿是我误会你了。”
  这时正好子佩拿来衣裳,用了精美的木盒装着,子佩说道:“这原不是什么精贵的丝绸,子佩已经将它打理干净。“张居正双手接过,说道:“多谢。居正官职低微,收入微薄,自然用不起祁三爷家匹比万金的上好丝绸,告辞。”说罢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走回来,将那木盒子甩给祁砚。
  祁砚把盒子给子佩,说道:“你又何必说那话。”子佩有些不服:“他张居正倒像是瞧不起三爷似的,三爷又何必跟他多啰嗦,该被瞧不起的是他呢!再说了……看张居正这意思,苏姑娘敢情是他的人了,那苏姑娘又何必来招惹三爷?”祁砚偏头低声喝道:“好了!什么他的人,什么招惹不招惹,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子佩只得低头不语。
  祁砚望着城外燃起的火光,自言道:“你还真没误会我。”
  张居正回家时,正准备敲门,却不想手掌刚放上去,门一推就开了,心里叹道:“这丫头,又忘记插门。”遂插了门转身。
  “苏姝!”张居正转过身来竟看见苏姝晕倒在地上,心头一紧,忙把衣裳放在石桌上,打横抱起她就往自己卧房里走。轻轻给她褪了外衫,盖好被子,手背抚了下苏姝的额头,又立马缩了回来,暗惊:“好烫,这丫头白天到底怎么疯玩的!”张居正看着苏姝额头冒着密密的汗,早已昏了过去,俯身用袖口轻轻给她拭着汗。
  张居正心下焦急,如此重的高烧,不及时问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可如今已是漏夜,最近的医馆早已关门,只能等天亮雇快马去
  西街请周医师。这一晚上,只能靠他自己了。
  看着眼前昏沉沉的苏姝,张居正又一次感觉心揪成一块儿地疼。
  上一次是妻子病重,只是那次有苏姝帮忙照顾,又有周医师医治,他的心是定的。可这次只有他一人,自己却又偏偏不会照顾人.……张居正眉头紧皱,不觉得握紧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