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巫蛊之祸
作者:
未木公主 更新:2021-05-14 12:22 字数:4703
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一日夜里,卞夫人宫里的侍女匆忙来传阿洛过去。
原来,汉室公主自嫁进来以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谁知,竟有人做了人偶,上面扎满了针。各宫的夫人凝神屏气端坐在卞夫人的宫里,谁都不敢出声。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卞夫人对夕颜说道。
“公主说,她生病期间,只有洛夫人去过,她相信此事定不是洛夫人所为,还望母后明察。”
李夫人咳了一声说道,“该不会是洛夫人担心汉室公主抢了自己的名分做了皇后,所以诅咒汉室公主?”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污蔑朕的女人!”子桓踏着夜色而来。一袭黑色金秀的长袍,头发用墨玉冠束着,五官清俊,气态儒雅,乍一眼看去,倒像是一位与琴棋诗书作伴的闲散公子。可真与他眉眼相对了,立即感受到他乾坤在握的从容,一言定生死的威严。
他坐在卞夫人的一侧,卞夫人看了他一眼,缓缓的说道,“话说,自从汉武帝时期的巫蛊之事后,大家对巫蛊都是讳莫如深,如今宫里又出这档子事。我也不相信这是洛夫人所为,但是事关个人名节,稳妥起见,把你们都叫过来,就让内侍去搜宫吧。”
夕颜看了一眼子桓恭敬的说道,“全听母后的。”
过了不久,内侍回来禀报说,“洛夫人宫内并未搜出木偶之类的物件。”
正当阿洛松了一口气时。内侍又说,“但是,在甄夫人的宫里搜出了一个男子的荷包。”
子桓面色阴冷的看向阿洛,阿洛也十分不解的看着子桓。
“不解释吗?”卞太后问道。
子桓看着阿洛,低沉的说,“是我的。”
卞太后问阿洛,“是子桓的吗?”
子桓拍案而起,“好了,此事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卞太后不悦的说,“我是不想你因为后宫之事遭满朝大臣弹劾,徒增不快罢了。”
子桓说道,“劳您老人家费心了,此事,朕自有主张。”
“那就好。”卞太后在侍女的掺扶下缓缓的离开。
……
阿洛终于明白,巫蛊之事只是一个导火索,最重要的是想搜出阿洛宫里的男人物件。话说这荷包是阿洛给甄俨绣的,可世人都知道甄俨早已阵亡,说出来怕是没人会相信,可是她若不说,这私藏男人的物件也是死罪。她一边想着一边走着,待走回寝殿,门外的侍女说道,“陛下在。”
看到阿洛进来,子桓冷着脸问道,“荷包是谁的?”
“我能不说吗?”阿洛看着子桓说。
子桓拉着阿洛坐下来说道,“行了,我信你。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去别人的宫里走动,你偏不听。”
汉室公主的咳血一日重过一日,最终没能熬过这一年的春天结束。
巫蛊之事随着汉室公主的死重新被提了出来,
大堂之上,群臣进谏,要严惩散播巫蛊之事之人。
子桓明知道,巫蛊之事定是有人在从中做文章,他紧紧的握着拳头,良久,他说:“此事,朕自有主张。”
这时,一位汉室旧臣说道,“陛下,进来匈奴频繁犯我疆土,骚扰我朝子民,您看丝绸之路能否暂时废止,这样……”
“陛下,古丝绸之路绵亘万里,延续千年,使用的不是战马和长矛,而是驼队和善意,若能够恢复汉朝在西域的建置,重新开通丝绸之路,将会使魏国的国库更加充盈。”
“陛下,如果恢复建置,的确会给中原地区带来不少商机。”
“陛下,于阗李氏王已遣使来朝,不日将到达洛阳。”
……
皇家狩猎宴上,阿洛再一次看见了袁熙。
他改了名字,如今投靠在于阗李氏王门下,于阗李氏王派遣的特使就是他。
子桓看见他,面色更加冷峻,他想起当年他送阿洛的玉佩,还有当年阿洛派人送袁熙去西域的事情。
狩猎林中,袁熙拦住阿洛的路,“阿洛,我要带你离开。”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阿洛说道。
“我的人告诉我,你在这里过得并不开心,他娶了那么多的女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你是我们袁家的人,如今我在西域一带也有了一定的势力,你跟我走,我定不会负你。”
这时不知道是谁放出的冷箭,直奔阿洛而来,不等袁熙上前,子桓飞快的下马跑到阿洛身边,护住了阿洛,说道,“阿洛是我的妻!”
“阿洛!”袁熙还想再说什么,看见林子深处已经有人狩猎回来便不再说话。
……
夜宴之后,阿洛刚回到寝殿,就被子桓猛的推到在塌上,他紧紧的固着她,压抑着愤怒说道,“你告诉我,李氏王为何会收留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写信给李氏王?你就这么想帮他?”
阿洛挣扎了两下,无奈力气不如他。便侧过脸,说道,“你终究是不信我的,还问我做什么?”
未等她再说话,他霸道的别过她的脸,强势的吻了下来。
他注视着她,“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放你离开。永远不会。”
阿洛眼里含了眼泪,说,“你不信我,我说什么都没用的。”
子桓想否认,可他的自尊骄傲不允许他否认,他沉默了半响后,说:“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你不信我,我说是与不是有何分别……”阿洛闭上了眼睛,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
“阿洛……”子桓紧紧地抓着阿洛的手,可是阿洛的力气大得惊人,使劲把手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刚刚碰到了案几上的烛台,手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染红了她的手。
“你走”,阿洛低声吼道。阿洛的泪珠犹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落在子桓的手上,子桓抬起头,焦急的问:“怎么了,很疼么?”
阿洛一言不发,只是落泪。
子桓着急的问:“我立即传御医。”
阿洛猛地掀翻了案几,茶具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她身体簌簌直颤。
“你出去”,她紧紧的咬着唇,血顺着嘴角留下来。
子桓不肯出去,一道门槛就是两个世界,门里有阿洛,门外没有阿洛。他看着阿洛,手上是血,嘴角是血,漆黑的眼眸冰冷,好似一切都死了,包括她自己。
“阿洛,你听我说……”子桓微微一僵,立即恢复了正常,恳求道。
阿洛悲痛攻心,盯着子桓,身子摇摇晃晃,“你不信我,又何必来问我。”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阿洛”子桓的声音无限悲凉。
……
夕颜站在永始台上,俨然一个女王的样子,她骄傲的看着这一切,半月前,她差人模仿了阿洛的字迹写信给李氏王,又悄悄派人找到袁家的旧人,给了大笔的金子,易容成袁熙的样子,演这一出戏。她知道,子桓越是爱她,便越会在意这些,越会在意,便越不会去想这事情的真假。她对身边的侍女说道,“众人都说文帝宠爱我,给了我协理六宫的权力,殊不知文帝是不想让他心爱的女人受累,他赐我永始台,不过是希望我留在这金色的笼子里,不要去打扰他心爱的女人的生活,从前熙哥哥在时,他的心里眼里都是她,如今他不在了,文帝的心里眼里也都是她,凭什么,他不过是一个再嫁妇,凭什么跟我争!”
“夫人,洛夫人与文帝大闹一场,文帝罚她闭门思过,没有诏令不得出房门一步呢。”侍女汇报着。
“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夕颜转身向自己的寝殿走去。她还需要做一件事。
……
第二日清晨,宫里的侍女悄声议论着,
“她们在说什么?”阿洛问采萱。
采萱欲言又止,“夫人,文帝昨日夜里去了驿站,杀了李氏王的来使……”
后面的话,阿洛没有听清,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直到第二日傍晚,阿洛醒了过来。
采萱焦急的站在窗前,哭着说,“夫人,你怎么了。”陛下在这守了你一天一夜,刚刚有事出去了。
阿洛觉得浑身酸痛,她想起了昔日在甄府医师对自己说过的话,阿洛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月光倾泻在床前,子桓踏着夜色而来。
一袭黑色金秀的长袍,头发用墨玉冠束着,五官清俊,气态儒雅,乍一眼看去,倒像是一位与琴棋诗书作伴的闲散公子。可真与他眉眼相对了,立即感受到他乾坤在握的从容,一言定生死的威严。阿洛很恍惚,竟然觉得子桓的面目有些陌生,好像她从没有真正仔细看过他。一直以来,子桓就是子桓,欢喜时,可以一齐大笑,累了时,背着她,生气时,哄着她,无论任何时候,可以托付一切。
在阿洛心里,子桓和她无分彼此,只要子桓想得到的,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他得到,她一直以为,子桓最了解自己,最相信自己。
可原来,一切都是她想当然了,究竟是她没有看清楚子桓,还是子桓不再是她心里的子桓了。
……
他坐下来,柔声的对阿洛说,“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不该那样问你。”
阿洛的眼泪簌簌而落,她终究是狠不下心去伤害他。
子桓叹口气说道,“我没有杀来使,那个人也不是袁熙。我思来想去,觉得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情实在是蹊跷,明着是后位之争,实际上是朝廷的帮派之争,是有人想借着旧臣的舆论除去汉室公主和你……”
阿洛再也听不进子桓的分析,她止了哭声,鼻音很重的对子桓说,“让我回邺城吧。”
子桓紧紧的抓着阿洛的手,哀求道:“阿洛,不要离开,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都答应你。”
阿洛忍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
子桓看着阿洛眼里无欲无求的样子,一步一步的后退,转身离开了。
阿洛转过身,眼泪簌簌而落。她爱她,她知道他也爱她,无论是别人的陷害,还是任何的流言蜚语,他都只信她,可是她并不想成为他的阻碍,若是她还在,她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
……
朝堂之上,李氏王来使咄咄逼人。
“不好了,王上,夫人那边出事了……”采萱将旨意拿给了文帝。
原来,夜里,阿洛已经拟好了旨意,这一年来,子桓常写帖子给她,一来二去,他们的字也十分相像,而且子桓的玉玺也一直在她那里保存,所以她很顺利的写好了圣旨。
天下谣言传的人尽皆知,文帝因巫蛊之事赐死了甄夫人。
消息传到夕颜处,夕颜坐在镜前,竟发觉自己眼角有泪滑落。她自言自语道,“若不是子桓爱你太深,我怎么会容不下你。”
不等采萱说完,文帝步履匆匆。他太担心阿洛了。原以为阿洛只有跟他在一起才能一生平安,一世安稳,却没曾想阿洛夹在自己与众多女人之间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本想等立了她为皇后,再送她回邺城住,他本想找一个合适的由子,让她全身而退。
阿洛房间的门“吱嘎”一声被子桓推开了,花香扑鼻而来,他看见她躺在躺椅上正对着他笑。每一分每一秒,她的意识都在慢慢的丧失。
他一边大喊着:“快来人,快来人啊……”一边扶起阿洛,让阿洛躺在自己的怀里。
阿洛笑着说:“还好,这毒药发作的慢,让我有时间留话与你。”
子桓哭着说:“你别说话了,我叫人去请医师了。”
阿洛拼命的睁着眼睛,努力的让自己不丧失意识。“”我死后,不要把我埋在地下,我怕一个人,把我的尸体焚了,将我的骨灰撒在樱花林里……好好活着,为了这九州……”
阿洛的手慢慢的垂下,头慢慢的躺在了他的怀里。他沉静却克制的自语:“阿洛,阿洛……”
她的脸异常的干净,就像以前的每一次睡着了一样。他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毫无生气。
可是她的身体还是温暖柔软的,并没有冰凉僵硬,就像睡着了一样。虽然感受不到她的脉搏和呼吸,可他觉得她还活着。
他全身都在发抖,他紧紧的搂住她,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他抚摸着她的头,说道:“我知道你很坚强,我在洛阳的行宫里种了樱花树,再过几年就会长大,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起看。”
采萱带着医师匆匆赶到,看到阿洛死绝的样子,腿一软,竟坐到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
眼泪涌满了眼眶,哽咽道,“夫人,你好狠的心啊,你留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文帝完全听不见旁人的说话声,他的眼里、脑子里全是阿洛的声音,全是阿洛的笑声。
他一边喃喃的叫着阿洛,一边去亲她。
他亲她的脸庞,可是,她的面色像雪一样白,她不会再为他脸红。
他亲她的眼睛,可是,她的睫毛不会像蝴蝶一样扑扇着羽翼。
他不停的吻着她,可是,她没有丝毫回应。
他整个身体都在剧颤,他泪如雨下,“阿洛,阿洛,求求你……这世间没有了你,你让我如何活下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丢下我。”
……
文帝摇摇晃晃抱着阿洛,站起身,突然身子一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淳瑜意赶忙将文帝扶到榻上,喊道,“医师!”医师慌忙跪在地上给文帝诊断。诊过后,忧心忡忡的不敢起身,淳瑜意忍住难过,问道,“但说无妨。”
“经过草民的诊断,陛下并没有大碍。却是鄹然间哀伤过度,心神骤散,五内俱伤。”
淳瑜意面色沉重,文帝却笑了出来。
他后悔了。如果知道这样,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去争什么世子,当什么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