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清从小到大很少生病，所以向来不怎么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还曾经在大冬天在冷泉里悟道，别人若这么糟践自己造就冻死了，他倒好，染了风寒，病了几天又生龙活虎。
  可就算真的是灵童再世，他也只是凡人之身。
  凡人都会生老病死，如果不爱惜身体，会死得更快。
  归清如今的身体比油尽灯枯的人好不了多少。
  “我给你的药丸你有没有好好地服下？”赵木兮问。
  “每日一颗。”归清乖巧地回答，他要是不好好说话，会被她狠揍的。
  以前他风寒几天，本来就是病人，她还将他揍得皮青脸肿。
  赵木兮低声问，“吃了什么中毒？”
  归清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我每日吃食简单，都是护国寺的小僧人送来的，中毒之后，霍照不再让我吃护国寺的东西，特意请了两个厨子给我开了小灶。”
  “这毒……”赵木兮的手从他的手腕离开，不自觉地捏紧指尖，归清中不是少见的毒，更不是立即致命的。
  “你不该来的。”归清叹了一口气，很明显有人给他下毒是为了引赵木兮出现。
  赵木兮一掌拍向他的光头，“我不来，你就被这毒折磨着，直到你无药可救吗？”
  “……是螫毒，不是什么太难解的毒。”就是折磨人，寒热头痛，赤眼模糊，鼻衄吐血。
  赵木兮第一次学习给别人用毒，就是从螫毒开始。
  慕容昀教她的，当时是对付一个纨绔浪荡子，调戏她的妹妹不说，还强暴了她的宫女。
  “你也解不了。”赵木兮冷着脸，从空间里拿出几株蓼蓝，这是解毒最重要的药草。
  “也并非解不了，至少还是能缓解的，不然早就死了。”归清笑着道，“你这药草……随手可得啊。”
  她身上似乎还发生了他没有看透的奇迹。
  “死过一次就成仙了，你要不要试试？”赵木兮冷冷地问。
  归清不敢再说话，乖巧地坐在旁边，看着赵木兮在给他准备解药，他又忍不住，“你真的不该来，慕容昀肯定在等你了，你要在这时候见他吗？”
  “不一定是他。”赵木兮说，如果真的是慕容昀，她当然要见他，并且让他离不开京都城。
  “虎符印章的事，按照时间算的话，应该传到他耳中了。”没有谁比慕容昀更想得到虎符印章，当初他为了得到虎符召令旧王朝的力量，连盛乔木都不惜伤害。
  赵木兮低声说，“为的不就是让他知道吗？他不会这么快来京都城的。”
  “如果真是他给你下毒，你早就死了。”
  但即使不是他，也是得了他的命令。
  慕容昀真的……对他年少时的伙伴，丝毫没有一丝心软，没有一点感情。
  他只剩下野心和狠辣了。
  “阿木……”归清想说点话安慰她，他清楚她对慕容昀是什么样的感情，被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赵木兮抬眸看了归清一眼，“不用安慰我，我不会想不开，早就看清他是什么人了。”
  归清无奈一笑，“你在捣鼓什么。”
  “三服药，一天熬出一包，连吃三天。”赵木兮将药分成三份，“之前给你的药丸也要好好吃，回头我再重新给你炮制些药丸，你的身体要调养，不要再任性了。”
  “嗯。”
  赵木兮严肃地说，“下次再吐血，你给我舔回去。”
  “……”归清吓得连都发白了。
  “过来，给你治眼睛。”赵木兮将金针拿出来，用针灸方式医治他的赤眼，效果会好一些。
  ……
  ……
  赵木兮撑着伞，慢慢地走下山。
  细雨淋漓，雾气缭绕，她就像走在一幅山水画中，从泼墨般的山景，走进秀丽雅致的树林。
  在半山腰的地方，一座凉亭孤立。
  平日上山的香客都会在凉亭稍作休息，今日……那里居然也站着一个人。
  灰衣青年在凉亭里负手看雨，衣摆处已经被雨淋湿，依旧不影响他芝兰玉树的身姿。
  真是一个气质如高山明月般出尘的男子。
  赵木兮执伞继续往前走去，不再去看他。
  “姑娘，请问……这山路可是通往护国寺？”凉亭里的男子声音温润，穿透雨帘，落在赵木兮的耳中。
  “公子都已经步行到此处，怎么会不知护国寺在何处。”赵木兮抬眸淡淡看去，那男子站在的地方，她只能看清半边脸。
  却已经很熟悉了。
  赵木兮紧紧地捏紧手中的油伞。
  “姑娘孤身一人在这山路行走，不怕有危险吗？”灰衣男子缓缓地走出凉亭，露出一张眉目俊朗的面庞
  他只是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都带着说不出的优雅，只是这么看着，都会觉得他好看极了。
  “我是来求平安符的，又怎么会有危险。”赵木兮的语气一派天真，仿佛她真的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今日冒雨来给长辈求一张平安符。
  “我也是来求平安符的。”灰衣男子低声说。
  赵木兮歪着头，像在看傻子，“你就算淋雨上去，求到的平安符也跟我的一样，不会有其他什么效果，我劝你还是等雨停了再去吧。”
  “不了，我怕在护国寺遇到故人。”灰衣男子低声一笑。
  “既然是故人，为何要害怕，你做了亏心事不成？”赵木兮的伞挡住她冰凉的眸子，杀意仿佛已经要穿透油伞，落在那人的身上。
  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可仅存的理智又让她克制住了，她还有更多的事没完成，杀，是早晚要杀这个人的。
  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灰衣男子轻笑出声，“姑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让我忍不住想起一个朋友。”
  朋友？可以下毒可以杀的那种吗？
  “我就是我，可不像别人。”赵木兮举着伞，“你继续淋雨吧，说不定佛祖会让这场雨，洗走你的罪孽。”
  灰衣男子又笑出声，“姑娘，还没问你贵姓。”
  “萍水相逢，就不必相识了。”赵木兮冷冷地道。
  她该想个办法，把慕容昀先关起来，等着她来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