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作者:耳东兔子      更新:2020-07-08 13:19      字数:18763
  最近几日,秦凉偶尔会有些莫名的心慌,仿佛一直提着心,总觉得有些魂不守舍,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酸胀感日益明显。季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季长风忙的整日见不着人影,秦凉也不想让他知道惹得他瞎担心了。
  她每天几乎都是托着腮对着窗外发呆,北川的天仿佛受了这情绪的影响,一直暗暗沉沉,已经很久没出过太阳了。
  这时,床头的手提电话骤响,秦凉懒懒扫了眼才接起,“妈,”
  电话那头的梅文芳声音有些焦急,“凉凉,你有没有见过朗朗,他已经好久没回过家了,打他电话一直关机,去他住的地方找他房东说他好几天没回去了。
  秦凉举着电话的手微微一僵,怔怔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自从上次借了钱,秦凉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恍了恍神道:“也许他有什么事吧?妈,放心吧,朗朗那么大了能出什么事?”
  梅文芳心里没底,直觉不对,秦朗以前从来不会这么不懂事的,每个星期不管有事没事都会打个电话给她或者给秦南,从来不会十天半个月都没有一点儿消息,梅文芳不敢深想:“妈妈知道你最近很忙,季家又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但是如果你有朗朗的消息,不管怎么样让他打个电话回家,我跟他爸都很担心他。”
  秦凉连声应下,挂了电话就忙给秦朗打电话,“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隔着几个小时拨了几次,都是冷冰冰的女声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秦凉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随手拿了件外套准备上秦朗家找他去。
  她又托了仲乔去查,没一会儿就收到他电话:“你在哪儿?”
  秦凉忙追问:“在北海街,怎么样?有秦朗消息没?”
  仲乔顿了片刻,说:“有,你站在那儿别动,我过来接你。”
  仲乔带着她穿过一片树林,隐隐可以看到远处有一栋破破旧旧的小木屋,这里杂草丛生,人烟稀少,秦凉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仲乔。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仲乔忙拉着她蹲下躲在草丛中,将她护在怀中,大掌捂着她的嘴压低声音说:“你现在听我说,我派人查探过了,秦朗就在前面的小木屋里。”
  秦凉杏目圆瞪,低低呜咽了两声。
  仲乔刚想开口,突然一道熟悉的人影往那栋小木屋走去,他渐渐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微微发颤,直到季长风进入木屋,他才松开秦凉。
  季长风很聪明,将四周的树木全部都砍平,一眼望过去,只有一栋独立的小木屋,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凉凉,要不我们先回去,我再找人查一下,也许是在做什么项目。”
  还不待秦凉答话,那边就传来一阵巨响,随后是秦朗几声压抑的低吟,隐隐可以听见,秦朗在小声的哀求。
  秦凉站在外围,急红了眼,意图挣开他的禁锢往小木屋走去,仲乔拉不住,两人的身影彻底暴露,仲乔无奈,只得紧随上去。
  行至门口,透过半开的小窗,秦凉可以看见季长风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而秦朗则满头大汗地被两人按在地上。
  “你还是杀了我吧!我难受我根本做不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面目狰狞地说:“你开枪吧!”话音刚落,鲜血从他裂开的嘴角缓缓流下来,秦凉立在门口气的身子微微发颤。
  而季长风只是笑,淡淡地笑,“杀了你?那我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秦朗只是冷笑:“你别演戏了,说的跟真的似的,你娶我姐不就是利用她来博取季延明的信任不是么?”
  身旁的大汉又猛地踹了秦朗一脚,他此刻已整个人服服帖帖地躺在地上丝毫直不起身,季长风却只是装作惊讶地继续问:“噢?你说说看我怎么利用你姐博取季延明的信任了?”
  秦朗的脸已经完全扭曲,却依旧一张一合地说着:“那么多家世显赫的大小姐你不娶,偏偏娶我姐,像你们这种无良奸商没有任何好处利益的事情会做么?谁都知道你在季家不受宠,要真找一位家世显赫的大小姐结婚,季家上下难保不会发现你的狼子野心。季延明又怎么会相信你肯辅助你哥哥掌管公司呢?而我们家家世平平,更给不了你什么帮助,这不正好向季延明证明了,你并没有跟你哥哥争夺家产的野心么?”
  季长风脸色渐沉,“你还知道什么?”
  秦朗却只是冷笑,“我知道不多,我只知道从头至尾,你一直在利用我们!”
  “嘎吱”一声,木门被人重重地推开,秦朗抬头瞧着立在门口娇小的身躯,低喊了一声:“姐。”
  季长风身子猛地一僵,直到那抹身影出现在秦朗面前,她沉着脸色大力去推压着秦朗的两彪形大汉,执意要拉起秦朗。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光影斑驳,一个挺着肚子正跪在地上,一个正端坐在椅子上目光暗沉盯着地上的人。然而,还有一个,正立在门外,一身笔挺的西装。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究还是季长风先开了口,目光灼灼盯着那道娇俏的背影,话确实对那两名身形彪悍的大汉说的:“你们下去。”
  终于,他还是起了身,秦凉没有回头,金黄色日光透过狭小的缝隙悄悄漏了进来。
  许是蹲的太久,秦凉一起身便整个人往地上栽去,随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凭着最后的意识去推搡着,张口就咬住他的手臂,季长风只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一丝动容。
  过了一会儿,伏在地上的秦朗便整个人抽搐起来,慢慢朝季长风爬去,颤着双手去扯季长风的裤脚:“我难受……再给我一点……”
  秦凉再次醒来的时候忙慌乱的去摸了摸肚子,摸到微微凸起才松了口气她刚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病房很暗,只开了一盏壁灯,秦凉一眼便扫到坐在床边的仲乔,她勉强挤出一个笑,“你没回去?”
  仲乔神色有些尴尬,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这么大阵仗我哪还能走?”
  秦凉勉强扯了扯嘴角,忙追问道:“秦朗呢?”
  仲乔没说话。
  秦凉心下一沉:“他究竟怎么了?”
  隔了很久,仲乔才摇了摇头,“你先别急,秦朗没事。你体内有炎症,要好好休息别的事先别操心了。”秦凉没再开口,只是闭着眼侧过头去。
  “凉凉,其实你不用太紧张秦朗,你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他终究还是要去面对这个社会,也许他会碰到挫折,也许他会犯下错误,但是这些不能你去帮他承担,要让他学会为自己承担。你不欠他的,别总是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过了很久很久,秦凉才开口:“小时候,因为我害他得了自闭症,从小不敢接触人群,现在大了,却因为我整日受他姐夫的威胁,我怎么能不紧张?”
  仲乔微微叹了口气:“那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根本就没人怪你,秦朗现在也好好的,是你自己想太多。”
  秦凉没有说太多,只是觉得很累很累,眼皮越来越沉,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仲乔确定她睡着之后,冲着身后隔间里的人轻声开口:“找个时间告诉她事实的真相吧,就这么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与其让她通过别人的口径得知还不如你自己跟她解释呢?”
  隔间寂静无声,没有人回应,只余几缕袅袅的轻烟萦绕,过了良久,一道欣长的身影倚着门框淡淡开口:“这帐我大抵是赖不掉了,就让她这么恨着吧。”他的眸光深远又悠长,视线落在床上沉沉睡着的人上,目光柔和如同一潭湖水,继续说:“我不希望她情绪受到太大的波动,唔……秦朗得过自闭症?”
  “嗯,凉凉小时候性子跟男孩子一样很贪玩,有一次她因为贪玩忘记了去接秦朗,秦朗坐在班里等到天黑都没等到秦凉,结果不小心被秦朗撞破女老师跟校长推推搡搡地进了办公室。秦朗那是还那么小,其实根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人么终究是做贼心虚,女老师怕秦朗说出去,便处处刁难秦朗,经常把秦朗一个人叫到办公室体罚,身上处处都是伤口,秦朗哪敢反抗,更不敢跟家里人说。忍了半年多的折磨,便患上了自闭症。”仲乔扫了秦凉一眼,继续说:“她很内疚一直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一背就是十几年。”
  “我知道她有多倔强,自己认定事即使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也难怪她对感情那么执着,对白墨的念念不忘。”季长风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人。
  “北川有名的季公子竟然这么没自信?”仲乔打趣。
  季长风竟也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仅仅只是面对她的时候……你看着她点,我忙完了再来看她。”
  谁知,季长风这一忙便忙了大半个月,这期间,一次也没来过医院。大多都是仲乔在陪,他有时候是一个人来,有时候会带着一个女孩子来。
  秦凉探究的扫了他们两眼,那女孩子害羞地低下头去,她便会意地笑笑,嘴角一咧,甜甜地叫:“仲嫂!”
  女孩子更是不好意思起来,仲乔笑着劝:“行了,再欺负你嫂子,我可不带她来看你了。”“别!我错了!”秦凉忙讨好的赔笑,“不过,说认真的,我说仲乔哥,你什么时候迎娶我嫂嫂过门啊?仲妈妈该催你了吧?”
  仲乔伸手将女孩子往自己怀里一揽,说:“正月办婚礼,伴娘你是赶不上了,到时候给你一张贵宾席坐票好了。”秦凉笑的前俯后仰,高兴地连连点头:“行,嫂子以后可要多担待点,这家伙以后要是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就来找我,保准帮你揍的他满地找牙!”
  仿佛一切又都回去了,一连几天下来,秦凉都乐呵呵的,仿佛没事人一样,只是偶尔会问问秦朗怎么不来看她,大多时候也都是躺着睡觉。
  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季长风,仿佛这个人就从她的生命里抹去一般,不留一丝痕迹。
  偶尔看电视的时候会从新闻里看到关于环城集团的消息,偶尔会看见他出入于各大高级场所她也只是默默地换了台。
  后来,连电视都看不了了,她彻底与外界隔离,再也看不见那些闹心的东西。
  慕夏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床沿发呆,柔和细腻的女声娓娓传来:“想什么那么入神?”秦凉猛然回头,恹恹答道:“这北川,怕是要变天了。”慕夏笑了笑,接道:“嗯,前几天就一直灰蒙蒙的,说是要下雨了,一直都没下,估摸着明天要下了。”
  秦凉扑哧一笑:“大老远跑来看我,合着跟我讨论天气来的?”
  “听说你前几天动了胎气,奕霖公事缠身来不了,我做嫂嫂的代奕霖来看看你。”
  秦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得了吧,夏夏,咱俩说话能别这么官腔么?”这下轮到慕夏噗嗤笑出声:“抱歉,帮季奕霖打官腔打惯了。”
  宽敞明亮的病房里两人相视一笑,秦凉是真觉得世事弄人,那边俩兄弟斗的你死我活,这边妯娌还融洽的坐在一起嘘寒问暖。
  其实这几天,来看她的除了仲乔和他女朋友,就没谁来过了,想也知道,是季长风下了命令将她软禁了,慕夏能出现在这里倒是很令她惊奇。
  “家里没人知道你住院的事,爷爷出殡那天你没出现,婆婆有些不高兴,我们才知道你在这里。他下令不准任何人来看你,若不是我跟踪仲乔,怎么也找不到这里。”
  秦凉微微一愣,“爷爷下葬了?”
  慕夏点点头一一道来:“葬礼办的很低调。外面发生了很多事,加上之前质检的事情,环城的股票大跌,许多合作商纷纷要求撤资,有的更是直接追上门要债,银行那边的周转资金单子签不下来。还有就是你们家那位最近跟中海的千金走的很近。”
  “中海集团?”秦凉皱了皱眉。
  慕夏点点头,“听说还为了那大小姐办了个什么写生大赛,昨晚上还一起庆祝来着。我来只是要提醒你一句,凡事不为自己考虑还是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秦凉微微一怔,喃喃重复着,过了片刻猛然反应过来,“中海董事长是不是叫陈晋河?”
  慕夏点点头,“好像是,你还知道中海?”
  秦凉浅浅一笑,“嗯,知道一点。”
  她这才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季长风等这一天应该等很久了吧,美其名曰带她去香山看山楂树,究竟是幽会还是跟陈晋河在密谋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秦凉扯了扯嘴角,“你今天来找我不是想说这些吧?”
  慕夏微微颔首,浅浅的笑意爬上嘴角,“我怀孕了。”
  秦凉愣了愣,笑道:“恭喜啊。”
  “我想打掉。”
  秦凉大吃一惊:“为什么?”
  “我跟他没有感情,孩子生下来也是遭罪。”慕夏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他对你也没感情?”HP之沉默是金
  “感情的事还用说的太明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慕夏嘲讽的勾了勾嘴角:“算了,别说了,我已经预约了下周三做手术,但是如果被他知道了一切都不好办了,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冬日天黑的特别早,还不到五点,却已是暗沉沉一片,慕夏回到家时季奕霖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她勉强扯起一个浅笑:“你回来了?”
  见他半天不答话,慕夏耸了耸肩准备回房,才刚迈开步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他磁性黯哑的声音:“看过弟妹了?”
  慕夏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你吃了没?在家里吃点?”
  他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优雅地翘着脚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晚上有应酬。”
  “嗯,您自便。”慕夏点点头,转身进了卧房,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了句:“哦对了,我已经把东西都搬到隔壁房间了,你房间钥匙我放在床头柜上了。”
  沙发上的男人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黑黢黢的双眸微微一缩,紧抿的唇角没有意思弧度,冷声开口:“怎么?”
  慕夏蹙眉解释:“不太方便。”季奕霖不再开口,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埋下头去,慕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直到进了卧室门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季奕霖阴沉着脸再也看不进一个字,索性扔了文件夹拿起深灰色的手工毛呢外套径自出了门。
  季奕霖跟季长风一样身材很好,标准的衣架子穿衣服偏向英伦风,大抵都是衬衫西装再加一件做工精致的意大利纯手工毛呢外套。
  门外传来一声重重地关门声,慕夏忙走到阳台看了眼楼下的情况,果然,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缓缓驶出。
  她迅速拿起床边的手机手脚利落地换了张卡,拨出:“他出去了。”
  而那头,烟雾缭绕的包厢,低音靡靡,季奕霖坐在沙发的正中间,过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而入,来人竟是坤叔。
  “少爷。”
  季奕霖微微颔首,“坤叔,辛苦了。”
  周坤只摇了摇头没说话,季奕霖淡淡开口:“有批货直接被退了回来,你这几天安排一下。”
  “运到哪里?”
  “南阅江,到了九港将货车停在后巷,第二天会有人来开走。”
  “是。”
  季奕霖罢了罢手,“我弟弟那边有什么动静?”
  周坤想了想,“听说最近跟中海的大小姐走的很近。”
  “中海?”
  周坤点头。
  “去查下老底。”黑眸微眯如同午夜缱绻醒来的豹子。
  很快到了周三,慕夏是吃过午饭后才过来,秦凉一连追问了好几遍,“真的想好了?不再考虑一下?”
  慕夏却只淡淡地点点头,“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生下来看见他爸爸妈妈整日里横眉对冷眼,连话都说不上两句”秦凉微微叹息一声:“安排好了么?”
  慕夏淡笑着点了点头,“恩,等会我假装陪你进去做产检,里面有个小门,我已经打点过了,不会有人察觉的,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秦凉点点头,想这样也好,至少心还是自由的,不然多了一个孩子总归是多了一个牵绊。可是她自己呢?她跟季长风呢,她不可能被他关一辈子。
  过了一会儿,护士小姐走了过来:“秦小姐,这边请。”
  两人互视一眼,起身跟了上去。
  手术室内已经有医生在等候了,慕夏走过去在床上躺下,颤着手开始脱衣服,眉目俊朗的医生声音清朗地又问了一遍:“决定好了么?”
  慕夏点点头,目光坚定地望着他:“嗯,既然是我主动来找你们就不会再反悔了。”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手术台上拿了一个小小的仪器递给她:“这是监听器,上次教过你,你找个机会按到他手机里。”
  她几乎是颤着手接过的,“是,严警官。”
  严警官神情冷峻,“有情况用那只手机打电话给我,都有录音的,到时候检控的时候都是我们的证据,记住了么?”
  慕夏几乎是红着眼应声的,严警官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自己注意安全。”
  慕夏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秦凉急忙上去馋住,“稍微忍一下,别叫人看出来。”慕夏只在病房呆了一会儿就准备起身回去了,秦凉忙摁住:“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慕夏罢了罢手,“不用,我得早点回去,不能让他起疑。”
  慕夏走后,秦凉呆坐了一会儿,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不自觉地伸手抚了抚,一会儿又抬头看看窗外的风景,突然冲着门外的人叫道:“我要见季长风,让他马上滚过来见我!”
  门外的两人面面相觑,磕巴道:“季先生…现在不方便。”
  秦凉冷笑一声:“我要他马上滚过来见我!”
  两人手足无措,愣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巧这时,护士端了晚饭过来,秦凉冷哼一声,直接反锁了房门。那两人认命地拨了季长风的电话:“季先生,诶,是这样的,今天夫人吵着要见你,您看…”
  电话那头的季长风只淡淡恩了声,“现在没时间。”
  那两人听着他充满寒意的声音微微一抖,但还是壮着胆子说了句:“可夫人什么都不肯吃…”
  话音未落,季长风已经挂了电话。
  那人灰着脸挂了电话,举着电话冲另一人说,“挂了,男人心海底针啊!以前这么宠他老婆,现在外面谁不知道他最近跟中海的千金走的近啊。”
  另一个只是啧啧叹声:“行了,管好自己的嘴,老板的事我们少议论。”
  一连几天,秦凉几乎是滴水未沾,房门锁得牢牢的仿佛里面从来没人住过。
  此时,门外响起一道熟悉而又低沉的男音:“开门。”拍门声越来越急促,不是秦凉不想开,而是她根本就没力气开,她现在连意识都是模糊的。
  “嘭”房门被人大力撞开,秦凉连看一眼都觉得累,索性闭着眼没动。那个好几天没出现的男人有些愣住,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死气沉沉,他足足在门口立了好久,喉头干涩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怕吵醒她又怕吵不醒她。
  门口的保镖也被震住了,喉头打颤着说:“季先生…这…”
  季长风完全只作未闻,终于,低低沉沉说了句:“我来了,你不是要见我么?”
  良久,那边终于有了回应:“离婚吧。”
  季长风黢黑的双眸猛地紧缩,不由攥紧了拳头。不等他回应,秦凉就清清淡淡地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肚子这么大了,打掉怪可惜的,过几个月等他生下来,你就抱走吧,老爷子刚去世,顺便给家里冲冲喜。离婚协议书我已经让律师去拟了,房产现金什么的你看着给吧。我有些累了,没事的话以后也不用来了,这边用不着这么多人,我不会走的,我会待到把孩子生下来为止。”
  清清淡淡的几句话就似乎把所有的事情撇的一清二楚,季长风依旧还是刚刚的姿势站在门口,只是他的脸色早已由铁青转黑了,秦凉更没发现,他一点点收紧的双拳,只听他沉着脸开口:“别闹,我最近很忙,等过一阵子再来看你。”
  秦凉转过头,眸光平无波,只是喃喃重复着:“噢,过一阵子……一阵子是多久啊?你总得给我个日期吧,总不能让我这么漫长的等下去呀,离婚的事如果你有空的话还是早点先办掉吧……”声音渐渐轻了下去,气若游丝。
  “嘭!”季长风冷不丁踹翻了眼前的凳子,胸膛剧烈起伏着,不管她有没有听见,只冷冷地说:“今天的话我当做没听见过,往后若再让我听见离婚这两个字……”他顿了顿,阴沉沉的病房伴着他森冷的声音:“别让我亲自动手收拾你!”
  随后转头叮嘱身后的邹铭:“从明天开始,这层楼不许任何人上来,多派几个人在门口守着。秦凉,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让秦朗给它陪葬!”
  秦凉前面的话听得模模糊糊的,最后一句话倒是听清楚了,缓缓睁开眼瞧他,不紧不慢地说:“大不了我再给秦朗陪葬吧。”
  季长风只是勾了勾唇角,双手插入口袋,潇洒地倚在门上耸了耸肩说:“那我会让所有人都给你陪葬。”
  秦凉一愣,旋即破口大骂:“神经病!你他妈就是一个神经病!”
  脱口而出的脏话教季长风黑了脸,平日里秦凉很少会骂脏话的,只有真的逼急了才会说这些字眼,本就气上头了,此刻已是气的不行,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会掐死她,只抛下一句“看好她”就迈着急促的步伐离开了。
  车子停在病房的楼下。夜色虽美,却渗着点丝丝凉意,季长风坐在车里一支一支抽着烟,眼见着一根又快到了头,邹铭默默又替他点了一支,随后扫了眼眼前的建筑物,说:“这楼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埋了多少暗线,除了您自个儿,就没人知道了,也只有夫人能让你这么煞费苦心,大动干戈……”
  季长风一手扶在方向盘上,一手慵懒地搭在车窗外,慢慢吸了口,侧睨了邹铭一眼,“有话就说。”
  邹铭低下头,只轻声说:“没什么,就是好奇您究竟喜欢夫人什么……”
  邹铭原本没指望季长风能回答他,却没想到,他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如果我知道,我还用这样?她要离婚她就离,世上女人千千万万,我大可以找到人替代她。比她漂亮的不少,比她能干的不少,比她聪明的也不少,可我这一生似乎只能遇见这么一个刚刚好的她。”
  “您想要女人还会没有?排着队送上门的比比皆是。”
  “可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喜欢我的人,还是喜欢我的身份地位或者说是钱?”
  “那您又怎么知道夫人不是喜欢你的身份地位或者钱?”
  季长风却扯了扯嘴角,没再开口,邹铭识趣地没再问,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点了一支烟,捻在指间轻轻一弹,身子往后一仰,“见过陈叔的老婆么?”
  邹铭微微一愣,“没。”
  “十几年之前,陈叔老婆被人绑架了,对方拿枪指着陈嫂的脑袋要陈叔交出东西,陈叔只愣了一秒,就直接一枪打死了对面的陈嫂。”季长风声音很轻,轻轻萦绕在狭小的车厢内。
  邹铭先是一愣,季长风弹了弹烟灰继续说:“后来他找到我,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能让对方抓住你的软肋。爱情固然美好,但身价利益总要排在前头。他为了训练我,托人从东南亚带回一只泰迪,小孩子都特别喜欢这些小动物,我也不例外,我天天带着它到处玩,一养就养了五年。”
  邹铭脸色渐渐有些不自然,季长风一动不动,眼底蕴着一抹未名的情绪:“后来的一天,他要我亲手杀了它,我哭了很久,求了他很久,陈叔说不是它死就是我死。他不断用这种方式训练我不要心软千万不要动真感情。”
  邹铭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加派这么多人手,就是怕夫人被人捉走?”
  惨白的月色穿透过稀松枯燥的树枝缝隙点点渗透到路面上,不远处的湖心泛着白光耀眼的扎人,季长风捏着烟蒂的指尖渐渐收紧直到泛起青白,“嗯,我们部署这么久的计划,二叔一定不会允许出现任何意外,万一她被捉走了,他连陈嫂都能下的去手,更何况是秦凉。我从来没这么怕过,我怕她死,可又怕她一个人活,我甚至自私到希望她只能仰仗我的鼻息而活,可是我又怕万一没有我,那么她又该怎么办?”
  邹铭从来没听季长风说过这么多的话,他大多数时候把自己的情绪都掩藏的很好,只喃喃重复:“不会的……”
  话音未落,季长风突然烦躁地打断他的话:“不说这个了,听伯母说你带了个姑娘回去看她?”
  “没……”邹铭脸腾的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您去看过我妈了?”
  “嗯,那天路过就顺便进去看了看。”
  “我妈乐坏了吧,她看见你比看见自己亲儿子还高兴,真尼玛蛋疼。”邹铭忿忿地说。,
  季长风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好看如春日里的旭日,“行了,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等事情结束了,我放你去结婚。”
  邹铭都有些瞧愣住了:“再说吧,不过我说大BOSS啊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平日里多笑笑也许小嫂子就能被你迷住了。”季长风一愣,笑意僵在嘴角,不自觉的扫了眼后视镜,尴尬地咳了声:“看来你是不太想放假了……”乘风深情款款来
  没过几日,警察在汀北江打捞起一具男尸,尸体浮肿的不明显,法医鉴证死亡时间是在昨晚的凌晨一点至两点之间。顷刻之间,北川又开始人心惶惶。
  季长风几乎是在看到新闻的同时接到温为东电话的:“周坤死了。”
  季长风握着遥控器的手微微一僵,“嗯?”
  温为东继续汇报:“周坤有黑社会背景你知道么?”
  “嗯。当年是我把他从社团赎出来的。”
  “周坤是你的左膀右臂这事全北川的人都知道,前几天听说你们闹翻了,之后不久他就出了事,这是巧合?”
  季长风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淡淡道:“你在审我?”
  只听那头温为东哀号一声:“我说哥,真要审你还用电话审?直接带你回局里问话了,关乎黑社会背景,市里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就这几天估摸着会找你谈话。对了,还有一件事很蹊跷,周坤跟了你之后并没有跟社团切断联系,而是这几年断断续续都有跟社团的人联系。”
  “知道了,还有事么?”
  温为东嬉皮笑脸打了着哈哈:“没事了,你自己小心点,代我问嫂子好。”
  季长风只是淡淡嗯了声,却没想到被温为东揪着不放:“怎么?跟嫂子吵架了?”
  “皮、痒、了?”季长风声音听上去有些阴森,温为东忙干笑两声,便挂了电话。第二天,便有警察来到季长风的办公室,问了一堆杂七杂八的问题。
  “死者鼻腔没有发现泥沙,所以应该是被杀了之后扔进河里,死者遇害的前一晚,也就是12月1号晚上有人发现死者开着一辆中型货车出了城,车子停在九港的后巷,死者下了车后便再也没人见过死者,那辆货车也在第二天早上被人开走了。这件事请问您是否知情?”
  季长风优雅地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淡淡地摇了摇头:“抱歉,不太清楚。”
  问了半天始终没盘问出什么东西,对面的警察失了耐心,“季先生,希望您能配合一下,我们现在不是在审你,而是在跟您了解情况,您是温队的兄弟我们相信您不会做越界的事。”
  季长风面不改色,重新点了支烟,勾了勾嘴角说:“我确实不知道,周坤早就不跟我了。”
  “是不是因为他背叛了你,所以你怀恨在心杀了他。”警察笃定的语气令季长风微微蹙眉。
  一旁的邹铭拔高了音量:“sir,别以为我们不懂法律啊,小心我们告你诽谤啊?”
  此时,正巧温为东打了电话进来。
  “怎么样问完了没?”
  季长风直接把电话给了对面的警察,“温队。”
  刘警官接过电话听了一会儿便面色暗沉地喝道:“收队!”季长风没有说话,倒是邹铭痞痞地应了声:“慢走啊sir,常来坐坐啊!”
  待一干众人都走远了,季长风才淡淡斜了他一眼,淡淡道:“警匪片看多了?装什么古惑仔?”邹铭悻悻地低下头:“这不是看不下去么?最看不惯这些个自以为是正义的使者专门欺软怕硬的臭条子了!”
  而这头,尽管季长风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去看秦凉,慕夏跟仲乔还是会偶尔出现在病房里,正巧今天,两人竟然难得撞上了,仲乔倒是淡淡地冲她微微颔首,慕夏则有些尴尬地开口:“听说……你要结婚了?”
  仲乔现实一愣,然后点了点头。两人沉寂地再无声音,慕夏扯出一抹淡笑,“恭喜。”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病房,秦凉整个人恹恹地躺在床上,瞧见是他们进来,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仲乔笑了笑:“怎么了?这么没精神?”
  秦凉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气若游丝:“大去之期不远矣……”
  慕夏柔声呵斥道:“别闹了,下来活动活动,整日躺在床上那还能有什么精神?”
  秦凉没有动,懒懒地扫了她一眼,娇嗔道:“我不要!走不动!”
  慕夏这才仔细开始端详起她来,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连连点头:“啧啧……医院的伙食就是好啊,你看看才几天不见,倒是又胖了一圈。”言毕,还冲仲乔使了个眼色:“仲乔哥,你说对吧?”
  淡金色的日光透过薄薄的薄纱窗帘照射进来,地版泛着金光,阳光一场明媚耀眼,那一声娇软的“仲乔哥”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从来没有嫌隙过。
  仲乔一时有些怔住了,气氛一下子又尴尬起来,秦凉忙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笑着打破沉默:“有吗?我有胖吗?我这不还是腰是腰,屁股是屁股么!我是太瘦了好吗!”
  三人欢闹过一会儿后,慕夏顿了顿,一本正经地开口:“凉凉,坤叔死了。”
  秦凉立时怔住,不可置信地又重复一遍:“周坤?”
  慕夏跟仲乔都点了点头,秦凉竟有些出神,喃喃道:“怎么会?”
  她是真正的与世隔绝了,电视被锁了,只能看影碟带,手机电脑都被没收了,报纸杂志周刊更是一本都没有,外面发生的事情只能偶尔从慕下的口中得知。
  “周坤出事的前几天跟季长风闹翻了,警方怀疑是季长风做的,因为没有实质性证据,现在整天就监控着季长风。”
  秦凉愣了愣,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已经很久没见过季长风,没听过这些事,对这个名字陌生的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你们相信是他做的么?”
  “外面信不信不重要,相信他也是这么想的,你信不信他才是最重要。”
  秦凉却被问住了,若是换做以前,她也许会毫不犹豫地说她相信他,可发生那么多事后,她也见过他是怎样对待秦朗,她已经没有办法自信地笃定地说她相信他了!
  秦凉苦笑着摇摇头:“重要吗?他在那么对待秦朗的时候,他应该就已经不在乎我的感受了吧?”
  仲乔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开了口:“凉凉,那天在小木屋,我们撞见的时候,他在帮秦朗戒毒。”秦凉立时杏目圆瞪,惊诧:“你说……秦朗……吸毒?”
  仲乔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没跟我说的太详细,那天你晕过去后,秦朗毒瘾就发作了,求着季长风给他冰毒,季长风那时候抱着你,急红了眼,又被他死死拽着裤脚挪不动一步,他强忍着踹过去的冲动,只咬牙说了一句话‘我没有那玩意儿,你忍着,忍过去了,是你的命,忍不过去,这也是你的命!’”
  秦凉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弟弟居然会吸毒,颤着嗓子问:“后来呢?”
  仲乔叹了口气,“我们急着送你去了医院,后来返回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强撑着一口气说,‘他说他真的撑的不过去了,反反复复戒掉了还是会想吸,他求季长风不要告诉你和伯父伯母。’还有一件事,就是邹婷的孩子,是秦朗开车撞掉的。”
  “怎么可能?秦朗怎么可能?!”秦凉完全怔住,仔细地打量着仲乔的表情,细细地辨别着他说每一句话,希望下一秒仲乔恶作剧的一笑,说是骗你的。可事实就是,仲乔面无表情,从没这么严肃过。
  “秦朗染上毒瘾,季奕霖总是有意无意勾起他的毒瘾利用他帮他做事,毒瘾一上来别说秦朗,就是自制力再惊人也难以自控的。”
  “我弟弟现在在哪儿?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秦凉突然失了控尖叫,哭喊。
  仲乔忙稳住她,“他现在没事,就在你楼下的病房,还好我们送的及时,大出血止住了,我刚刚去看过他,他似乎恢复的还不错。”
  秦凉一句话不说冲出病房,被门口的保安生生拦住,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整理头发了,乱糟糟地揪成一团,有点像神经病人,她失控地去咬保安,那人吃痛地尖叫却又不敢去推她,只能咬牙忍着,等她松口的时候他忙抽回自己手,秦凉趁机往钻进了电梯里。
  秦朗果然在楼下的病房,他似乎睡着了,被重重地撞门声惊醒,揉了揉惺忪地睡眼瞧了眼门口的人,立时愣住,瞠目结舌:“姐……”
  秦凉面无表情走了过去,狠狠地刨了他一个大耳瓜子。
  秦朗被彻底打别过脸去,手捂着脸颊回过头,拔高了音量:“姐!”秦凉气的身子都还有些发抖,甚至都还可以听见她磨牙的声音:“吸毒?你翅膀硬了是吧?那东西你他妈都敢碰?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怎么不去死?”
  秦凉从没有这么骂过秦朗,从小到大,因为秦朗有自闭症,不管他多调皮捣蛋,做了多过分的事,反了多严重的错,她几乎都没骂过他,都是反过来安慰他,生怕她情绪收到波动,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秦朗竟然会染上那种东西!
  站在一侧的仲乔,一时有些愣住,如果他不说,那么依着季长风那性子永远都不会告诉秦凉,可他们两的误会只会越来越深。尽管季长风千叮咛万嘱咐,他还是选择告诉了秦凉,他从来没怕过什么人或事,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秦朗整个人缩在床头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喃喃重复着:“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凉冷笑:“你喜欢吸毒是吗?”
  言毕,突然开始翻箱倒柜起来,不一会儿工夫,整个房间变得凌乱不堪,被子被她扯到了地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在地上。秦朗忐忑不安、声音都有些发颤:“姐!你干嘛!找什么!”
  秦凉挺着肚子,行动不太方便,见他惊慌失措的表情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停下手里的动作冷冷地盯着他,突然扫到他背后的枕头,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那个枕头扯了过来,单手探了进去一阵捣鼓。
  终于摸了一包小小的东西,她猛的将东西甩到秦朗的脸上,冷声道:“这是什么?”秦朗吓的劈手欲夺回,秦凉闪身夺过,谁料,毕竟挺着肚子,身下不稳往地上栽去,秦朗却立马冲过去夺回那包东西,手忙脚乱地撕开,倒在手上,全数吸进鼻子里。
  秦凉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肚子剧烈疼了起来她低低呼出声,慕夏跟仲乔这才反应过来,忙抱起她慌乱地叫医生求救,秦朗完全沉静在感官的快感中,完全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事,表情享受的往床上栽去。
  季长风收到消息的时候,沉着脸进了医院,尽管邹铭跟在他身边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他这么差的脸色,心下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手术室灭,医生摘下口罩走了出来,“还好,大人小孩都平安无事。”
  仲乔跟慕夏都重重地吐了口气,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季长风后脚就赶到了,铁青着脸色,虽听见医生那么说,却还是气的不清,稳步踱到仲乔面前,竟一把提起他的衣领猛地推到身后冰凉的墙上,咬着牙道:“我有没有警告你不要告诉她?”
  仲乔自知理亏,没有还手:“抱歉。”
  慕夏震惊过后忙上前意图拉开两人,谁知季长风铁一般的力道摁在他身上,她急道:“松手!凉凉现在不是没事了,他也是为了你们好!才将那件事告诉她的!”
  季长风纹丝未动。
  “你们在干嘛?”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三人齐刷刷回头,就看见秦凉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
  脸色惨白的秦凉看着对面的两人淡淡出口:“如果他不告诉我你又准备骗我多久呢?秦朗出了这么大事儿你居然瞒着我?你究竟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季长风缓缓松了手了,理了理西装袖子,淡淡道:“你觉得是哪个就是哪个吧,对了,你之前不是吵着闹着要跟我离婚么,这几天我想过了,离就离吧,北苑那套房子我已经过到你的名下了,离婚协议书签好了,过几天去办证。反正我们一年协议也已经到了,至于孩子,你要想要的话就带走吧,要是觉得带着个拖油瓶不太好嫁的话也没关系,孩子可以给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背后的三人皆是一怔,季长风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了句:“对了,我已经把秦朗送进戒毒所了,之前给了他那么多次机会,既然我们帮不了他就让警察帮他吧。”
  秦凉气的抓起一个枕头就飞过去,“你疯了!戒毒所要留档的!你要一辈子毁了他么?”
  季长风没有躲,任由那个枕头的重重地砸到自己身上,顿了片刻才沉声开口:“总好过他这辈子都戒不掉。戒几天重新抽的瘾头可比以前来的大,你自己想想吧。”
  话音刚落,谁知走廊的挂壁电视上竟放出了一则新闻:中海大小姐亲口对媒体承认环城的季二公子是他的理想型,并且透露年底要和心上人去马尔代夫度假。
  有犀利记者提出:“季二公子已经结了婚,对于这个问题怎么看?”
  陈思雨只是娇羞地笑了笑:“这个我不太方便透露,只是他是一个很浪漫的人,他不会辜负我的。”星战风暴
  秦凉的脸色愈来愈苍白,透彻的双眸仿佛染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记者哪肯这么放过她,各种追问下才知道原来季二公子已经快离婚了。
  这下秦凉彻底青了脸。
  目光灼灼盯着季长风:“原来你把我关在这里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外面的消息对吗?我们离婚的事原来已经传的满城风雨,我这个女主角竟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不过也是,从一开始你不过就是利用我罢了。”
  她缓缓低下头,敛了敛情绪,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她突然吸了吸鼻子,说:“那么,如你所愿。”
  季长风也有些愣住,不由地握紧了双拳,始终没说话欲转身离去,刚抬脚就听见身后传来她喃喃的声音:“祝你早日接手环城,早日抱的美人归吧。”
  季长风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自往外走去,迅速开门上车,动作潇洒利落。
  “开车。”他淡淡吩咐道。
  邹铭扫了眼他边启动车子边说:“夫人怎样了?”
  季长风气息还未平,喘着粗气,冷不丁狠狠砸了下副驾驶的前座,紧接着又黑着脸闷踹了脚。邹铭有些吓傻,只专注开着车,不敢开口。
  过了会儿,邹铭意识不对,突然开口:“先生,后面有车跟着我们,甩不掉怎么办?”
  季长风回头看了眼那辆黑色的吉普车,
  他扫了眼前面的路况,镇静指挥着:“拐过去,从前面的盘山路绕过去。”
  邹铭猛地踩下油门,“现在去哪儿?”
  季长风眸光微动,“往警局开。”
  邹铭咬牙猛踩油门,那车子紧追不舍,过了一会儿终于准确无误地停在警局门口,后面的吉普车突然转道拐入一个小弄堂,邹明松了口气,骂骂咧咧不停:“靠!怎么感觉又回到以前古惑仔的生活了!”
  季长风蹙着眉仿佛在思索什么,蓦然抬头,急声说:“快,回医院!”
  邹铭有些愣,“怎么了?”
  季长风急红了眼,“你他妈的废什么话!我让你回医院!”
  邹铭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发动车子,抄了捷径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车子开出老远邹铭才恍然大悟:“我们是不是中计了?!”
  季长风原本不敢肯定,现在心里已经十拿九稳了,“刚刚那车跟的那么近好像是故意被我们发现的,不管是谁的人派来的,不可能跟踪跟的这么不专业,除非是故意叫我们发现,带着他们兜圈子拖延时间。”
  “那么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夫人。”邹铭心里有些忐忑,夫人要是真被对方的人捉走了那他真不知道季长风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竭力稳住心神,仿佛在安慰季长风又好像在安慰自己:“医院那边都有人守着,他们现在都没电话打来应该没出事。”
  季长风心跳如鼓,好一会儿,车子终于停在医院门口,季长风迅速下车一口气跑到了顶楼,门口站着懒懒散散的两人,他厉声问道:“夫人呢?!”
  门口两人困惑道:“夫人刚刚出去就一直没回来过。”
  瞬时,他的心空落落的,喘着粗气,有些颓然地靠在墙上,两人面面相觑,心想,完了!
  “你回来干什么?”一道森冷的女音从背后传来。
  他眸底倏地一亮,猛然回头,看见她挺着大肚子站在五米开外。他突然松了口气心里喜极冲过去
  一把将她揽入自己怀里,使劲儿揉搓着她,重重地吻下去,一边拉着她往病房里拖一边吻着她。
  秦凉气的不轻,一口咬住他不断搅弄的舌头,瞬间满腔的血腥味,季长风没有停下来,而是重重的吻更深入的吻,灼烫的嘴唇渐渐往下移,顺着她凹凸的曲线顺滑,手指不安份的去解她的睡衣扣子,也许是怀孕的关系,似乎又涨了一些,饱满的险些握不住。
  秦凉渐渐被撩起了情绪,咬着牙道:“你把我当什么?”
  季长风却径自抱起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别怕,我不会进去的。”
  秦凉彻底急了,猛地坐起,“滚!我不要再看见你!”
  季长风终于停下了动作,目光熠熠盯着他,微微叹了口气:“收拾东西跟我回家吧。”
  秦凉冷笑:“你高兴的时候就过来亲亲抱抱,不高兴的时候就把我一脚踹开,现在是怎样?中海的大小姐伺候的你不舒服还是觉得看我这样被你耍来耍去很有满足感?”
  “对不起,我刚刚说了浑话,有些事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但我跟思雨的关系早就告诉过你了,你之前不是说相信我么?我之所以不让你看新闻就是怕你苦思乱想,你现在不要闹脾气好不好?最近出了那么多事,万一有人把你捉走拿你和孩子威胁我,我真的什么都愿意拿出来换你。但是,我就怕我愿意什么都拿出来却还是换不回你,你懂吗?”
  秦凉听的一愣一愣,还来不及思索就被他打横抱起,“我们回家,从现在起你要一刻不离我的视线。”
  秦凉没说话,任由他抱着,心里如乱麻一般。邹铭看着季长风抱着秦凉下来,长长舒了口气。
  秦凉如提线木偶般坐在车里,始终一句话不肯跟他说。
  近几日,各大报纸都在刊登关于北汀江捞起男尸,秦凉正在吃早饭看见新闻又在报道这事儿,扫了眼边上的男人,直接了当地问:“坤叔是你杀的么?”
  正翻阅着文件的季长风一怔,淡淡撇了她一眼,道“怎么,你不是不喜欢他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季长风笑着低头去吻她,“你信我么?”
  秦凉轻轻别过脸,避过他的吻,面无表情的说:“信不信重要么?”
  季长风笑的有些僵硬,却依旧抱着她回了房间,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沉声说:“我知道你气我恼我,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跟你解释太多,只问你一句,信不信我?”
  秦凉突然淡淡一笑,“信。”
  反倒是季长风有些愣住了,从医院回来她便没冲他露过笑脸,这柔柔一笑反倒令他有些错愕。柔若无骨的双臂更是妖娆地缠上他的脖子,热情如火地在他耳边吹着气,更是自动自发地开始褪衣裳。季长风原本就很久没碰她了,更是忍的难耐,灼热的身子紧紧压着她的,抵死缠绵。
  直到第二日,季长风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头疼欲裂,找了一圈都没见到秦凉,心底隐隐升起的不安感,里里外外检查了三遍,他才反应过来昨晚她的反常。秦凉走了。他翻遍了房间,东西一件儿都没少,衣服包鞋子一件都没少。
  她似乎什么都没带,只带着他的孩子离开了。季长风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心口抽紧地快要爆炸了。待他冷静下来,开始检查他自己的衣物才发现,她好像带走了他钱包里的照片,不由开始苦笑,好像一点儿都没给他留下。
  所以说女人狠下心来才是真正的绝情呢?
  近几日环城暗地里风起云涌,邹铭累已经快要三四天没合眼了,快要累成狗了,可他的老板却似乎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就仿佛一个星期不用睡觉的超人一般。
  “会不会是夫人自己找地方藏了起来不想让我们找到?至今都没人跟我们联系应该不是被人绑架了,如果是被陈先生的人带走了,陈先生没必要瞒着老板您呀,夫人现在暂时应该还不会有什么危险。”
  季长风面无表情,“那就继续找。别惊动二叔那边。”
  而那头,秦凉挺着肚子更是不可能走远,她不能去找秦朗不能去找梅文芳,更不能去找仲乔他们,她不能连累他们。
  她觉得自己太冲动,什么都没准备什么都没策划竟然就这样冲冲动动走了出来,可她真的不能再在他身边呆下去。日日被那种恐惧感侵袭着,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她实在受不了那种煎熬。
  北川那么大,她完全没地方可去。她只得找一些很小、环境很恶劣的旅馆住,她不敢住大的酒店,那些酒店都要身份证实名登记的,她身份证只要刷过保准能被季长风查到。她甚至连手机都不敢用,她怕季长风能定位到她的位置。也许是她太多虑,或者人家根本就没找她。
  她更不敢在街上乱走,整日躲在破旧的宾馆里痴痴傻傻地发呆。每天听着隔壁断断续续的j□j声,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整堵墙都仿佛被他们弄得振振晃晃的。秦凉后来回想起那段时光她都觉得自己当时怎么会那么勇敢,竟敢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呆在那样的地方。
  她呆在宾馆冷静了很久,不跟任何人联系,如果季长风真的找她,那么最近这段时间是最危险的时期,机场、火车站跟车站还有码头这些地方他肯定都埋了人,只要她一出现就立马会被带走。她只能先暂时躲在旅馆里,隔几天便换一处,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再出发北上。
  不过,秦凉终究还是没走成,季长风没找她,反倒是陈晋河先找到了她。她直接被人打包送到了香山,被人安置在陈晋河的山庄里,一连几日都见不到陈晋河的面。
  山庄里的人对她都很客气,都是姑娘姑娘地叫着。陈晋河终于还是来看她了,“看上去傻傻忽忽还挺聪明,知道隔几天换家宾馆。你第一次住的那家宾馆没隔几天长风的人就搜到那里了。”
  秦凉小声地嘀咕了句:“还不是被您找到了?”
  陈晋河确只是罢了罢手,笑的有些意味深长:“是不是觉得很惊讶为什么来接你的人不是长风而是我?”谁料,秦凉只是摇摇头,“不惊讶,我早就知道自己想走掉肯定没那么容易。”
  陈晋河只是笑笑,“为什么要跑?跟我侄子闹矛盾了?”
  “没有,很和谐。”秦凉答。陈晋河惊讶地哦了声,“真的?那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秦凉几乎没有思考地说:“没感情了。”
  这下倒是陈晋河有些愣住了,“你可知道你这一句没感情了,惹得北川多少人在找你?”
  秦凉一怔,“找我?”
  陈晋河失笑:“除了我和长风派了人暗地里在各个角落都埋了人,还有季延明和他哥哥可都在找你。”
  “他们?”秦凉微微蹙眉。
  “怎么?长风都没告诉你?”陈晋河慢条斯理地在她对面沙发坐下,慢慢地嘬了口面前的咖啡,继续说:“这么说,长风不是季延明的亲生儿子你也不知道?”
  见秦凉仍是一脸茫然的表情,陈晋河反倒会意的点点头:“我这侄子倒是把你保护的好啊!”秦凉此刻已完全愣住,陈晋河弹了弹烟灰,继续说:“他爸爸也就是我哥哥叫孟江平,是环城以前的董事长。环城他爸一手创立的,最早的时候只是一间小货运公司,季延明只是他爸的司机,后来他爸生意越做越大,认识了我嫂嫂,那时候的季延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司机,也许是哥哥常年外出的关系才让他有机可趁,生下长风和他哥哥。那时候嫂嫂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是谁的孩子。季延明野心大,想要的何止是我嫂子,各种甜言蜜语哄骗着嫂子帮他做事。我哥这人生来狠辣,如果知道嫂子背叛了他定会杀了她,她妈妈没办法上了贼船还能不帮他么,之后每天都在我哥的牛奶搁药,弄的哥哥神智不清什么都告诉她了。后来哥哥染上重病死了,季延明顺利拿到了环城的控股权,公司很多股东是哥哥的心腹非常不服季延明,之后的一年里他耍尽手段让那些老员工离职。”
  秦凉哪懂那么多,听的懵里懵懂,“所以他大哥是季延明亲生的,他不是?这几年也是因为他父亲季延明才看他格外不顺眼?不过既然这样他干嘛不干脆把季长风送走呢,还改了姓留在自己身边呢?”
  “季延明那个人做事很小心,我大概知道他的想法,纵虎归山不如养在自己身边实时监控。我也是当年的老股东之一,离开环城后就自己创办了中海,哥哥临死前将他托付给了我。哥哥创办环城的时候确实是做着捞偏门的生意,在季延明接手后更是,之后他时不时利用进货的时候替别人运毒品,走私药品。我们蛰伏了这么久,更不能看着环城毁在他的手中。”
  “所以,香山成了你们的革命根据地?”秦凉嗤了声,继续说:“他还美其名曰带我去看山楂树,早就算计好了吧!”
  陈晋河一愣,淡笑道:“一半一半吧,那他也是真心实意想带你去香山看山楂,那些果树还是我亲自派人提早种上的,我本名叫孟江河,之所以改了名字隐在香山,疏通打点关系,等的就是今天。我也更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你如果被季延明抓走变成威胁长风的利器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你击毙,尽管他日后恨我我也在所不惜。”
  秦凉张了张嘴,恐惧地瞳孔微缩,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那坤叔呢?坤叔是谁的人,你知道么?他又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应该问警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