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张居正手肘不小心将一摞书碰到在地上。
  “啊！”床上的苏姝一下子坐起来，扶了扶额，无奈地说道：“张大人，您为什么总是喜欢碰掉东西来叫醒我呢？上次是您的笔架，这次是我的，哦不对，您的书。”
  张居正弯腰捡起来，干笑了两声，说道：“我想找《左氏春秋》来着，才想起上次我醉酒的第二天你就拿去了，我已经蹑手蹑脚了，却还是把你闹醒了。”
  苏姝掀开被子，披上外袍，说道：“我去给你做早餐。”张居正忙拦下：“不用啦，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早餐呢。我早做好了，你赶快梳洗吧，我去厨房热热。”苏姝看着张居正跑去厨房，低头自笑道：“这张大人会做饭了。”
  苏姝特意打扮得正式了一点，端坐在桌前。
  不一会儿，张居正端来午餐放桌上，苏姝拿起筷子定睛一看：“这不是我昨天包的饺子吗？你就放锅里热了下这也叫做菜？”张居正坐下来，把蘸水儿挪近了些，指着这个，说道：“喏，你看，这才是我做的。我吃角儿不沾蘸水儿，不过我可给你做了一碟，快尝尝。”
  苏姝端详了一阵，笑道：“卖相倒不错，我尝尝。”说罢用筷子尖儿蘸了点，刚碰了舌尖，便感觉不对劲儿，细细抿了抿，苏姝顿时狂咳起来，灌了一大杯茶，抹着嘴巴，惊道：“你这蘸水儿里都放了些什么啊！”
  张居正一脸惊愕，用手指蘸了点儿尝，立马呸了出来，解释道：“我不就看你平时做菜用的那些个佐料吗？陶土罐里的陈醋，小土碗里的蒜泥，白色瓷瓶里的盐……”“等会儿，”苏姝打断道：“白瓷瓶里的什么？”张居正说道：“盐啊。”苏姝按着太阳穴，扬着眉毛强笑道：“张大人，您不会问一问吗？那么大的皂角粉气味。”张居正甩了甩袖子：“我哪儿知道这是皂角粉嘛。”
  苏姝说道：“我看您是那日酒还没醒吧！”
  张居正愣了一下，突然无赖地笑道：“你也知道我这几日心情不好，你便当作是那你寻开心吧。”
  苏姝气道：“当日你说给我涨工钱，可没说我还有义务给你寻开心啊。”
  苏姝瞧着张居正没穿官袍，问道：“咦，你今儿怎么不出去了？”
  张居正说道：“早就去完了。”
  苏姝扭头看了看外面高照的太阳，说道：“不对啊，您平时可是劳动模范，夕阳西下才舍得从翰林院回来呢，今儿居然这么早？”
  张居正嘴角冷笑，淡淡地答到：“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编撰，抄录，修补，都弄完了，呆在那里做什么？”
  苏姝心里想着，是啊，张居正现在已经对这个朝局心灰意冷了，往日他会与好友高谈阔论，大谈抱负理想，也许从他醉酒那日开始，他便是那个似乎失去了理想与抱负，只求安然度日的张居正了。
  只是似乎。
  京城里此时并没有因为张居正的存在而有任何改变，更不会因为张居正看似的“退出”而有任何人挽留。
  徐阶依旧是他的老师，依旧对他负有重望，也依旧在严嵩的势力下过着“隐身”的日子。政局的风起云涌，似乎还没有到来，因为那个掀起波澜的人，还没有正式出场。
  苏姝坐在鱼池边缘，二月里的春风果然似剪刀，却也看见了别院的杨柳垂下的绿丝绦。
  张居正拿着书在院子里边走边读，那个嘴上说着“放弃”的张居正啊，此刻还在吟诵着“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沉舟梦日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