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江南之忆
作者:寂惺先生      更新:2021-05-15 10:51      字数:3111
  江南,自古以来的繁华胜地,比之北方多了娇媚和柔雅,寒冷之气在历经北方大部土地后都会减弱气势,这使得南国往往温暖得多。特别是岭南的人民,更不知冬雪为何物,习惯上就没有过冬的准备。
  罗文正,准确的说是休屠,记忆中还是有江南的“影子”,最近一次的印象应该是隋末唐初的时候,那时的江南散发出盛世即将到来的气息。他想到一个人,在这天下“倾塌”的前夜,他应该去看看他。于是,老罗吩咐彭侯率领狼鬼去了江南,自己却再度转向北方,不是东北西北的寒林深处,而是唐朝的故都长安。
  怀念江南风物的不只是罗文正,还有断霜道长,但从根本上,两人怀念的东西迥然不同。断霜道长携带着王一仙的荒魂,心里惦记着江南山水和美食,来到了页尔山。
  页尔山依然是白雪皑皑,没有江南的味道,但这里或许是重新发掘“江南之味”的希望所在。
  雪狼小白发出呜呜的嚎叫,惊起一片“刀枪剑戟”,人们对于狼鬼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道长拍了拍小白的头,似责怪也似安慰。在众目睽睽之下,道长仿佛仙人一般轻飘飘飞进了兜率堂。
  王寂惺和葵公子闻讯而来,见道长亲临,忙唤人倒茶,又献上难得的果子。
  雪狼小白来到王寂惺身边,亲昵地蹭了蹭,王寂惺抱了抱他庞大的身躯,然后注目凝视,发现小白师兄愈发苍老了。
  断霜道长坐在堂上一言不发,只是喝茶,吃果子。
  王寂惺道:“道长,今番来此……”
  葵公子抢过话道:“道长有何指教?”
  断霜道长一边招呼小厮给茶里加些坚果芝麻,一边说:“天下之大,已没有容身之地,本座这次来就不走了!”
  王寂惺和葵公子面面相觑,都十分意外,倒不是不欢迎道长,而是觉得道长乃是化外的高人,怎肯屈尊居住在这荒山上?
  葵公子笑道:“仙长乃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番来此,定然有重要指示,我等洗耳恭听。”
  道长大笑:“瞒不过机灵鬼小孩儿!”
  断霜道长将自己近来周游天下的见闻讲述了一遍,说时局已危,纵然他“位列仙班”也躲不过滚滚而来的“烟尘”,本不该管太多闲事,却越陷越深。
  道长道:“你们可知那人的来历?”
  王寂惺和葵公子迷惑不解:“不知道长说的是谁?”
  “还有谁呢?谁能将这世界颠三倒四,能把亿万生灵玩弄于鼓掌?本座要讲讲这人的底细……”
  罗文正来到古长安,直接去了昭陵。他要见一见唐太宗李世民。昭陵外的石像全都发了“肿”,上面堆了厚厚的雪,老罗用手指抠出石像被遮盖的眼睛,裸露出一双双空洞的眸子。他看着怪异的白色石像们,心里觉得好笑。
  千百年来,石像滞留在皇陵之外,磨损了棱角,消退了火气,它们永远无法见证皇陵内部的壮美,而罗文正此刻正在欣赏陵内的兰亭序。
  “贞观盛世”何等辉煌,“天可汗”的威名何等响亮,不过这些都是文臣们“粉墨丹青”后的“杰作”。说起来有些偏激,可也能窥见真相。
  “真相往往让人失望,玄武门之变足以体现你的本性,呵呵,你是不是有很多想说的?你想说的肯定不少!你们父子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谁知道你们李家的天下都是我给打下来的,呵,现在这个天下终归由我来支配了!”
  罗文正拿起陵内的珍宝,他看到了人类的“欲望”。秘色瓷、鎏金盏、白玉杯、黄金甲对他来说都是小孩子家不值一提的玩具,根本无法入眼。他进入李世民沉睡的主室,看他孤零零地睡在棺椁里,腐朽的白骨上蒙着几层锦绣,紧紧地将他束缚住。
  “老朋友,这么久不见,你的变化很大啊,你瞧瞧你的模样,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君王吗?”
  老罗额头两侧的青筋涨得可怕,他的怒火难以抑制,因为面前这个人就是将他封印几百年的“凶手”。
  “人的生命太过短暂,你终究是斗不过我的,活得久或许也是优势。”
  老罗并没有要将“天可汗”挫骨扬灰的意思,这等久藏的陈物除了拿来祭奠并没有更多的价值。
  陵墓里很黑,罗文正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墓室的东南角幽幽升起两缕青烟,青烟缓缓化成两尊高大威猛的武士。
  “确实出乎意料,看来你的走狗们还真是忠心耿耿!”
  两名武士完全成了形,其一怒吼道:“尉迟恭在此,鼠辈安敢擅闯!”另一个道:“秦琼在此,来者留下狗命!”
  罗文正笑了,像这样的“门神”根本无法奈何他。
  秦琼的双鞭和尉迟恭的板斧击打下来,带着呼呼的风声。
  然而,当两位武士的兵器接触到罗文正时,兵器顷刻化为乌有,就连武士本尊也瞬间消失了。
  页尔山上,王仙儿、刘济苍等人陆续赶到兜率堂,断霜道长将“那人”的的底细娓娓道来,众人了解了一个未知的世界,那是光明的背影,隐藏在黑暗中的图景,还有隐秘的典故。
  “那人”名曰休屠,来历久远,本来也是佛的化身,这点王寂惺早已得知一二。休屠于隋朝末年作了大乱,涂炭不少生灵,后来秦王李世民在术士的帮助下将其収伏。
  王仙儿忽然想起后山藏书阁中有一本《李唐秘闻》记载了这段秘史,不过语焉不详,有的地方有缺漏。
  葵公子问道长:“既然这妖魔曾经被収伏过,那就一定有办法对付他。”
  王寂惺道:“这么说来,我在京城遇到的那个姓罗的并不是我要找的人,而是名曰休屠的妖魔。两次与他交手,我无法胜他,他也无法胜我,若是合众人之力,应该大有胜算。”
  断霜道长说:“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如今的气候又变了,诸君莫非没看见?”
  王寂惺道:“尸弃寒林似乎扩大了,差不多到了鸟兽绝迹的地步。”
  王仙儿问道长:“想必道长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
  道长撇撇嘴:“没有!”
  阿赖耶怀里抱着一坛好酒,递给断霜道长:“整一口?”
  道长并未拒绝,只用三个指头托着坛底,仰头倾酒入喉。
  “好酒!”
  阿赖耶大笑:“好得很!好得很!这事要办,酒还要喝!”
  王仙儿失望地望着道长。
  断霜潇洒地喝掉半坛子酒,从嘴里吐出兰香:“虽然还没有解危救世的方法,但本座有份礼物带给你。”
  断霜道长捏个兰花指,将中指和拇指轻轻一弹,一缕白烟坠落于地。白烟在地面堆砌,逐渐增高,幻化出人形。
  “爹!”王仙儿顿时激动不已,面前化出的人形竟然是王一仙,王仙儿的父亲。
  王一仙眼含泪水,他蓬乱的头发和苍白的面容难以全面表述他受的罪。
  “仙儿!”王一仙终于冲破郁积心中的块垒,喊出女儿的名字。
  父女之情、阔别之情、生死之情、思念之情如洪水爆发,淹没了这对父女,同时淹没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断霜。道长依旧淡然地品茶、喝酒、吃果子。
  王仙儿和王一仙拥抱在一起,然而王仙儿只抱到了自己的肩膀,王一仙只接触到虚空。两界相隔,能够交流的,唯独精神。
  王寂惺想到了薛月,此情此景难免让人伤情。
  断霜道长说道:“本座回了九木岭,觅得一仙的荒魂,于是带他来见女儿。”
  没过多久,王一仙的魂体变得暗淡,最后消失了,王仙儿显得十分紧张,道长却说:“一仙荒魂灵力不足,难以长久以形体示人。”
  “那父亲现在在哪里?”王仙儿问。
  “在本座的回天镜里,一仙跟着本座,尚可吸收天地精华,将来时机成熟,自有一番际遇。”
  众人唏嘘不已。
  “仙长,我们言归正传,那大魔王究竟如何对付,您老人家肯定有些想法的,对不对?断霜道长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总不会让我们失望吧?我看您老就别卖关子了!”葵公子想要套出道长的话,少不得恭维一二。
  道长面无表情,看着葵公子道:“小孩子拍什么马屁!”
  王寂惺拍了拍腰间的袋子,里面装着五彩蛇,他说:“道长,这页尔山能人众多,再加上我的胜怨刀,不怕打不过那人。”
  道长挑了挑眉毛,说道:“那人已収伏了八大尸林怙主,力量足够毁天灭地,你的刀虽然厉害,若要剁那帮老骨头,说不定也会钝的。”
  断霜道长从椅子上站起身,对阿赖耶道:“伏藏师,本座向来不怎么饮酒,如今开了戒,岂可不痛饮三天三夜!快快领路,去酒窖!”
  阿赖耶大喜:“酒逢知己千杯少!道长请!”
  二人竟然勾肩搭背走出门去,众人诧异不已。
  小和尚海潮叫了声“咦”,从道长的茶杯边拿起一张纸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轮宝、象宝、马宝、日月珠、玉女、居士、兵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