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
  待得日上三竿，墨惭悠悠的睁开双眼，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躺在枕头上转头看向房中。
  一夜风流，如梦似幻。看着头顶床榻上的帘子，墨惭心中五味杂谈。激情，愧疚，苦涩，幸福。也不是雏儿，早已过了贪图肉体的年纪。不过不得不承认，不同的女人，却又不同的问道。柳云芝就好似那生在峭壁的云芝，超凡脱俗，一尘不染，举止端庄大气，甚至沾上了一股仙气，就像那画中的人儿，一颦一笑，皆是清新迷人，风情万种，墨惭平时动不动就会盯着云芝痴起来，只因是太容易陷进去了。而小莹，则是比之云芝，烟火气儿更浓一些，就像一朵荷花，利落大方，端庄开朗，看着就赏心悦目，不过窥其内里，反倒带着一丝与年龄正当的青涩。墨惭赤着身子起来，走到衣架旁边套上了裤子衣服，一边双手在腰间打着绳结一边推门儿去。
  抬头看了一眼，自是已日上三竿，宅中众人都知道墨惭贪睡懒觉，所以墨惭立了规矩，生活作息，各过各的。除了晚饭掐点一起吃，早中饭都不需要。以前柳云芝没住进来的时候，三人都是各做各的，懒得做就去外面买，现在柳云芝带了一帮子仆人来，自是使唤人舒服些。
  墨惭踩着泥屐晃晃悠悠的往正房走去，刚走到门口，只看小莹走了出来，两人一惊刹住了闸，小莹看着墨惭害羞的低下了头，屈腿鞠了一个万福，说道：
  “奴婢给姑爷请安。”墨惭听完眉头一皱，伸手抓住小莹的小胳膊，拉到跟前开口说道：
  “请什么安怪生分的！以后见了我别这样。”小茵听完，抬头瞪着两个大眼睛，红着脸萌萌的看向墨惭，没有说话。
  墨惭见状挠了挠后脑勺，伸手抓住小莹的双肩拉倒近前，开口说道：
  “你那个......你身子怎么样，可还舒服？不舒服就会房间里歇着，事儿交个小玉管着。我......我跟云芝去说！”
  说完，许是底气不足，把小莹往怀里搂了搂，探出头往正房里面瞥了两眼。小莹见墨惭这副‘窝囊’的样子，不禁嫣然一笑，轻轻挣脱开来，退了一步，说道：
  “姑爷安心，小莹无恙，大娘子在等着姑爷起来一起吃午饭呢，姑爷快进去吧！~”说完，便踏步往庖房走去，唤人备午饭。墨惭看着小莹悠悠离去的背影，不禁撅了一下嘴，轻嗯了一声，踏步进了正房。
  左拐进了正厅，柳云芝正靠在窗前看着话本，许是夫妻心灵感应，墨惭刚看见柳云芝，柳云芝也忽的抬头看向墨惭，轻轻一笑，把话本反扣在书桌上，起身迎了上去，挽着墨惭的胳膊说道：
  “赵郎醒了！你每日午时正定得醒来，前后都差不了一刻的功夫，奴家方才已经唤小莹去备弄午饭了，马上就能好。”墨惭拘束的被扶到桌子上，不太敢在面前提小莹，就开口说些别的。
  “哦哦，好，那个......丫头起了吗？”柳云芝听完，挨在墨惭身边坐下，凑上前帮墨惭紧了紧领子，开口说道：
  “起了，倒是比平常时候起得早，吃了饭在后院掏弄花草呢，有些时候了。”墨惭听完，哦了一声，看见桌上离他些许位置放了一盏盖碗，顺手够去，刚要碰到，就被柳云芝一只纤细柔夷给阻了，墨惭诶了一声，疑惑的看向柳云芝，开口问道：
  “怎么了？这茶水坏了？”柳云芝听完，笑着摇了摇头，给墨惭重新倒了一杯，开口说道：
  “那倒没有，不过这茶，赵郎可吃不了......”胡一说完，只见小莹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人手拎着一个食盒，走到桌前掀开盖子，直是带起了一阵白朦朦的蒸汽，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了三五样精致的吃食。
  一瓷锅热好的米粥，一碟鼓蓬蓬白面蒸饼，一碟腌黄瓜，一碟醋雪藕，一碟酱萝卜炸儿，一碟春盘小菜，一碟鸽子雏儿，最后是一碟香喷喷晒干的巴子肉。依墨惭的作息，午饭备的都是早饭的样式，清淡爽口些。
  吃食都上完，小莹让丫鬟打安退下，随后帮墨惭和柳云芝盛了碗粥，自己坐在柳云芝旁边吃了起来。
  “吸溜吸溜。”墨惭咬一口蒸饼，往嘴里塞了条腌黄瓜和巴子肉，直是嚼的股个腮帮子，抬起碗扒拉着筷子又往嘴里送了两口粥，和着粥水儿给咽了下去。舒服的嗯了一声，夹了块儿雪藕嘎巴嘴儿，只听一阵清脆的咔嗤之声，又送了口粥，舌头舔了下里腮帮子，一边伸手夹那萝卜条，一边冲柳云芝说道：
  “云芝......嗯...噌噌，过两天我出去一趟，有些生意上的事儿，正好收些钱回来。”柳云芝听完，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玉手轻轻一卷，半张蒸饼里面裹着肉条小菜，缓缓递给墨惭，嘴里说道：
  “哦，奴家知了，要多些日子？”墨惭知道柳云芝这点好，关于工作的问题从不打听，接过春卷塞进嘴里咬了大半，扒拉筷子往嘴里送着粥水，囫囵的说道：
  “不长，也就六七天功夫！”柳云芝听完，许是心里安了心，凑到墨惭面前拿出手帕给墨惭擦了擦嘴角，说道：
  “在外面一切小心。”说完，话锋一转，娇柔中带着轻慎，又说道：
  “这家里可不只有奴家等着呢~”墨惭听完，咳嗽了一声，忙紧扒拉了两筷子粥水，才免于露丑。柳云芝见状轻轻笑了一下，再次伸出手给墨惭擦了擦嘴，眼神却不经意的往一旁小莹脸上瞥去，早就是羞红一片了。。。。。。
  二女饭量小，墨惭吃的也快，半晌的功夫已是都吃饱了，刚把碗里最后一点粥水打扫干净，只见小乞丐从后院穿过正堂后门，捧着一盆花草，在小玉的跟随下，入得正堂里内。
  “奴婢给老爷请安！”小玉见了墨惭，屈腿打个安，墨惭忙虚扶一手喊了声：
  “起来吧！”又伸手抓着筷子冲小乞丐一指，开口说道：
  “哎！丫头，掏弄什么去了，去后院半天，过来让我瞅瞅！~”小乞丐听完，没有过去，哼了一声，张嘴怼了一句：
  “哼！~赵大哥有小莹姐姐相伴，自是胜得百花开香，我这小花小草，不看也罢~”说完冲墨惭做了个鬼脸，咻咻的便走回了屋里。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墨惭现在犹如惊弓之鸟，生怕在柳云芝面前提起小莹，忙开口岔着嘴，对柳云芝佯装愤怒的说道：
  “云芝你看这丫头，对我愈发无礼了~改天你得好好教教她，别到时候嫁不出去了赖我！”柳云芝听完，掩嘴一笑，抓着墨惭的胳膊说道：
  “赵郎勿怒，雯妹妹那边我自会去教的。小莹，唤人把桌子个撤了。”小莹听完，忙起身应道：
  “喏！”说罢，便唤了两三个丫鬟过来，收拾一桌狼藉杯盘。
  “来赵郎，试试奴家新赶工出来的衣裳~”说罢，便拉着墨惭往正房走去。
  赵府内，又像平常一样，幽闭清净，生机盎然。
  三天后，崇祯四年五月初八辰时，山西省沁水县。
  我们的主人公墨惭因为工作，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备好了干粮行李出得赵府，一眨眼就传送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不过对于墨惭来说现在知道是哪里已经不重要了，心态摆的很正。还是那句话，让你干啥就干啥，早干完早完事，赶紧回家陪老婆。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墨惭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熟悉的破旧，熟悉的荒凉，熟悉的茅草矮房，不用探头，半人高的矮墙往里一看，就是一户户神色麻木的老妇幼童，对于这些，墨惭已经习惯了，相比于京城的富庶人家，他们饱受天灾战乱，纯粹只是在麻木的苟活。
  三十步不到，便穿过了这个由十几户人家组成的小村子，这样的村子每隔几十里就有一个。墨惭眼前的箭头还在向前指示，说明他还得走一段时间。伸出食指刮了一下眉毛，忽的一阵阴风飘过，墨惭紧了紧身上的羊裘大髦，掏出烟枪点上抽了一口，吐着烟缓缓的往前走去。
  走了得有三里地的路程，墨惭看见远处出现了三两个游荡的骑兵，知道便是离那农民军地盘近了，背着个包袱一步三晃慢悠悠的往前走去，不去理会那几个斥候，那几个斥候看墨惭衣着干净气质不羁，不过形影单只的，也没有凑过来盘问，他们的职责是警惕大股明军部队。
  又走了得有半晌功夫，墨惭发现远处终是看见了人上人海密密麻麻的人影，一眼都望不到头，嘬了口烟枪，望山跑死马，又是走了半晌，才到达了营地边缘。
  “喂！！！你，啊答（哪里）来，干什么的！”只见两个扛着枪巡逻的士兵把墨惭拦在营外，看着他光鲜的衣着，开口询问道。
  “你好！在下赵大牛，来此时找我的一位故友，他叫李自成，不知你们知否？”墨惭拱手一问，悠悠说道。
  “嗷，老八队啊，往东边走三里路一拐就是了！”一个士兵爽快的答道，可立马就让另一个士兵给推了一下，说道：
  “三柱子别别人问你啥你就说啥，万一他是细作呢，你忘了规矩不是？”说完笨拙的一拱手，对墨惭说道：
  “这位...公子，我们有规矩，脸生的可不能随便放进来，都要先带到掌盘子那里甄别一下！不过......”说完一侧身不看墨惭脸望着天，不过手却在底下偷摸三指一捏，比了个钱的手势。
  墨惭见状，心想这吃相忒傻了些。不禁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几两碎银子递了过去，笑着说道：
  “那二位可否屈身，带我引见一下？”这俗话说得好，人不认人，钱认人。二人接过碎银子，顿时就是眉开眼笑，不自觉的弯下了腰，笑脸相迎，开口说道：
  “当然可以，公子请随我来！~”
  。。。。。。。。。。
  走了一会儿，墨惭发现这营地里也不是一团，一伙一伙分出了堆，中间要隔个一两里距离。走了一会儿，墨惭被领到了营门口，只听那二人冲营口站着的士兵说道：
  “喂，老八队的，有人找！说是认识你们当家的！”说完冲墨惭做了个请的收拾，就转头离开了。
  那看门的士兵许是新来的，看墨惭如此整洁利落的服装，不像营里的苦哈哈，面露疑惑之色，抱拳问道：
  “敢问阁下，与我们当家的是什么关系？”墨惭听完，伸手整捋了一下大髦，端着烟枪嘬了一口，吐着烟雾说道：
  “你就跟你们当家的说，赵大牛前来拜访，他自会知道。”那士兵听完，见着墨惭的衣着，自是不敢怠慢，挠着头往营里走去。不一会儿，只见李自成还是那一身粗布补丁的打扮，挽着袖子露着胳膊，许是方才在干活，在士兵的陪同下忙走到了墨惭面前，笑着说道：
  “哎呀哎呀！赵兄怎的寻来此处，惊喜的紧，惊喜的紧啊！”说完笑着就想抓住墨惭的胳膊，可一看墨惭的衣着，看着自己，不禁动作一顿，把双手放在面前，摇了摇头说道：
  “哎这，呵呵，这方才帮着伙房做饭，听闻赵兄寻来一高兴就奔了出来。这.....快随我来！”说完便一伸手引着墨惭往营中走去，只看得这士兵大惊不已。。。。。。
  说是军营，其实在墨惭看来就是后世集体旅游扎的帐篷堆，还都是粗布缝的，帐篷四周晾着粗布衣裳，伴着妇孺吆喝，闻着锅炊烟火，全无一点杀伐之气。也就零星几个四方的军帐，和用木桩子围出的马营有点自己想象中的派头。
  入得大帐之中，李自成命人给墨惭烧壶茶水，自己去后面梳洗了一番，半晌换了套干净便服走了出来在墨惭身边一坐，拿起茶壶自己倒了一碗灌了一口，笑着说道：
  “赵兄这是如何寻到我这来的？”墨惭听完，磕灭烟枪塞回腰间，亦是抬手呡了口茶水，笑着回道：
  “倒不是寻，游历到了三晋，想起李兄说过要来投奔闯王。处理完江湖琐事，就打听着寻过来拜访拜访。”李自成听完，哈哈一笑，伸出手在墨惭的手背上拍了拍，开口说道：
  “如此真是甚好，说明赵兄把李某当朋友，实不相瞒李某此前也遇到过一些江湖侠客，不过对于李某这等流匪出身，皆唯恐避之不及啊！”说罢，自嘲笑着摇了摇头。
  墨惭听完，见李自成面露落寞之色，不免开口劝慰：
  “李兄不必妄自菲薄，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对你爱答不理，日后必定门槛踏破，赵某可是很开好李兄的！”李自成听完，开心的说道：
  “哦！？在赵兄眼里李某不是那该千刀万剐，大逆不道之人？”墨惭听完，莞尔一笑，转回头不去看李自成，端起茶碗亲了一口，打了个哑谜。悠悠说道：
  “在赵某眼里，是正是邪，是对视错，你我说了都不算，死后自有后人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