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僰国马宝
作者:寂惺先生      更新:2021-05-15 10:51      字数:7514
  六牙白象一路飞驰,南下僰侯国,从天空俯瞰,依然是白雪一片,不过能够看到更多翠绿的植物。白象最后降落在广袤的竹林里。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僰人倒是十分雅致!”阿赖耶叹道。
  孙无量道:“相传开国的僰侯原是参加过牧野之战的,因有功才被封为僰侯。”
  羊刃道:“二位不愧是读过书的秀才,有见识!”
  “竹林子太大,要寻马宝的踪迹,如何着手?”济苍先生道。
  王仙儿望了望四周,万竿翠竹,茫茫如海,峨眉山还看得到山头,而这僰国竹海却见不到边际,也无法确定该走哪个方向。
  “有见识在这个时候也不管用了!”王仙儿冷冷说道。
  阿赖耶翻了个白眼。
  王寂惺对孙无量道:“孙先生,劳烦你砍一根竹子,再举立于象背,以为标记,我好用神足探一探周遭情况。”
  孙无量照做,王寂惺便发动神足通,在竹海里往来奔行,回头还能看到孙无量高举的“标识”,这样返回的路就好找了。
  在竹海里“游弋”了半日,不见人影,更没有人家,仿佛入了原始森林一般,王寂惺心里打鼓,这处“风水宝地”到底是不是僰侯国?
  竹林好安静,怪不得那么多文人雅士都喜欢翠竹,若是吃饱了没事干,竹林子确实是消食赋诗的好去处。现在翠竹上覆盖层层白雪,更是别具风情,文人士大夫该趋之若鹜,携书童、拥泥炉,于林下弹琴长啸……
  眼看白象上的“标识”都要不见了,王寂惺这才发现一个蹲在地上的人影。
  他悄无声息地停下脚步,站在那人身后,看那人正在挖笋。
  那人似乎感觉到不对,猛回头见王寂惺就杵在身后,惊了一下,但表情随即凝固住,身体也僵直不动。
  王寂惺看挖笋的人肤色黑黑的,鼻梁挺直,眼睛透出坚毅的目光,他的头上盘着青蓝色的头巾,身上穿青黑色的补丁破衣服,右手拄着一根颇为沉重的铁棍,而那铁棍上套着两条铁索,另一头分别系着右手腕和右脚踝。
  “朋友你好!你可听得懂我说的话?”
  那人仍然以坚毅的目光注视王寂惺,身体还是僵直不动。
  王寂惺又说:“请问此地可是僰侯国?”
  那人听了“僰侯国”三个字,倏地站起,扭头就跑,连新挖的竹笋都不要了。此人手脚都被铁链锁在铁棍上,根本无法快速移动,何况王寂惺是有神足通的人。
  很快,王寂惺阻断那人的去路。
  王寂惺的同伴们都在竹林深处等候着,时间太长,无聊透顶,阿赖耶把雪地里的竹笋、竹参、竹茹、竹蛋等竹类“副产品”挖了不少出来,依次尝鲜,直到王寂惺回来才罢。
  王寂惺将“铁棍人”带回来,引起大家的兴趣。
  “方圆百里,除了此人再无他者。”王寂惺道。
  王仙儿问:“他怎么锁在铁棍上,难道是囚徒?”
  海潮否认道:“我看他像是个修苦行的人。”
  “又是苦行僧?”济苍先生惊讶地瞧那人。
  “铁棍人”的目光仍然无比坚毅,他拄着铁棍站立,身子歪向铁棍的一边,主要是铁锁不够长的缘故。
  王寂惺取出干粮给“铁棍人”吃,“铁棍人”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了,直接吃起来。
  “朋友不必害怕,我们不是歹人,只想问问路,你若是知道去僰侯国的路,就请告诉我们,万分感激!”
  “找僰侯国做啥子?”“铁棍人”终于开了腔,浓浓的巴蜀口音,这方言让王寂惺立刻想到了罗文正。
  王寂惺问:“你可知道僰侯国是否有四匹马宝,分别为青、黄、赤、白四色?”
  海潮嘀咕道:“这样问会不会太直接了?”
  “铁棍人”想了想,说:“马宝没听说过,宝器眼前就有好几个!”
  王寂惺等人不明白他的意思,老王又问道:“朋友应该就是僰侯国人吧?能够带我们去吗?”
  “铁棍人”道:“我看你们老老小小、男男女女都有,不像是坏人,又给我东西吃,那好吧,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是它进不去。”“铁棍人”指了指六牙白象。
  海潮看了看六牙白象,疑惑道:“它为什么不能进?”
  “太大!”
  说话间,六牙白象早已感知端倪,忽然把身体缩小,变得跟田园犬一般大。
  海潮拍手大笑:“这回可以进了!”
  “铁棍人”再没说什么,示意大家跟着他,跟随者不明白为什么白象太大进不去,难道僰侯国太小么?
  “铁棍人”拄着铁棍,走得较慢,铁棍上的锁链发出轻微的响声。
  阿赖耶道:“我说棍子,你怎么又是锁又是链子的,走起路来忒不方便了吧!”
  “铁棍人”不说话,目光照样坚毅无比。
  阿赖耶讨了没趣,抱怨个不停。
  弯弯拐拐走了很久,从一片竹林进入另一片竹林,看起来都差不多,真如迷宫一般。
  “铁棍人”终于停下脚步,俯身捡拾什么东西,王寂惺一瞧,正是这人此前挖出的鲜笋。
  拾笋完毕,“铁棍人”才兜着衣襟绕到不远处的几竿翠竹下,用铁棍往地上敲了敲,然后蹲下抹开地上的雪,渐渐的,一个可容一人的口子显现出来,洞口内漆黑一片,无法判断里面有什么。
  “下!”那人率先跳下去。
  王寂惺等人愣在那里,“铁棍人”又从地洞伸出脑袋,喊道:“不来吗?我就走了哈!”
  阿赖耶笑道:“还愣着做什么?大伙儿走吧!”
  七人一象逐个入洞,待所有人进完了,“铁棍人”折到最后关了入口的“门”。
  地洞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王寂惺和王仙儿分别拿出月爱珠和日曜珠照明,众人这才发现身处溶洞之中,越往下走,石笋石钟乳越多,溶洞的空间也就越大。
  那些石钟乳成形于亿万年前,长久以来并没有受到过什么影响,所以,地下的如此空间也算得上世外桃源,隐居于此的小动物们早已将可视的眼睛“抛弃”,仅凭借感觉生活。
  小海潮问道:“僰侯国难道就在这地下吗?”
  阿赖耶笑道:“或许不错,终年不见天日!”
  “铁棍人”的锁链一直在发出声响,这时声响停止了,王寂惺举起月爱珠,看到“铁棍人”站着不动,身体似乎在微微发抖。
  “僰侯国并不在地下!”那人道,“但确实暗无天日!”
  “铁棍人”说完,猛然钻进旁边的一个小溶洞不见了,王寂惺忙以月爱珠探照,小溶洞完全深不可测。
  “咱们跟上!”王寂惺率先进入小溶洞,其他人也随后进入,六牙白象再度缩小了身体,将自己纳入洞内。
  小溶洞内凹凸不平,上头有石钟乳,地上有石笋,行进困难。然而,最困难的还不是这样的障碍,而是无法选择的“路”。原来,里面岔路很多,不知道“铁棍人”去了哪里,多走一会儿连原来的路都忘了。
  孙无量道:“空间十分狭小,真让人感到憋屈啊!”
  济苍先生喘着气,停步捶了捶腰,连连叹道:“不中用啦!”
  海潮毕竟是个孩童,倒觉得好玩。
  王仙儿道:“我们中了那人的计,得赶紧设法脱身!”
  这时候,孙无量从背包里拿出一盏油灯,只有灯芯,没有油。
  “我说老孙,你怎么才把灯给拿出来!”羊刃责怪道。
  孙无量道:“这不是普通的灯,他是疯人忌!大伙儿都曾见过,找路的事他最在行!”于是点燃灯芯,疯人忌显出人身。
  疯人忌刚出来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石笋的尖锐,问道:“可有酒?”
  阿赖耶摇头:“没有没有!”
  忌赖住不走了,孙无量见状,这才自作主张,请出一瓶好酒给忌。疯人忌喜笑颜开,阿赖耶却气愤不已。
  “每次都要抢本大师的酒喝!你这个疯子!”
  忌一边饮酒,一边摇头摆脑往前走,大伙儿都紧紧跟着,待他喝光一瓶美酒,尚未走出险境。孙无量又给了忌一大壶美酒,把阿赖耶气得咬牙切齿。那大壶酒里还泡着他从峨眉山采摘的珍稀药材。
  等疯人忌喝光所有的酒,众人已经走出狭小的溶洞,来到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
  这是地下的超级溶洞,上有闪烁微光的穹顶,下有依稀可闻的流水声,空间可容数十万人众。
  “壮观!”众人叹道。
  疯人忌又化为那盏古旧的灯,灯芯湿漉漉的,一股酒味儿。他被孙无量收回包袱。
  王寂惺道:“没想到这地下倒是别有洞天!如此巨大的地漏,真是鬼斧神工!”
  “不过……”王仙儿道,“出口在哪里呢?”
  孙无量拍了拍醉酒的古灯,凑到耳边听了听,对大伙儿道:“忌说出口就在附近。”
  “看看去!”阿赖耶挥舞大袖,像一只岩蝙蝠,沿着石壁探查。
  超级溶洞和王寂惺他们起先见到的小溶洞不一样,这里的穹顶和石壁都隐隐发光,仿佛漫天的星辉,脚下的路基本上都看得见。
  阿赖耶在前方挥手喊道:“喂!快看岩壁,真是壮观呐!”
  众人这才靠近岩壁,仔细一看,竟然是满壁悬棺,层层叠叠,不知有多少,想来应是布满了地漏的岩壁。王寂惺用月爱珠加强照明,发现这些悬棺有新有旧,越往上越旧,有的棺木甚至已经裸露出“内瓤”。
  羊刃虽是个莽汉,但此时也有些发怵,说道:“咱们这是进了墓地了么?那谁……喝酒的疯子,直接将咱们领入亡魂的包围圈啦!”
  济苍先生捋了捋胡须,道:“这里葬的应是僰人,悬棺葬是僰人自古以来的传统。”
  阿赖耶思索有顷,悄悄伸手探入虚空,摸了几圈儿,叹道:“这僰人果然清贫,陪葬品都是些坛坛罐罐,连几件像样的金银首饰都没有,扫兴!扫兴!。”
  王仙儿道:“大师,你这样不好吧,我们又不是摸金发丘之辈,还是别打扰他们的清静了。”
  地漏大得超乎想象,王寂惺一行走了许久也没有到头,头顶的“星光”似乎在旋转移动。
  走在前边的小和尚海潮停了下来,众人围过来,原来海潮的脚下有一具散落的棺木,木头朽烂破碎,里头的古僰人完全失去了遮蔽。那古僰人头上缠着布头巾,身着布衣,看不清形制,白骨上点点磷光,说不出的诡异。
  海潮伫立良久,等诵完十遍往生咒方才继续前行。
  又是浑浑噩噩走了半日,众人晕头转向,不知东西。孙无量拿出无油的灯,却怎么也点不燃,疯人忌无法现身引路。
  王仙儿牵着白象的长鼻子,忽然发现身旁散落的棺木十分眼熟,脑袋顿时一片轰鸣。
  “等等!”王仙儿道,“我们又回来了!”
  所有人回到了此前遇上的古僰人这里,磷光依旧闪烁,僰人干枯的手臂搭在“床外”。
  “鬼打墙?”羊刃道。
  济苍先生拍了拍海潮的肩头,海潮便说道:“应该不是,我没有感受到鬼气。”
  王寂惺蹲在古僰人身旁,双手合十顿首,眼睛顺着僰人伸出的手看去,那干枯的食指独独弹出,仿佛在指点什么。
  王寂惺查看了僰人“指点”的地方,与他处无异,只不过踩上去的感觉不对,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其他人都过来踩了踩,最后六牙白象也凑了热闹,这一踩好不要紧,竟然踩出个地洞!原来这经“高人”指点的地方,下面别有空间,上头只是薄薄的一层岩壳。
  阿赖耶先下洞瞧了瞧,说什么事也没有,放心大胆下来。于是,众人又钻入更深一层的洞穴,就像一家子穿山甲。
  在日曜珠和月爱珠的照耀下,这一层洞穴显得更加五光十色,在蜿蜒的隧道尽头是间石室,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石室里面有一面凹凸不平的墙壁,满是磷光,让人有不寒而栗的感受。
  “这是……”王寂惺嗫嚅道。
  济苍先生凑近了看那墙壁,吃了一惊,差点跌倒在地。
  “骷髅墙!”济苍先生惊恐道。
  羊刃奇怪地问:“不是鬼打墙?”
  阿赖耶道:“少见多怪!不必惊慌,这东西没有威胁!”
  王寂惺仔细查看骷髅墙,见这墙壁全为骷髅头排列镶嵌而成,骷髅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形状也是不尽相同。有的骷髅上有明显的裂痕,甚至还有被“利器”凿穿的孔洞,看样子这些人定是经受过斧钺的摧残。
  王仙儿道:“他们莫不是战俘奴隶?为达官显贵殉葬的?”
  阿赖耶摇头:“仙儿姑娘差矣,他们不是奴隶,恰恰相反,他们当中有的人还是身世显赫的贵族。”
  “如何见得?”王寂惺问。
  “你们可知天葬?天葬是土蕃人传统的丧葬形式,十分神秘,而此地的墓葬与天葬极其相似,说起来这僰人似乎与土蕃人有些联系。”
  海潮道:“这里明明就是地下,算起来也是土葬,怎么会是天葬呢?”
  “骷髅墙是用天葬剩下的人头骨垒成的,你们看那些臭脑袋上伤痕累累,有的还被秃鹰啄穿了骨头。至于这墙为什么在地下,估计是从地面搬下来的吧!”
  “奇怪的习俗!死都死了,还把人头摆在这里干嘛?死后全部拥挤在一处,晚上倒是热闹得很,一点都不寂寞!”羊刃认为这种丧葬习俗很可笑。
  阿赖耶道:“羊兄弟,这里面可有讲究的,所谓不管富贵贫穷、俊美丑陋,死后都会化为这样的臭骨头,将人头骨摆放此处,就是警示后人,早出尘染,一心向道!”
  王仙儿笑道:“大师懂得真多!”
  阿赖耶道:“活得久了,你也会知道许多不想知道的事情。”
  “各位,死人的事先慢着,我们还是先说说活人的事吧!那个……出口在哪里?”孙无量问。
  众人在石室里找了个天翻地覆也不见有出口,无计可施,愁眉不展,都有些垂头丧气。
  王寂惺问阿赖耶:“大师,若让你寻得马宝所在恐怕是为难你,但如果只是带大伙儿逃出去,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阿赖耶道:“有问题,一是本大师不清楚周遭的构造,二是本大师现在不知道具体的方向,若胡乱带各位转移,要是落到小河沟里去了就不好了!本大师得先探查一番。”
  阿赖耶伸出双手,在虚空里摸了半天,不清楚触及到哪里去了。
  “咦?怪怪怪!不同凡响,不同凡响!绝对是神品!”阿赖耶莫名其妙叫起来,让旁人摸不着头脑。
  王寂惺道:“大师,你怎么了?是不是查到什么?”
  阿赖耶收了手,说道:“这里的地理地形暂且不说,单说这骷髅墙后面有意想不到的好东西,可惜……”
  羊刃忙道:“大师,我们还是先找路出去吧,我老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憋屈!田鼠窟窿待不惯,不如早早归去兮!”
  王寂惺拍了拍羊刃宽大厚实的背,宽慰道:“羊大哥暂且忍耐,让大师将话说完。”
  阿赖耶笑了笑,说你羊刃真没出息,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死后会憋屈亿万年之久,如果受不了的话,岂不是天天诈尸?阿赖耶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骷髅墙背后有好东西。”阿赖耶指了指骷髅墙。
  “什么?僵尸么?这里面会有好东西?”济苍先生道。
  阿赖耶正色道:“所言不虚!踏破铁鞋无觅处,里面的东西就是要找的!羊兄弟、孙兄弟,你们把骷髅们请出来,看看墙后有什么!”
  羊刃和孙无量面面相觑,都不敢下手。
  王寂惺说道:“我相信大师,劳烦两位兄长!”
  羊刃和孙无量只得硬起头皮去请出远古的脑袋们,请他们挪一挪位置。
  二人心中默念叨扰得罪,左手右手掐了几遍从小海潮那里学来的手印,大着胆子搬出一颗颗头颅,时不时掉落几颗牙齿或是几片碎骨。艰苦的清理告一段落,墙壁后露出暗格,阿赖耶打开暗格,从里边捧出一堆东西放地上。
  王寂惺借着月爱珠的光华,看到阿赖耶取出来的还是一堆骨头,只不过不是人骨,像是动物的骨骼。王仙儿问:“大师,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是龙骨还是凤骨?泡酒喝还是磨成粉吃?服用后可得延年益寿?”
  阿赖耶一本正经道:“服用应该有所效用,只不过少有人这么暴殄天物!”
  羊刃和孙无量很失望,没想到辛辛苦苦得罪了一大家子祖宗,最后就为了几把畜生的骨头。
  阿赖耶道:“各位,别小看它,这堆骨头可是千里马的骨头,或许活着的时候就是马宝!”
  这话把王寂惺惊得下巴长长掉起,差点没背过气去,王寂惺尴尬地道:“大师,即便这是马宝,但如今剁骨熬汤也嫌味儿重了!”
  六牙白象似乎对这堆所谓的“千里马”遗骨很有兴趣,它用自己的象牙磕碰马骨,那骨头竟然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像金属相互撞击产生的一样。六牙白象不停“演奏”“金钟古曲”,宛如回到了汉唐宫廷祭祀的现场,又像佛陀在天界念诵的梵音,回荡于整个石室。
  “千里马”遗骨忽然聚拢,关节相接,卯榫互连,转眼立了起来,便成了无血无肉的骏马形象。接着爆发出一声马儿的嘶鸣,马骨上迅速神奇地恢复肌肉,未几,血满肉丰,皮毛复苏,真是一匹万里挑一的绝世宝马。死马变成活马,这地洞里的事愈发诡异。王寂惺在想“死马当活马医”还是有道理的。
  王仙儿拿日曜珠照了照此马,说道:“赤色。”
  阿赖耶得意无比,说道:“还有三匹,仍在墙后长眠!”
  于是羊刃和老孙不得不继续邀请老祖宗们到一旁歇脚,好让后面的三匹马出来。
  剩下的三匹“千里马”被隆重请出,朽烂的马骨昭示了岁月的无情,壮硕的骨骼体现了曾经的力量。六牙白象照旧用象牙拨弄马骨,直到将三匹死马“医”成了活马。
  “青、黄、赤、白齐了!还真是马宝啊!”济苍先生惊叹道。
  四匹马挤在石室里,十分局促不安,沉重喘息着。
  王寂惺让阿赖耶施法带大家出去,阿赖耶说可以,但是这四匹马那么大那么重不好带,王寂惺说这马必须带上。阿赖耶说要累死他,身体受不了,王仙儿说她回去后给阿赖耶找好药好酒。于是,阿赖耶勉强答应了,正儿八经费力催动法术,带上人、象、马一并逃出地下洞穴。
  洞外的世界依然是雪花纷飞,但少了些竹子,多了些茅屋,还有衣着独特的人。
  阿赖耶累得变回三脚金蟾,躲入孙无量的背包,拥抱着没有油的油灯睡着了。
  衣着独特的人围了上来,他们上缠头巾,下打绑腿,打扮与“铁棍人”相仿。
  想必这里就是地地道道的僰侯国了。
  四匹马宝久不见天日,这时出了土,免不了仰天长嘶,自由伸展全身的每一块肌肉,让冷风吹拂每一根长毛,让冻土包裹住隐隐发痒的马蹄。作为驰骋天下的千里马,它们渴望将自己再生的血肉献给自由和风,跑完多年以前规划过的线路,看尽天下的花和海岸。
  这时,围拢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有个头戴羽毛、鹑衣百结的女巫师。她的眼睛射出锋利的“刀子”,不仅看杀外来的陌生人,还有陌生象和马。至于马到底陌不陌生不太清楚,只觉得巫师看马的眼神比较复杂。巫师在围观人群中低声说了什么,人群就投来并不友善的目光,接着人群中多了闪闪发光的利器。
  王寂惺心知不妙,虽然他一人足以对付这些乡民,但他不想动粗,隐居此地的百姓太不容易了,对于外来的陌生人自然会有敌意。
  陌生人已经慌不择路了。
  “上马!”王寂惺一声令下,六人一象夺马而逃,谁与谁同乘一骑已经来不及分配,那六牙白象自觉地缩小身体,被海潮抱在怀中。
  四匹千里马本无马鞍,已经很难乘骑,再加上四马同样拥有自由奔放的心,岂能容人随随便便坐在背上呢?济苍先生和海潮差点被甩下马背,好在六牙白象高高耸起鼻子,吹响不知含义的“号角”,那四匹烈马才静下心来跑路。这一跑就是百里之外。
  王寂惺等人乘马飞驰,不知不觉就出了僰侯国,正如不知不觉进了僰侯国一样。至于僰侯国到底什么样子,众人都说不太清楚,因为大抵是浮光掠影,没瞧个真切。
  僰侯国始终是“蛮夷之地”,民风剽悍,能够从这里“拐走”四匹死而复生的千里马实属不易,像“铁棍人”那样的乡民应该不少。
  能寻得马宝自然十分幸运,然而不幸运的是这四个活马宝直接把王寂惺一行人驼往了云南,方向不对了。
  马宝们疯跑得兴起,全然不顾方向,只朝着相对温暖的地方跑,等马儿累了,停下马蹄,王寂惺等人翻倒在地,各各吐光一肚子干粮。
  云贵高原虽说也受到寒冷气候的影响,但毕竟因为地势较高,相对暖和些,高原上的“边民”还没有遭到狼鬼的袭击。
  王寂惺花钱为四匹马宝装上了鞍鞯,磨合半天后,总算收起马儿的“野心”。
  海潮对六牙白象好说歹说,要让白象载着马宝们一起回去,白象总归是通情达理的,于是七人四马同乘一象,御风而行。
  中原腹地简直就像是冰坨子,可供食用的青草完全覆盖在厚厚的冰雪之下。好在马宝们几乎不怎么吃东西,休息的间隙嚼上几口雪就能欢快无比。六牙白象更是不食人间烟火,从来不饮水吃饭,不愧是得道的“宝贝”。
  狼鬼们已经进军岭南,王寂惺等人北归顺利,一路上,老王思索着“轮宝”的事情,断霜道长说“轮宝”是自然感得,可是究竟要如何“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