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我们再回到空间之道上来。之前我已跟你说过，空间之道对悟性要求极高，所以在谈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考考你。”东方白说完，两手一挥，只见两团火焰分别出现在双掌之中。“注意听清楚了！现在假设这两团火焰完全一样，它们唯一的区别便是分别位于我的左手和右手上。现在我将左手上的命名为甲火，右手上的命名为乙火。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小王睿点了点头。
  “好，看仔细了！”东方白说完，左手上的火焰便一下子消失不见，接着右手一抛，将乙火转移到了左手上来。“告诉我，现在它是甲火还是乙火？”
  小王睿心知此问必有蹊跷，因此犹豫了半晌，终是不敢说出心中的“甲火”二字。
  东方白见此，不禁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待想好了再来找我。”
  小王睿回去找到师父，将东方白的考题原原本本的说与他听。师父听后，皱眉沉思了许久，然后道：“我觉得是乙火。甲火已经不存在了，而乙火无论如何移动，都还是乙火。”
  小王睿有了定心丸，便立即去找东方白。谁知东方白听后，却叹息一声道：“非吾不愿教，盖汝不能学耳！强求非福，你回去吧！”然后光焰一闪，人便不见了。
  小王睿傻在了当场，心中只有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难道师父说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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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论神大会继续。
  “两位，前日我在推演天机时，得出了一个荒谬到不可思议的结论。可是老夫反复检查推论过程，却并未发现问题。可否请两位帮我参详参详？”
  “哦，既白兄遇到了什么样的悖论？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对我等也有启发呢。”
  “吴兄，鱼姑娘，你们觉得，我们这个世界，是连续的吗？”
  “东方兄此言何意？珊珊没有听明白！”
  “既白兄，难道你认为我们的世界是不连续的吗？”
  东方白苦笑一声：“吴兄，实不相瞒，我推演出来的那个悖论正是如此！”
  “哈哈哈！此论果然荒谬绝伦！既白兄，且将你的推论过程细细道来，我与鱼姑娘为你把关，看看到底错在何处？”
  东方白喜道：“有劳两位了！不过此论涉及空间之道，我先为两位普及一点空间知识。”
  小王睿精神一振，立即竖耳凝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东方白。
  “存在之集合谓之空间。宇宙初始存在谓之‘性’，性集合之空间名‘始空间’，其内一切，包括时间，都是静止的。”
  “且慢，珊珊不明白，时间如何静止？”
  “所谓时间静止，就是一切状态不再变化。意思就是说，始空间亘古不变。”
  人鱼少女追问道：“那始空间为何能亘古不变？”
  “因为这本就是一切孤立存在的固有属性。我们的世界之所以千变万化，是因为关系存在。但始空间内，关系不存在。每一个性，都是孤立的。”
  吴代道：“始空间内，关系为何不存在？”
  “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想明白。天书上只说，所有的性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关系不存在。”
  小王睿听到这里，立即想到东方白给自己出的那道题——因为两火没有任何区别，所以甲火就是乙火，乙火也是甲火，它们之所以被冠以甲、乙区分，是因为位置不同，因此甲、乙所指代的其实是两火的位置，那么当乙火到了甲火的位置，自然就该叫作甲火了！想到这里，顿时恍然，接着又想到：原来师父说的也不一定都对，那么我该如何判断我现在所学到的知识哪些是对，哪些是错呢？就这一瞬间，小王睿真切领悟到了认知论的重要性。
  吴代又道：“那么始空间与我们的世界有什么关系？”
  “吴兄莫急，待我说完，自然明了。”东方白轻轻一笑，又继续道：“虽然始空间是静止的，但始空间并非一个。假设有两种性，两个始空间，当这两个始空间相遇时，会发生什么？”
  吴代双眼一亮，道：“莫非如道祖所言：异性合，关系成，胚生子，天地孕？”
  “正是！两个始空间重合的部分，两性相合，化而为胚。胚空间是一个关系空间，也是第一个有时间存在，会运动变化的空间。”
  “原来如此！想来这个胚空间就是我们的宇宙了吧？”
  “不！天书上推测，我们的宇宙很可能是由三种胚空间结合而成，叫作‘子空间’。”
  吴代微微一愣，问道：“为何是三种？”
  东方白笑道：“因为非三不足以生万物啊！”
  吴代似有所悟，微微点头。
  就这样，东方白边讲边答，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最后总结道：“因此，理论上存在这样一种现象：两个事物在子空间中的距离可以无限远，但在胚空间中可能距离无限近。如果这种现象真的存在，那就意味着——我们的世界是不连续的！”
  听完东方白的推论过程，二人一时竟无法反驳，不由得面面相觑，良久无语。
  东方白不禁失望的叹息一声：“两位也不能为我解惑吗？”
  这时，站在吴代身边的小王睿突然道：“对于观察者而言，不可知存在没有意义……”
  话刚出口，四道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他身上来，小王睿一下子就慌了，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嗫嚅着什么也没说出来。
  东方白见此，露出慈祥的笑容，和蔼的道：“好孩子，不要怕，你想说什么就只管说出来。”
  吴代也道：“瑞儿，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就算错了也没关系。”
  小王睿受到鼓励，勇气顿生，大声道：“只要关系是连续的，那么不管真实世界是怎样的，观察者的世界都是连续的。”
  东方白双目一亮：“原来如此！”接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小王睿，问吴代道：“吴兄，你这位高徒是何来历？”
  吴代也惊讶的看着小王睿，闻言答道：“他只是一位出身渔村的平民孩子，并无特别来历。”
  “难道是哪位同道的转世灵童？”人鱼少女也歪着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小王睿。
  吴代缓缓摇头道“就算是转世灵童，现在也未聚灵。”
  东方白又道：“‘观察者’一词乃是《关系论》中一个极其重要的基础概念，就连龟兄也至今未能领悟。可是令徒却似乎非常熟稔，不知何故？”
  吴代眉头微微一皱，接着朗声笑道：“这没什么奇怪的，是我教给他的。”
  人鱼少女讶道：“原来吴兄对《关系论》的领悟竟然如此之深，真是可喜可贺啊！”
  “非也！都是他自行领悟的。”吴代笑着摇头道：“我这徒儿虽然身有天疾，无法修炼，但悟性奇高，乃千载难见。”
  东方白笑道：“吴兄得此高徒，依然是可喜可贺啊！”
  吴代道：“既然此题已解，那么是否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且慢！”人鱼少女笑眯眯的望着小王睿道：“大人可不能对小朋友耍赖哦！我这颗‘海蓝之心’，原本是送给海蓝公主的成年礼，不过你现在帮我们解了此题，那就给你吧！”说完屈指一弹，一颗黄豆大小，纯净透亮的湛蓝宝石包裹在水团中，向小王睿徐徐飞来。
  东方白见此，眼珠一转后，笑容可掬的对小王睿道：“今晚你到我的住处来，我帮你将这颗‘海蓝之心’炼制成专属芥子空间。”
  小王睿却心中一动，壮起胆子道：“小子冒昧，有两个问题想分别向东方爷爷和鱼姐姐请教，所以两位的心意我不能接受。”
  “你尽管收下。有什么问题姐姐免费帮你解答就是。”人鱼少女笑盈盈的道。
  “请问鱼姐姐，能量的本质是什么？”
  人鱼少女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这时，忽听东方白笑道：“此问乃是圣人十问第一问，又称‘天问’。十万年来，无数能人方士，智慧卓绝之辈竭尽所能，绞尽脑汁，想要攻克此问，却至今未闻有谁成功了。”
  “那……我再换个问题，请问能量的转移一定会产生力吗？”
  此言一出，吴代、东方白和人鱼少女三人同时面色一变，相视一眼后，各自低头沉思起来。
  “有意思！”片刻后，东方白抬起头来，微笑着道：“我觉得此题很有价值，两位觉得呢？”
  “不错！我感觉到，此题背后还有很大的空间值得挖掘。”吴代一边抚须一边缓缓点头。
  人鱼少女则是一脸惊喜的道：“此题为我打开了一扇门，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吴代道：“既然如此，就以此问为议题，直接进入下一环节如何？”
  此言一出，立即通过。
  人鱼少女抢着道：“那么我先来吧。我忽然有一种直觉——能量似乎不能独立存在，更不能独立转移。能量的转移需要一种未知的、不可见的媒介。”
  东方白立即接口道：“我同意鱼姑娘之言。很早之前我就发现，在芥子空间中，能量的转移表现出非常明显的只有实体才具备的渐进扩散特征。以前我以为是特殊空间的缘故，没有深究。不过现在想来，鱼姑娘所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听两位的意思，莫非这能量也与力一般，是某种现象？”
  现场顿时沉默下来。许久之后，东方白长吐一口气，神情严肃的道：“这种可能，还真的不小！”
  人鱼少女听了东方白此言，心中大喜，道：“看来，我们有望第一个攻克‘天问’呢。”
  吴代摇头道：“由上而下认知易，由下而上认知难，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既然两位都如此认为，那不妨就按此思路继续探讨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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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小王睿来到东方白的住处。
  东方白和颜悦色的对他道:“将你的‘海蓝之心’给我吧，我会将它炼制成一个芥子空间。除了你，没人能打开它。”
  小王睿恭恭敬敬的将宝石交给了东方白。
  东方白又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以后只要是与空间之道有关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东方爷爷，您说的那个‘始空间’有多大？所有的始空间都一样大吗？”
  东方白犹豫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你这孩子，果然不能以凡童视之。我便告诉你吧，据天书所言，始空间没有体积。至于原因，老夫也一无所知。”
  【东方白由于没有领悟后文的“有无论”，故无法真正理解“体积”、“位置”、“速度”等等这些空间学概念，自然无法想象“没有体积”是个怎样的概念，更无法理解“位置与速度等价”的内涵——这些都是他自身的局限所致。】
  聊到夜深，小王睿困意袭来，便向东方白告辞。东方白却让他闭上眼睛。小王睿依言而为。却在这时，东方白突然一掌拍在了小王睿的百会穴上，顿时七窍流血，身躯软软地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