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舔舔犬,请允悲
作者:
不胜风 更新:2021-05-15 13:12 字数:2958
北苑门前来了一个身穿破旧衩衣的汉子,看着眼前散发着淡淡沉香气息的朱门,汉子神色犹豫了片刻,最后一咬牙拍了拍门,似乎担心把门拍坏而没敢太用力。
守门的家奴开门后见这汉子的装束,脸色倏地一变,倨傲的望向汉子道:“你是什么人也敢随便叫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是给人送信来的。”
汉子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小心的递了上去。
守门家奴脸上的轻蔑略有收敛,接过信笺将汉子领了进去,吩咐汉子在前院等着,一路来到瑶觞的别院外,把这封信笺交给了院中的婢女,婢女随后把信笺交到了瑶觞的手中。
瑶觞最近一直在想如何从韩家得知那只银铤的相关消息,对于此时城内正闹得沸沸扬扬的契约一事,她也没什么兴趣关心,对于这封信笺,也只是勉强打开扫了一眼。
“自古治世,皆在命官。今圣人贤明,尤重县治。而虹县尉者,浮竞之辈也。其以僻远而不畏法,以徇已而贪婪,惟利是视。以监临之官,于城北潼乡之所,私役使所部之人,举纸坊以谋利。依唐律,当以受所监临财物论罪。望乞娘子传达于使君,以肃清吏治。韩才章,谨上。”
“韩才章……”瑶觞看到信笺的落款,心中忽地的一动,“三娘,这信是谁送来的?”
“我去问问。”
“把送信的带过来吧,我有话问他。”
片刻后,三娘领着那送信的汉子徐徐回来,瑶觞一眼就看出来这人并不是韩才章。
“这封信是谁让你送来的,他人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那人只是给了我一些钱,我不认识他。”
汉子唯唯诺诺的回道,只是看他略带惊慌的神情,瑶觞觉得他是在欲盖弥彰。
“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我给你一贯钱。”
“一……一贯?”汉子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三娘,去取一贯钱来给他。”瑶觞吩咐了一声,面带微笑道:“你放心,我只是想让他快些回家,并不会对他怎么样,他父亲已经找了他半个月了。”
“真的吗?”
汉子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当三娘将那一贯钱放到他手里,汉子就不再犹豫了。
“好,我带你们去。”
瑶觞让婢女将汉子带往前院,对三娘道:“写信的人是韩才章,你叫人跟着前往,将韩才章秘密带回关押起来,记住不要让人发觉异常。”
“好。”
三娘领命而去。
韩延寿最近一直心神不宁,张令则钱是收下了,可这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这个月来他的饭量都小了一半,人看上去也瘦了一圈。
他们这些利益相关的大户又齐聚一堂,堂中充斥着喜悦的笑声,李玄之大声笑着报出今天城内的绢价,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心不在焉的韩延寿。
“韩员外,我们当中属你家产最丰,你准备买多大数额的契约啊。”
韩延寿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到时候再说吧。”
当初对杜言这个计划有些顾忌的王善相,这时也眉开眼笑了起来:“到时候韩员外一出手,这绢价怕是要跌破一百八十钱了吧,你们说等这绢价跌到多少,我们就可以买进了。”
徐昌金抚须笑道:“若是跌破一百八十钱,这外商便有利可图了,那时我们就可买进了。”
“不错,正是如此。”吕千里赞同道。
“每匹赚二十钱,两万匹就是四十万钱。”袁宝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这崔氏是在给我们送钱啊。”
袁宝的想法是很好的,但城内绢帛的储备量是否有两万,谁也没有去统计过。
杜言指尖敲击着酒案,不冷不热道:“诸位可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让这虹县城乱起来。”
“不过这有人白给我们送钱,我们也不能不拿着吧。”王善相说着望向其他人:“你们说是不是。”
李玄之摆摆手:“这并不矛盾啊,诸位想想,这铜钱变少了,绢价又变贱了,到时候我们再找人拱上一把火,这饿着肚子的百姓还不得把县令吃了啊,等周参军的问责下来后,我们再低价购入绢帛便是了。”
“不错。”
众人纷纷附议,只是杜言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眼神有些阴冷的扫了李玄之一眼。
就在这些人欢庆鼓舞的时候,陆易来到了南泉乡的纸坊,城内的绢价比他预想中跌的快,他来不及等竹料完全处理好了,虽然捞出来的纸张质量会差一些,但也在市上的书写用纸之上。
在造纸老手吴四的指导下,工人将制好的竹浆倒入捞纸槽中,将竹浆与槽中的水搅拌均匀后,大唐的第一张竹纸就在吴四的手中出槽了。
纸坊一共建了六个捞纸槽,除了吴四以外其它捞纸工人都是生手,一天昼夜不歇的话,大概也就能捞个五千张左右,裁成贩卖的尺寸就是一万张。
好在其余两个纸坊也可以开始捞纸,三个纸坊一天能捞出三万张纸,等熟练度上来后产量能成倍增长。
吴四从烘纸墙上揭下他亲手捞出来的那张纸,粗糙的手掌在纸面上轻轻抚摸了一阵,又将纸放在脸上轻轻摩挲着,忍不住惊叹道:“这还没完全处理好的竹浆,捞出的纸竟然比一般纸还更好!”
王同也拿过纸张抚摸了一下,这纸坊就是在他的监造下建立起来的,这竹纸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心中忍不住有一种成就感,兴奋的望向陆易:“郎君打算卖多少钱一帖?”
“三十文吧。”
市上书写用纸的价格是六十钱一帖,陆易说出的这个价格让王同和吴四大吃一惊,吴四更是忍不住瞪着眼,这竹纸明明比六十文一帖的更好,他不明白陆易为什么却只卖三十文。
不过很快他就会明白了。
虹源草市,由粮食带来的人气已经完全平复了,草市上只有一些零零落落的商贩,而且大多是经过本地的行商,陈彦玉正在棚里百无聊奈的打着哈欠。
一驾牛车缓缓进入草市,陈彦玉一看顿时打了精神,既然是车驾那就一定是本地人,而这草市上最缺的就是本地商人,行商毕竟只是路过,而且如果没有本地商人,他们也无法进行交易。
“你这是卖什么的?”
陈彦玉看了一眼车上被油纸盖着的货物。
“我们是卖纸的,足下是陈市令吧,我叫王同,是陆县尉让我们来的。”
随一车货物而来的,正是王同。
“原来是陆县尉让你来的,我就是这里的市令,跟我把车赶过来吧,我们草市对商品有分类,哪一类商品在哪里卖都有规定,以后再来记得不要占错了地方,否则是要罚钱的。”
“多谢陈市令提醒。”
王同跟随陈彦玉来到指定的贩卖处,让人揭开了车上的油纸,将一面木牌在车上立了起来,木牌上用墨写着几个显目的大字——书写纸一帖三十钱。
陈彦玉一看,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为了当好这个市令,陈彦玉可是认真做过准备的,市上很多物品的价格,他都亲自去了解过。
三十钱一帖的纸,这能有钱赚吗?
有两个行商自从王同这车货过来,就怀着消遣的心情跟了过来,看到车上立起的木牌,表情顿时和陈彦玉相差不了多少,不过紧接着就是一阵激动,这要是真的话那买下来就赚大了。
“商家,能看看你买的纸吗?”
王同取出两帖纸分别给两人递了过去。
这两个行商看完纸张后,又颤抖着双手一张一张的数了一遍,确定是五十张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盯着王同,两眼放光似乎想要将王同一口吞下。
“这车纸我全要了。”
“我也全要了。”
两人相视一眼,多年的经验让他们心生警觉,猜测这或许是王同卖纸的一种手段,先开出极低的价钱,然后让两人相互竞价。
“今天是我们第一天卖纸,所以每人最多只能购买一百帖,想要买更多的话可以明天再来,我们明天一样还是在这里卖,价钱也还是三十钱一帖,不过……”
王同顿了一下道:“我们只收绢帛,不收铜钱。”
王同这话让这两位行商傻眼了,绢帛体大物重太占用空间,哪有商人会带着绢帛行走的。
“如果你们没有绢帛,可以去城内用铜钱换购,听说最近城内的绢价一直在降,你们可以去看看。”
王同的话又他们愣了一下,知道绢价一直在降,那还只收绢帛,这人是个痴呆吗。
倒是陈彦玉一听他说只收绢帛,而他又是陆易给叫来的,心里突然好想明白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