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鬼市是一个黑暗的，供人交易货品的地方，
  玉奴也以为这是一个可以有消息可打听，有活路可找寻的地方。
  但鬼市其实是鬼寺。
  那里没有什么交易，没有热闹，没有活色生香，只有一群人在一颗大水晶石面前跪拜。
  在这水晶石周围，慢慢扩散开来的，是一个个行尸走肉的人，他们衣衫褴褛，极瘦只是表象，他们的眼睛没有生气，这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跟着百老太走在人群中间，人群见百老太也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你们有福了，今天能见着两位远道而来的生客。”百老太站在水晶石面前，她并不跪拜。
  众人听着，纷纷拜下身，伏在地上。
  “起。看向晶石炫镜。”百老太把一只手搭在晶石镜面上，另外一只手指向佘依旭。
  镜面上浮现出一个一身红衣华服的贵人。
  她走在一座华丽的花园内，四周景色宜人，但她都无心观赏，只是皱着眉头，缓缓地走向假山湖边。假山之内，一个男人躲在其间。
  他躲藏得很好，如若不是晶石炫镜可以围拢成一个视线，我完全看不到那个男人。
  佘依旭倒抽一口气，脱口轻轻说出两个字：“父亲！”
  似乎镜里的景色被风刮走了一样一下模糊起来，等待再清晰时，已经是假山之内的男人，抱着一个婴孩，婴孩无异，但身上用的襁褓之内，有一段红色锦缎外露，明显是刚刚那位华贵妇人的。
  男人抱着孩子走了。
  镜像完全消失。
  “你在你的异世还有牵绊，你是可以出去的。”百老太说。
  我完全看不懂，只能低头问佘依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知道我为何全力保护我弟弟佘俊卿的周全吗？”佘依旭轻轻拭去眼泪，“因为他虽然是皇子，但确实是我异父同母的弟弟。我父亲与先皇后自小青梅竹马，两人早已定下终生誓言，无奈我母亲被家族所累，进宫当了嫔妃，卷入后宫争斗，差点失去性命。好在我父亲暗中进宫成为侍卫，暗中协助，最终不仅保了她的平安，还助她登上后位。只是宫里出现了一位民间女子，迷惑了皇帝老儿，冷落了全后宫，包括我的母亲。最终，把我母亲推到了我父亲身边，这才有了我。后来不知怎的，这消息让那位民间女子得到，并以此做要挟，母亲为了保全我们父女，最终含恨自毙于宫内。”
  这件事情，佘依旭此前从未提及，她只知道自己一家，对皇后忠心耿耿，原来原因在这里。
  我们说得很轻，但些许言语还是被有心人听了去。
  我们身边不远的地方，猫着一位衣衫灰蒙破旧的老人家，她是玉奴。
  其实她不用藏得那么精心，那么严实，因为就算她整个人站在我们身边，只要不跟我眼睛对视，我是完全认不出来，已经变得老态龙钟成这个样子的玉奴的。
  百老太指着佘依旭说：“那你应该是想回到你的世界去，为你娘报仇？”
  佘依旭想了想，摇摇头。她违心了。她只觉得报仇的工程巨大，牵扯居多，希望渺茫，目前守得弟弟的生命安全，已经是万幸了，她不想因为想得到什么，而让当下的平静成为不可多得的过去。
  她是经历过颠簸动荡的，自然知道安稳的可贵。
  “那你再仔细想一想吧，如果报仇的意念不是那么强烈，大可不必吃尽苦头，离开这里。”百老太转了一点方向，“到你了，东奇。你的经历，应该很简单吧。”
  我希望是这样的，因为毕竟，如果镜子里出现一身西装打扮，或者是现在装束打扮的人，我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