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艳阳没说话，继续奋笔疾书着。
  “陛下，这么多的工作是做不完的，这只是一部分，下午丞相又会运来奏折，您若是不吃饭，身体会拖垮的。”娄子裕说的苦口婆心的，娄艳阳却伸手又想再拿一本奏折。
  “陛下，饭菜要凉了。”娄子裕的手按在娄艳阳的手上不让她动，娄艳阳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
  对视的一瞬间，她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又很快被掩盖过去。
  “走吧，去吃饭吧，好吗。”娄子裕轻声说着，握住娄艳阳的手，牵着她的手让她站起来。
  娄艳阳没反抗，顺从的站了起来，他顺势搂过她的腰，拥着她把她的手放在水盆里洗干净，又拉着她坐在饭桌上，帮她布菜。
  娄艳阳看上去很顺从，一直吃着，直到吃到桌子上一道温补的汤的时候，她像是突然吃到毒药一样，一下子把汤吐了出来。
  “这里面放了什么。”她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娄子裕说。
  本来看见她这么乖巧的认真吃饭，娄子裕还挺开心的，看见她突然把汤吐了，他嘴角的笑意就一下子僵住了。
  “没放什么啊，跟往日您吃的一样。”娄子裕强忍心虚说了一句，但是视线却已经不敢看过去了。
  娄艳阳又喝了一口，没咽下去就又吐了出来。
  “你放了香菜。”娄艳阳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娄子裕，眼睛里开始有血丝充斥，眼白变得越来越红。
  娄子裕的手颤了颤，心道不好，但是还是死命撑着，希望她能够将情绪压下去，以前也曾压下去过，他还是对她抱有些希望的。
  “这不是您最爱吃的东西吗。我听马公公以前说过，从前您可是喝汤必须放香菜点缀呢，”
  “我是爱吃，但是你不喜欢吃，”娄艳阳说着，眼睛开始变成深红色，迷蒙的仿佛没有了瞳孔。
  “自从你我一起吃饭开始，你不就义正言辞的跟我说，不许我再吃香菜了吗？”娄艳阳说着，一把将眼前的汤掀到了地上。
  她踩着汤水，一步步走到了娄子裕面前，娄子裕不自觉的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眼底划过恐惧，他看的出来，娄艳阳现在已经彻底神志不清了。
  “娄子堰你看，我身上穿的，是你以前最喜欢我穿的颜色，红色的衣裙像是嫁衣，虽然你从没跟我说过，但是我知道，你是想要让我为你穿一次的。”说着，娄艳阳迷蒙的脸上浮现出期待和已经几乎不再出现的，小女儿的乖巧娇羞。
  “你不是总说，女为悦己者容，你既然心悦我，自然就要好好装扮，我总是懒得打扮，你却总是劝我，就算是为了你，也不能浪费了这张脸啊。”
  “皇兄，你什么时候想法子退位啊，你总是说啊，等到你退了位，不再是皇帝，便带着我找一个深山老林，种上一片绿竹子，自己动手搭一座竹楼，每日以打猎为生，我在院子前种上些瓜果梨桃，不用太多，只要自给自足就好。然后我便一边刻着竹雕，一边等你晚归。”
  “到那时，你若是喜欢我们就生两个孩子，”娄艳阳脸上的娇羞突然褪去，表情变得很奇怪，似乎疑惑着什么被忘了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
  娄子裕做好防御的状态，他知道，台词念到这个时候，娄艳阳就快要和他动手了。
  “不对啊，我们不能在一起啊，你是我的哥哥，我们要是睡了的话，生出来的孩子会残疾的。”娄艳阳想是想起来了一样，恍然大悟的说道。
  “你还是死吧，娄子堰，你杀了我母妃，就应该去陪葬啊！”说着，话音未落，一股强横的气劲和无数条微不可见的细丝破空而来，娄子堰连忙躲闪。
  像是反复练习的台词，每次娄艳阳犯病，娄子裕都能听她数落一遍这些话，若是说给他听得，无论说多少遍，他都会认认真真的听着，从头听到尾，并且铭记于心，感动至极。
  可是显然，这所有的所有，都是说给那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已经死了的男人听的。
  勤政殿里轰然作响，宫人们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侍卫们依旧站在岗位上，连地方都没动。皇帝陛下喜欢虐待提督大人不是一天两天了，自陛下登基之后，虽然这种现象总是出现，但是好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
  他们是真没得心疼提督大人，皇帝陛下如此荒唐，提督大人却仍然对她忠心耿耿，一心一意。甚至能容忍她一次又一次的虐待，他们实在是为提督感到不平。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的轰鸣终于渐渐平息了，殿门重新打开，满身灰尘，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的娄子裕缓步从殿内走了出来，脸色惨白着，指尖上不断有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如同一朵朵刺目的彼岸花。
  殿前的侍卫心疼的想上前搀扶住他，娄子裕却扬起手阻止了他。
  “陛下已经睡下了，记得把前来的人都拦在外面，你们也轻一点，别吵醒了陛下。”
  “是”侍卫单膝跪地，满脸无奈的说道，“大人，要不要属下叫太医来为您看看。”
  “不必了。”娄子裕似乎没有多少力气与他多言，呼吸粗重的缓步走着，身体晃晃荡荡的，还时不时的捂着胸口，咳嗽两下，嘶哑的声音传出，听着让人觉得不忍。
  提督大人平易近人，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却是对这宫中的众人可见的好，从未过分苛责过，这样一位好主子，费尽心力的想要合了皇帝陛下的心意，却始终不能得偿所愿，真的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有什么好，可以让提督大人如此卑微的侍候。就连他们这些下人都颇不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