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不狭隘
  第二天早上，湘潭石台上，论神继续。
  “既白兄，按照你的‘混乱法则’推论，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终有一天，我们的宇宙会陷入彻底的混乱中，并将永远持续下去。那么，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能存在呢？难道是因为运气太好，所以那一天还没有到来？”
  “当然不是！我也不能接受运气的解释，但这并非运气的问题，而是必然的问题。试想一下，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还会有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吗？所以，既然现在是现在，那么现在就是现在！不能因为现在可能是未来，就认为现在应该是未来。”
  “既白兄此言谬矣！在因果律中，你这叫倒果为因，此乃认知大忌！”
  “非白也，良师才是。”
  小王睿第一次接触到此种思维逻辑，听得是一脸的懵，好在鱼阿姨很快阻止了二人的争论。
  “两位不要争了。我觉得这个问题得换个思路去找答案，比如，如果宇宙也有生死轮回呢？”
  吴代眼睛一亮，叫道：“妙啊！天地万物皆有生死轮回，宇宙岂会例外？鱼姑娘此言妙极！”
  东方白却摇了摇头，缓缓道：“白却不以为然。所谓生死轮回，其实不过是结构的重组破灭不断循环而已。先有宇宙，后有结构，而后再有天地万物。故万物有轮回，宇宙却未必。吴兄以果推因，不妥，不妥！”
  “如果宇宙不能轮回，那么请问既白兄，为何过去的宇宙还是有序的？”
  “我的回答还是那句话：因为现在是现在，所以现在是现在，存在才是真理！我也有一个问题请教吴兄：如果宇宙有轮回，那么宇宙是如何结构破灭，然后又是如何重组的？”
  两人又争论起来。不过这次小王睿可以听懂大半了。很快，他就顿悟到，两人争论的问题其实就是：宇宙起始为什么是有序的？
  小孩子的想象力总是天马行空的，所以他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问题：“宇宙会不会不是孤立的？宇宙之外是否还有其它的宇宙？”
  偏偏这样一个荒诞的想法却让石台上的三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东方白思考良久之后，深深地看了小王睿一眼，然后道：“我觉得王瑞的想法很有道理。这或许便是‘神在哪里’的答案。你们怎么看？”
  人鱼少女两眼放光，颇为激动地道：“我觉得一定是这样的。而且所有的宇宙应该都是从同一个母体中孕育，诞生，成长，死亡，最后回到母体，这便是宇宙生死轮回的过程！”
  “有道理！”吴代也点了点头，道：“如果其它宇宙比我们更早诞生，那其中的文明必定比我们更先进，出现神也是很正常的。”
  东方白虽然觉得他们的推论方法是不对的，但这个结论却是非常完美的，完美得令他心动，以致于他略一挣扎，便放弃了疑虑，接受了这个宇宙模型。
  人鱼少女忽道：“东方兄，这次在你们人族领地内出现了两处神迹，听说你都进去看过了，有没有什么发现？”
  吴代闻言，也望了过来。
  “不瞒两位，神迹里都是空的，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人鱼少女又道：“那你们是如何确认为神迹的？”
  “因为文字。两位请看，这是我从天山神迹中拓印出来的。”东方白一挥手，一团白光包裹着一卷白布飞向人鱼少女。
  人鱼少女接过看后又扔给了吴代。小王睿在一旁伸长了脖子，看到白布上的文字是这样的：
  {不能插入图片，
  若一个事物w具有属性：r1，r2，r3…rn…
  则称集合t(w)={rn|rn∈w}为w的结构，rn为t(w)的特征。
  若t(w)包含w的全部属性，则称t为w的全特征结构，简称全构，记为q(w)，否则称为子构。约定t(w)为q(w)的非空子集，空集∅(w)代表无，即该事物不存在。
  若r1与r2存在关系f：r1&r2→p，则称p为r1与r2在f上的复合特征，记为：p=f(r1，r2)。
  若存在r1'，满足f(r1|r1')（读作：r1与r1'在关系f上同位），则r1'与r1在f上共享r2，记为:
  p=f(r1|r1'，r2)=f(r1，r2)|f(r1'，r2)=p1|p1'。
  p1与p1'是p在f上的关联态。
  即：若改变r2，且这种改变不影响f(r1|r1')，则p1，p1'的状态会同步改变。原理如下：
  由于f可逆。
  对于f(r|r'，s)，每四步完成一个周期：
  1.r&s→f(r，s)
  2.f(r，s)→r，s
  3.r'&s→f(r'，s)
  4.f(r'，s)→r'，s
  故：
  f(r1|r1'，r2)&r3=f(r1|r1'，r2，r3)=f(r1|r1'，g(r2，r3))=f(r1，g)|f(r1'，g)
  假设：dn=位置n，rn=g(r，dn)，则w=f(r1|r2|…|rn，q(w'))在2n步时内，会随机出现在dn处，在t＞＞2n步时内，v={dn，t}称为w的体积。称q(w)={q(w')，v}为粒子，显然粒子有一半的时间是不存
  只好手打}
  小王睿大吃一惊！
  这两种文字，他以前都在父亲的书房中见过！不过在他请教过父亲之后，那五本怪书便都不见了，他一直怀疑是被父亲藏起来了。
  吴代看着白布，眉头微微蹙起。
  东方白见状，便问道：“吴兄有何疑问？”
  “据我所知，这种方块文是十万年前由三圣所创，现在却在天山神迹中再现了。”
  东方白也蹙起眉头来，道：“此言当真？”
  这时，人鱼少女惊呼道：“诶呀！听你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些夹在方块文之中像蛇爬出来的文字叫作蛙文，是由十万年前蛙人岛上的那只蛤蟆头所创！”
  吴代道：“你们注意到没有，神迹都是在轮回开始之后出现的，由此看来，佛家的那个传说多半是真的了。”
  东方白点了点头，道：“我同意你的推论。不过我认为所谓的轮回之门应该只是连通其它宇宙的通道而已。”
  吴代沉思片刻后又道：“东方兄，三星堆遗迹中留下的是哪种文字？”
  东方白道：“是佛门的梵文。”
  吴代道：“看来佛祖那次也是真的，那么可以确定，至少有三个宇宙的文明达到了神级。”
  东方白叹息一声，道：“以前我是不信神的。但后来得到天书后，随着对天书领悟的越多，越发现自己的无知，便越相信神的存在。之后我又觉得，自己也可以突破到那个境界。现在想来，我是坐井观天了。”说完又看了小王睿一眼。
  这一眼明显包含了某种莫名的意味，让小王睿摸不着头脑。
  “我有一个疑问。”人鱼少女道：“既然你们认为那三位是神转世而来，那为什么他们自己都没有成神，而且他们的弟子中也都至今还没有人成神呢？”
  这个问题经过数日的讨论后被列为了待解议题，留待下次论神大会之时再讨论。
  三月初八，论神大会进入最后一个环节——提议。
  东方白首先提议。
  “我还是那个议题：有和无的关系。”
  “东方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人鱼少女皱起娥眉，不满地道：“你明知这个题目我们破不了，为何又出此题？”
  “现在破不了也没关系，我这个题目永远有效，什么时候破了，随时可以找我。”
  人鱼少女盯着东方白，脸上忽然露出可爱的笑容，道：“东方兄，珊珊很是好奇，你为何连续三次全是这个议题，可否跟我说说？”
  东方白也对着她微微一笑，道：“如果鱼姑娘肯做我的灵宠，告诉你倒也无妨。”
  人鱼少女顿时俏脸转寒，啐道：“你做梦！”
  东方白哈哈一笑：“彼此彼此。”
  少女人鱼冷哼一声，道：“那你就换题吧，我不想浪费时间。”
  “不换！”东方白一挥手，一枚三昧真火符文出现在手上，然后淡淡地道：“鱼姑娘，你是要破坏规则吗？”
  人鱼少女杏眼圆瞪，怒视着东方白，却被东方白无视，只好转头对吴代怒气冲冲地道：“吴兄，你要主持公道！”
  吴代轻咳一声，对东方白道：“既白兄，多一个人多一点破题的机会。破题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否则你又何必来这里参与论神呢，你说是不是？”
  东方白假装认真思考了片刻才道：“好吧，看在良师的面子上，我便退一步，说出这个秘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你们以心魔起誓，决不会泄露此秘密分毫。两位可有异议？”
  人鱼少女小嘴一撇，拿腔拿调地道：“我才不会起誓呢。你就带着你的秘密回家一个人琢磨去吧。”
  东方白冷冷地看着她，手中真火符文迅速升级成琉璃天火。
  人鱼少女急忙改口：“除非吴兄先起誓，我就起誓。”
  东方白又转头看向吴代。
  吴代看着琉璃天火，苦笑一声，道：“既白兄，你太高看我二人了。以你天纵之资，三十年都未能破题，你觉得再多我二人，又有何益？”
  东方白叹口气，道：“正如你先前所说，多一个人，总要多一份可能。”
  “既然如此，你何不公之于众？”
  东方白沉默不语。
  吴代又道：“既白兄，不要狭隘。狭隘的人在做选择的时候会有机会劣势。或许一次的劣势无关紧要，但人的一生会遇到无数次的选择，累积下来就足以影响命运了。”
  一旁的小王睿将这番话记在了心中，从此“不狭隘”三个字成了他一生的座右铭。
  东方白站起身来，朝吴代鞠了一躬，道：“多谢良师点醒！我决定公开这个秘密。还请吴兄代我公告天下：有能破题者，一枚‘火云令’。”然后顿了顿，又道：“其实，‘有无论’是整部天书的理论原点，是‘关系论’与‘结构论’这两大认知体系的基础。”
  二人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此言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