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山撑在被单上的手倏地攥紧，紧接着咬紧牙根转身进了浴室。
  人走了，孟灯火深吸了口气，重新穿好睡衣，然后转身趴在顾南山的大床上，一双脚甚是兴奋地蹦弹了两下。
  顾南山自诩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澡，可等他披着浴袍推开卧室的门后他瞬间有种想要把刚才去洗澡的自己掐死，因为，那个撩得他忍耐地万分辛苦的小女人已经自己躺在床的一侧盖好被子睡着了。
  顾南山的后悔有十万里那么长，他倚在门边深吸了口气，一双眸子钉在孟灯火的脸上，片刻后，他轻手轻脚的上了床，紧挨着孟灯火躺在了另一侧。
  许是早上起的太早又在机场等了一整天的缘故，孟灯火睡得很沉，连眼皮略微的浮动都没有，顾南山身上带着沐浴后的轻微香气，当他靠近孟灯火时，沉睡中的孟灯火毫无意识地自顾侧过脸往顾南山怀里钻了过去。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顾南山像现在这般如此真切地体会到幸福的滋味，他深潭一样的双眸久久凝视着怀里的孟灯火，不知不觉想起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孟灯火也曾这样睡在他的怀里，只不过那时年幼，他还不懂什么叫男女之情，只觉得隔壁的小女孩和他认识的其他女孩子都不大一样。
  她不爱哭，不爱毛绒玩具，不爱洋娃娃，更不爱撒娇，在人前永远一副要强的样子，别人欺负她她捏紧拳头打回去，仿佛没有事情可以让她伤心难过，可就是这样的小女孩，独独在他面前时会因为思念死去的父亲而像一个正常小孩那样痛哭流涕，会因为班级里女生不和她玩耍而去找他闹腾，当然，那些常年完不成的家庭作业自然也是要他多多代劳的。
  漆黑的冬夜不知何时过去了，蒙蒙亮的天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透了一丝微亮进来，终于，一点迟来的倦意袭上顾南山的双眸。
  “我爱你。”
  又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孟灯火的额间，像是终于尽兴，顾南山又将孟灯火往怀里靠了靠，随即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孟灯火醒来的时候顾南山还在睡着，当看到身旁躺着的人时，孟灯火刹那的走神，不过瞬间她又找回了记忆，对了，昨天晚上顾南山带她到他的住处了，她现在正和这人躺在一张床上。
  有点懊恼的皱了皱脸，孟灯火开始在心里埋怨自己，明明昨晚顾南山去洗澡的时候她是想着要等这人的，可没成想却睡着了，白白错失了一个占有对方的机会。
  许是心有灵犀，在孟灯火准备偷偷亲吻顾南山时，顾南山毫无预兆地就睁开了双眼，还将靠近的孟灯火吓了一跳。
  “啊！”
  她小小地轻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可顾南山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捧着她的后脑勺，手心里是对方柔软的发。
  顾南山忽而笑了笑，敛了平日里严肃冰冷的模样，像个只为孟灯火而发光发热的小太阳。
  “灯火，嫁给我吧。”
  他看着人，有点紧张。
  若是以往孟灯火必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答应了顾南山，可自从在和顾南山重逢又分开的这段日子，孟灯火已经彻彻底底将自己的一颗心装满了顾南山，她眼里心里乃至全世界都是他，全是他，只能深爱，无法失去。
  孟灯火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好。”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一时间，室内一片旖旎。
  厚重的窗帘一直没被主人拉开，床头昏黄的壁灯一直暧昧着，叫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顾南山将孟灯火的小脑袋搁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他慢悠悠地握起孟灯火的左手，声音听上去有些懒洋洋的。
  “戒指什么时候戴上的？我一直以为你扔了。”
  说起往事，顾南山因为孟灯火放肆胡闹的青春而一直觉得意难平的心竟也在不知不觉中平和了下来，他用手指摩挲着戴在孟灯火左手的那尾戒指，一下又一下，抚平了从前这人给的伤痛。
  听顾南山问起戒指，孟灯火连忙从他心口上支起脑袋看看着他解释道：“戒指和那封信我是在不久前才收到的，就是你出国的时候，是贺舒烟交给我的。”
  “怎么会在她那？”
  “她是替贺萧意转交的。”
  余下的话顾南山再没问，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在十多年前，不是孟灯火对他的告白假装视而不见，是这些东西从来就没有到过她的手上。
  恨贺萧意吗？
  顾南山不知道，他在想，如果十多年前这封信真的到了孟灯火手上，以孟灯火当年的脾性和心思，她会如他所愿那样同他在一起吗？结果是未可知的。
  一时间连空气都沉默了下来，顾南山不说话，孟灯火以为他生气了，于是她试探着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顾南山终于回过神用自己的额头抵了抵她的眉心。
  “你生气了吗？”
  孟灯火问道。
  顾南山摇摇头：“没有。”
  “真的？”
  “真的。我在想，如果十年前你知道了我的心思我们此时此刻还在不在一起，当然，灯火，你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十年前无论怎样我们都无法预知未来，所以，我觉得我当年离开挺好的，否则，你我之间，如今怕是也走不到一起。”
  这个话题于现在的两人来说总是甜蜜又酸涩的，孟灯火不喜欢想太多，她喜欢抓紧眼前，算是个小小的乐天派，就算现在有人告诉她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她也能欢欢喜喜地顾南山一同渡过剩下的时间。
  比如眼下，她从来都不知道顾南山的身材居然这样好，真正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八块腹肌完美又不夸张地整整齐齐地从小腹一路码到胸口，让她一饱眼福的同时还能上手......
  两人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孟灯火饿的厉害，可偏偏她还腰有点疼，顾南山准备叫外卖，结果孟灯火不肯，非要跟顾南山一起出门去解决温饱问题，说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和顾南山一起牵着手走在大街上的机会，于是还准备说些什么的顾南山彻底闭了嘴，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叫外卖不过只是他体贴孟灯火累着了而已。
  腊月二十九，京都的大街小巷相较平日里冷清了许多，无论是饭店还是小餐馆都关了不少，顾南山没有开车，就这么和孟灯火牵着手缓缓地走在街头。
  “冷不冷？”
  替孟灯火将围巾拢了拢，顾南山又把对方的手牵得紧了些。
  摇摇头，孟灯火一双露在外面的眼对着顾南山眨了眨，满心的欢喜愈发藏不住。
  两人运气不错，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了一家当地的小饭馆，老板很热情，吃饭的时候还特意送了一份店里的招牌菜，顾南山见孟灯火喜欢，临走前还特意多拿了些钱给老板到后厨跟着老板学了一回，孟灯火不解地问老板，一般饭店的招牌菜都是不对外人公开的，怎么到他这，他还反而教了？
  老板听了笑呵呵地说道：“等过完年我就要和老伴儿去带孙子，这个店马上就要转手，我这手艺难得小姑娘喜欢，就当送你们的礼物吧。”
  两人从店里出来后沈灼生给孟灯火打了个电话，问她去哪儿了，家里怎么没有人，孟灯火气的翻了个白眼，她走的时候给沈灼生打了数十个电话，可一直没人接，于是她又在微信上留了言，结果现在这人问她怎么没在家。
  懒得解释，孟灯火问道：“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说我有什么事？明天就过年了你不回来你跑哪去了？”
  “干嘛？要我回来当电灯泡吗？”
  孟灯火语气里有点不满，想她在家的那几日，沈灼生有哪一天回来过？整日里和她的医生腻在一起，就连牌都不打了。
  听了孟灯火的话，顾南山轻轻敲了她的额头：“怎么还这样和沈姨说话？”
  沈灼生耳尖，孟灯火还没开口她却先在电话里惊叫起来：“是小顾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灯火在你那儿？”
  顾南山接过电话：“沈姨，是我，我今天凌晨回来的，和灯火刚吃完饭。”
  “哦，那我就放心了，这样，你告诉灯火，让她赶紧回来，否则我现在就去北京找她。”
  这下顾南山沉默了，他原本想着要带孟灯火回去见爸妈的，可眼下沈灼生又让人回去，难不成，沈灼生不想让他和灯火在一起了？是他做错什么了吗？
  眼看着顾南山的神色变得困惑为难，孟灯火在一旁小声地不解地看着他：“我妈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沈灼生已经挂断了电话，顾南山皱了皱眉：“沈姨让你马上回去，否则她就来找你。”
  这下孟灯火也不说话了，她是了解沈灼生的，她这个亲妈一向不大管她，可一旦要管她，那就是说一不二，蛮不讲理，说到做到。
  “可是我不想回去，顾南山，我现在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你分开。”
  孟灯火向前走了一步，一双手从顾南山的大衣里钻进去抱住了他的腰，然后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这人宽阔温热的胸口。
  摸了摸孟灯火毛茸茸的发，顾南山把她的小脑袋从自己的胸口捧起来，看着眼前这张明艳如春花般的脸，虽然明知这是在大街上，可顾南山还是忍不住微微低下头落了个吻在对方的唇上。
  孟灯火没躲，她一双眼睛里含了欢喜，嗤嗤地笑起来。
  “我很快就来找你。”
  顾南山说道。
  孟灯火微微撅着嘴：“很快是多快？”
  “等下一次你非常非常想我的时候。”
  “可是我现在就非常非常想你。”
  对自己如此甜言蜜语的孟灯火让顾南山忍不住唇边扬了抹若有似无地害羞笑意，顾南山自诩平日里他也不是个擅长你侬我侬的性子，可这事到了孟灯火这里，他居然就无师自通了。
  晚上，孟灯火搭乘了最晚的航班还是回了云城，顾南山将她送上飞机后转身买了回上海的票。
  大年三十。
  整个中国都笼罩在相聚和即将辞旧迎新的喜悦中。
  顾南山到上海的时候顾爸爸特意开了车来接他。
  路上。
  “铭铭在电话里说你有女朋友了，是真的吗？”
  顾南山嗯了一声，紧接着开口：“本来我打算这次带她回来见见你们的。”
  顾爸爸一听，来了兴趣：“是吗？那姑娘家是哪的？做什么的？多大年纪了？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们交往多久了？”
  “和我是同行，比我小两岁。”
  闻言，顾爸爸哦了一声：“你刚才说你准备把她带回来？”
  顾南山点点头。
  瞥了他一眼，顾爸爸又笑着开口：“这人没带回来，我估摸着，是那姑娘的家里人把她叫回去的吧。”
  果然，顾南山转过头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顾爸爸：“爸，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现在就是不懂人情世故，你想想，人家养了二十几年的闺女，哪能说跟你回来就跟你回来？嫁娶嫁娶，你是要娶的那个，总得先上门才行啊。”
  顾爸爸解释了一通，于是之前还让顾南山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瞬间豁然开朗起来，怪不得明明一向喜欢他的沈灼生要让孟灯火回去。
  想到这，顾南山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哎，爸，那要不......明天我们去她家过年吧。”
  顾爸爸怔了一下，有点诧异地看着顾南山，心想着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让他从小就骄傲的儿子这样在意？
  这样想着，顾爸爸嘴上并没有答应，他只同顾南山说等回去了和家里的那位商量商量再说。
  顾家父子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徐长音原本睡着了，结果听到客厅有熟悉的人声，立马醒了过来。
  于是一家人又在客厅里聊了会天，结束前，顾南山同徐长音说起了想去女朋友家过年的事情。
  徐长音自然是高兴的，这些年来，自从离开孟家巷后以后，顾南山就再没跟他们面前提起过旁的小姑娘，眼看着也老大不小了，尽管他们做父母的想得通透，孩子没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