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你醒了啊？”
  正当毛代商一手捂着颈上那还在隐隐作痛的头部，一手撑着地上散落着的兽皮，想要抬起身子用自己那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看看周围的情况时。
  一只有力且温暖的手倒从一旁伸了过来，扶着他的肩膀，引导着他靠在了还算光滑的石头上。
  等到毛代商稳稳的安置下来后，原本正蹲在整夜未熄的篝火上用小铁锅炖煮些什么的黄汇成才又回过身去。
  用手上还提着的木勺在锅里顺时针的搅了几圈，看了看食物的成色后，才小心翼翼的从里面舀出满满一勺，倒在了边上准备好的，还带着些许水珠的木碗里。
  然后顺势端到了毛代商的面前，轻轻的开口说道：
  “时辰倒是刚好，米汤也正好到了可以吃的火候了，我看你昨天喝的有点多了，应该还没缓过来吧，把这东西趁热喝下去，不光暖胃，头也会舒服不少。”
  “小心烫。”
  “喔，谢谢啊。”
  “呼……”
  “呼……”
  “呼……”
  “咕噜，咕噜……”
  看着面前这一碗白花花的，还不时冒几颗看起来珠圆玉润的大米的米汤，原本就因为一夜的酣睡而变得有些饥肠辘辘的毛代商在偷偷的咽了口唾沫后，才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小心的把那个不时渗透着舒适温度的木碗捧在手心。
  然后习惯性的吹上几口，降了降米汤的局部温度后，毛代商才低下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不忘抬起头插上几句嘴，以此来舒缓自己从一个陌生环境以不雅姿态醒来的的尴尬：
  “汇成，我记着你昨天晚上应该也没少喝啊，什么今天还起的这么早啊？”
  “就连这米汤都烧好了，应该要你不少功夫吧。”
  “我？”
  似乎是没有料到会被问倒这样角度刁钻的问题，原本还在为自己舀着米汤的黄汇成在微微的愣了一下后，才笑着回答道：
  “呵呵呵……”
  “其实也没什么诀窍，要是你能像我一样从小在村里的酒缸里泡大的话，你也会很早醒的，而且还不会有什么头痛的后遗症。”
  “当然了，这个煮米汤也是这么练出来的，毕竟要那些喝醉了的叔伯们还能记着明天起来给我做早饭实在是不太现实。”
  “原来是这样。”
  在听完黄汇成那略有些搞笑加心酸的理由后，本来也只是缓解缓解气氛的毛代商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而是带着一脸理解的表情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敬佩后，才继续埋下头去攻占那碗中的确有几分水平的米汤。
  不过在喝了没几口后，毛代商有有些急忙的抬起了头，就连嘴边那乳白色的汤渍都来不及处理就开口问道：
  “啊，对了汇成，昨天我就光顾着吃了，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忘了问了，你们这个队伍撤离的目的地是哪里啊？”
  “目的地？”
  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原本因为觉着米汤太淡而从随身带着的调料包里摸出一撮盐在撒的黄汇成浑身都莫名的颤抖了一下。
  那些细碎的，有些泛青的盐沫都有些许洒出了锅外，就连之前随意的眼神都渐渐变得有些忐忑了起来。
  虽然整个人的内在情绪都产生了些剧烈的波动，但在外表上他却依然故作坚定的转过身来，像是面对着当年入山考核的执事一般语气坚定的说道：
  “我们打算去长青城。”
  “你们也去长青城？那就好，那就好啊……”
  正当毛代商在为自己的好运气而暗暗喝彩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黄汇成那带着些许忐忑的探寻眼神。
  虽然不明白其中所带有的含义，但自觉有些失礼的毛代商连忙开口解释道：
  “其实我出来的时候听我爹说我们武极院的人也打算在长青城那里集中人手，然后从侧面切入黑灾的中心，所以想来那里倒应该也算是方圆几百里里面最安全的地方了。”
  “看来我倒是误打误撞选对了，挺好，挺好的。”
  听着毛代商透露出来的武极院内部消息，黄汇成连那只还紧紧捏着少许盐粒的手臂都显得欢快了许多。
  虽然他之前也参加过几次黑灾的救援工作，但那都是在扮演着一个执行者的角色，那里需要就往哪里搬，是错是对那是师长们要考虑的事情，不会和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关系。
  但现在却与以往大为不同，后撤的决定是他提出来的，长青城这个目的地也是他选的。
  虽然小河村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在严格执行他的命令，而且他也每天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摆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安抚着那些因为看不到未来而心里不踏实的村民。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不了解黑灾蔓延范围，黑灾灾害力度的情况下，任何决定都是如同摸着石头过河一般危险。
  尽管当时的凶险情景要占据八成的责任，但那个做决定的人终究还是自己，还是那个从小在小河村长大的黄汇成。
  每每想到这里，那肩头沉甸甸的责任就像个最为凶狠的监工，每时每刻都在用带着倒刺，沾着盐水的鞭子抽打自己，让自己无法平和下来。
  就连他每日睡觉的时间都要比在上清山的时候晚上一个时辰，头发也是每天大把大把的掉。
  要不是命修的生命力要明显要强于常人许多的话，可能黄汇成还没等到到达目的地的那天就会先变成一个拥有闪亮脑门的男人。
  而现在毛代商那几句随口的话语却十分适时的解了黄汇成的燃眉之急，那种多日挤压在心头的念力一朝解脱的感觉甚至让黄汇成那因为气海动荡而再也没有体会过的破阶之感都细微的出现了一下。
  相信只要再过上些时日，攒够了全能点，恢复了暗伤后，筑基的门槛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遥不可及了。
  想到这里，已经变得满脸微笑的黄汇成伸出手去拿起之前放在了小锅里的木勺，上下规律的搅动了几番，让调料能更好的入味后。
  他才从小锅底部捞出满满一勺浓稠的米汤添到毛代商那已经有些见底的木碗中，口中也有些殷勤的说道：
  “来来来，多吃点，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