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沙”实验体的丢失，让bioince的家伙们最近都不太好过。在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以后，bioince的高层们更是对东格政府的行为开始疑神疑鬼，再加之最近工商部和国安局对bioince的访问频率的确飞涨不少，于是这种恐惧的黑死病便得以搭上流言这只老鼠的肩膀，在整个bioince内蔓延、扩散。
  唐海峰为此头痛不已。他只好不断召集企业的高官开会讨论，尽量安抚他们的情绪。萧安那边给出的信息大都比较暧昧，让人不由得怀疑她是否有所保留，可又抓不到把柄。那些狡猾的老家伙们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精明的女人，他们宁可自己大费周章，动用所谓的内部关系，最后收获一堆毫无用处的垃圾。他们眼看着流言越发强大，人心越发涣散，心急如焚。一时间，所有的议程都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天，“姬沙”197实验体丢失六天后，一个男人全身埋在黑衣服里，闯进了正激烈争吵的会议室。
  “你们好啊，先生们。”他露出了一双棕色的瞳孔。高管们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不祥之物吓得一震。
  “蒋岐川？”唐海峰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原形。他面带愠色，皱起眉头盯住男人。蒋岐川感到好不自在。
  “有急事。”他抬起手指向门外，萧安一半的身体都被门遮住。今天的她梳着一头柔顺的直发，微卷的发梢直垂到细润的腰间。
  “你有什么发现吗？”唐海峰看见萧安，眼睛里有了光彩。
  她拿出一个纸袋，放到唐海峰面前。唐海峰撕开整齐的封口后，就看到了里面混杂的几张照片，以及一些笔录文件。
  “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女孩。”她捂嘴笑道，“难道几天不见，您还把自己逼疯了不成？”
  那些老家伙虽然不喜欢萧安，但对她讲的一席话还是颇为欣赏。暗中偷乐他们用手指敲打桌面，高昂起头，仿佛唐海峰的身高瞬时矮了半截。
  唐海峰感觉脸上无光，萧安高挑的身材更是给了他不少压力。愣了数秒后，他只得假意干咳几声，企图掩盖自己丧失言语制高点的事实。
  “那么可以肯定，她现在就在贫民窟里了？”
  “当然了。您看看我昨天蹲守在路旁的灌木丛里，被虫子咬了一下午才拍到的照片。这指定就是那女孩，一定不会错了。”
  “看起来是……痣的位置也是一致的。”他点点头。这下轮到那些老家伙们不安分了。
  “投影到屏幕上，大家一起看看。”有人仍旧对萧安指指点点，她也不禁流露出轻蔑、厌恶的眼神，而这又从人群里带给了她同等效果的回报。
  “请各位前辈们不要慌张。”蒋岐川把萧安招呼到外边，关上会议室大门。阻断和外界的连通后，这片空间显然压抑不少，那些老家伙闭嘴的速度也因而受到催化。
  “我们最好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站在唐海峰刚才的位置上，向那些高管讲得有板有眼，仿佛bioince已经成为他的旗下。
  “很明显，实验体现在正处于人群极度密集，也极度混杂的位置。这些无业游民可是东格政府获取情报的重要来源，要是再这样拖下去，恐怕迟早向政府败露。”
  “你有什么高见呢？”唐海峰双臂环胸，倚在一旁的台子上，像一只企鹅。
  “我建议立刻动用bioince的695保卫队，并且要立即展开行动。”
  “这恐怕困难不小。有组织的活动起码在三小时后，或者晚上太阳落山以后。”
  “还要这么久，这可不太妙。说实话，东格那边有没有行动，我没有一点底。”
  “可我们的部队也不能贸然送死。如果这事情失败，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
  “但现在每拖延一秒，失败的可能性就会增添一分。现在那里的小滑头们，三天两头就在满松岐打听一个‘林远缃’，这样下去，实验体和本体非得见面不可。”
  “我看不如先派遣调查小组。”
  “调查小组搞不定她这种程度的克隆人。”
  无意义的争论持续到最后，以唐海峰的胜利而告终。蒋岐川只好带着萧安离开bioince，同时约定晚上8点开始进行重捕行动。唐海峰赶紧通知了保卫科，让他们趁现在把枪擦好，涂上机油，省得到了关键时刻故障。
  东格重工，财务室里的键盘声今天一早就没有消停，苏子衿和几个会计正坐在电脑前对账。即使在中途手机声响起后，苏子衿仍故作淡定地，慢慢从椅子上站起，嘴里不忘打一个哈欠。
  “我去一趟厕所。”她推门走到了走廊，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封加密邮件。
  她的纤手划过文档，唇上点着一抹浅笑，像极了冰霜中的雏菊。
  “抱歉，我要离开一下。今天的事你们能处理好吧？”
  她回到门口，对里面仍在对账的几个女工说。
  “没有问题，放心吧小姐。”
  苏子衿满意地离开了。她乘电梯，一路降到底下三层，爬上车。离开企业，顺着松岐的主干道一直向东，就可以看到宏伟的总统府和议会大厅争先恐后爬出地平线。
  “苏子衿。”她向警卫递出自己的身份证明，以及d级安全证书。
  警卫检查完，确认无误后，还不忘打个电话向上级请示。电话转接到韩濂清那里，由他亲自批准了苏子衿的通行令。
  他置好客厅的茶水，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桌边还留着一个垫着羊绒的空位。刚才看到一半的文件摊在后边的桌子上，由一块铁压着，免得它们四处乱飞。
  “让您久等了。”苏子衿推开门，浅笑着走进。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雅的白色长裙，袖口刚好遮住白皙的手腕。
  “你得到什么信息了？”韩濂清看到她坐下后，就立即开口问。
  “有关克隆体的信息。”
  “克隆体？前两天刚说过的？”
  “是的。现在我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咯。您看看，这里的这些照片。”
  “这个女孩？”
  “很眼熟吗？”
  “是青江那边，出车祸重伤的那个女中学生？”
  “没想到您这么关心民间的事情。”苏子衿点点头，微笑道。
  “毕竟东格就这么大一块地，这种事多多少少也传得进来。咱们暂且先不说这，你还是继续说这个女孩的事情吧，她和克隆体有什么关系？”
  “bioince制造的克隆体，就是以她的体细胞为模板的。五天前实验结束后，其中一个不知怎么逃进了旧城区。”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有一个拿到扳倒bioince的证据的机会？”
  “没错。”
  “可你是怎么得到这些信息的。”
  “我想这并不重要吧，总统先生。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速度，起码我们得快过bioince。”
  “说的也是。”
  交流了半小时以后，苏子衿和韩濂清就达成了协议。今晚9点，将会派遣一支正规军小组，进入旧城区回收实验体。
  “那么原本的那个女孩呢？”苏子衿离开时，韩濂清突然从后面叫住了她，“你觉得我们需要和她进行接触吗？”
  苏子衿迟疑了一会，韩濂清老辣的眼睛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他伸手从桌上抽下一叠文件，铺在茶几上，一边瞧上边那些规规矩矩的工整字体，一边问苏子衿。
  “这女孩，现在和夏宣的关系不一般吧。我刚刚想起来，昨天送到我这来的格黎名单里，好像出现过这个女孩的名字。”
  “嗯，您说的没错。”苏子衿早知这种事不可能瞒住，因而并未有多么慌张。
  “所以，你的意见呢？我不希望它和私人感情扯上什么瓜葛。”
  “就算不和私人感情扯上关系，我也会建议您不要和那个女孩接触。她本就不应该卷入这种事情，本就是一个可怜人。”
  “听起来不太令人信服。”
  “这只是我的想法……最后一切都由您来决定。”
  “那么，东格重工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这是当然，我们会永远无条件支持国家的决定。”
  与刚才不同，此时的苏子衿感觉到慌张如同瘟疫一般，让自己浑身的肌肉都感染。她只好强行迈好步子，仿佛腿间夹着什么东西一般，走路毫不自然。那双颤抖的手掌一直扶住电梯的按钮，直到末了留下一片水渍。
  斜阳西沉，太阳的光辉已是残烛的老人，他爬在地平线上的山口，嘴里大喘粗气，身体扭成蛇形，企图再次登上峰顶，却不想黑夜给了他致命一击。繁华城市的人造星光，讽刺又惋惜地将他的尸骨捡起，埋进了土里，和上了稀泥。
  特遣队的成员，钻进bioince的地下排水口，顺着这座城市深处的发达网络，摸到了旧城区。
  他们撬开一只盖子，爬到地表。新鲜的空气让这些裹在黑布里的强盗精神了不少。
  为了更详细的情报，他们偷偷溜进了一家小商铺。店主和他那肥猪一般的老婆正在床上缠绵，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两人都吓得不轻。女人肥大的身体，一下就瘫倒在男人的胸口，让他差点窒息。
  “不要乱动。”队长看到这个情景哭笑不得。他捏住那床油腻的被子，扔到了两人光溜溜的身体上。
  “我们只是问几句话，你们好好回答就行。记住，别说出去。”
  两人看着他们手里的真家伙，目光呆滞地点点头。
  “你们有见过这个女孩吗？”队长从腰间拿出克隆体的图片，扔到男人面前。男人看着上面赤裸的少女，仿佛见到了什么奇迹。女人见男人这样子不高兴了，她一把抢过那张照片，像看到害虫一般，嘴里发出作呕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这小妖精，她让这里的男人都着了魔。”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甚至对着照片吐了口唾沫。
  “那么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还能在哪？当然是那群野孩子那里。天知道这小妖精哪来的魅力，祸害男人又引诱孩童，简直就是地狱里来的魅魔。”
  “那么那群野孩子在哪呢？”
  “你们去北边那个破桥附近看看吧，他们准在那。”
  “嗯，谢谢你们了。”队长拿出两张新币，放在床头柜上，“不要说出去，这话你们懂吧？”
  “当然，当然。”男人和女人盯着钱，高兴得鼓掌，好似屋子也成了金铸的一样。
  特遣队员分成三组，从东西南三个方向，缩小对河桥织起的口袋。他们藏在阴影里，像壁虎一般缩在墙边，老鼠一样的眼睛反射出暗光。不远处，肖宇华正和少女坐在新生的火堆边。那橘黄色的火焰正像火精一般舞动，温暖的光芒安抚了少女因寒冷而颤抖的肌肤。
  “现在好点了吗，姐姐？”肖宇华问少女。小染躲在一旁的石头上，无聊地把小石子扔进水里。
  “嗯，好多了。”少女双手合十，把脸埋进胳膊，“现在不冷啦。”
  “呀，你可是不冷了，我算是累坏了。这里只能找到些湿木头，钻出火来可费了我不少劲。”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嘴里嘟囔。
  “我来帮你揉揉吧。”少女跃到肖宇华的身后，纤手搭上他的肩膀。细腻又恰到好处的力量带走疲倦，就如同农夫收割麦子一般轻松。
  肖宇华闭着眼睛，鼻子里发出了舒服的哼哼声。
  “好些了吗？”少女轻声问。
  “嗯……”肖宇华现在只想一直享受下去。小染怨恨的大眼睛看向这边，又把一块石子掷得老远。
  石子在水面上弹跳着前进，打出不少浪花，波纹顺着圆形的轨迹，朝四周扩散重叠。
  没有人注意到，隐藏在黑暗里的那条毒蛇，已经抬起脑袋，血红的信子，也马上就要贴上他的脚后跟。
  将近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家伙，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端着丑陋的武器，把枪口对准了草地中央的三人。
  几人惊得从草地上赶紧爬起。
  肖宇华和小染，恐惧又怨恨地看着眼前的这些bioince的特遣队员，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少女更是如同见了世界末日，皮肤变得如冰一般。
  确认草地中央的女孩就是实验体无误后，那些人都松了一口气。
  “把她交给我们。”队长对肖宇华说，“我们不希望有武力冲突，孩子。”
  他口上虽这么说，可身后的那些家伙却已经准备好了攻击。只要肖宇华那边一拒绝这个提议，子弹就会成为最廉价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