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多了，在触及长老谷场的一瞬间，我们完全没有被阻挡得深入地底——更像是跌入灰蒙蒙的云层中——继续往下坠落。
  原来苗域的景象也是幻像。
  但如果从悬桥上跌落之后，能一再穿越两个世界，是不是说，其实这三个世界是有某种联系，甚至是有一种方法能将三个世界串联在一起，任意游走的？
  头上传来声音：“嘿，小子，继续说说，大宋的气数是如何尽的。”玉奴说。
  我不理会她，低头看怀里的佘依旭，她也正抬头看着我。
  “旭儿，你每次回苗域都是怎么回的？是不是在穿过悬桥时，也有这些幻景出现？”其实我更好奇的是从沙域回到苗域的百瑶百姝两姐妹。
  佘依旭重新伏回我怀里，说：“其实具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在即将回来之前，我用佘俊卿的纸鸢专题信息给佘铭阳，趁着夜色上悬桥。”她说的佘铭阳是终日打渔的那个人，并非她的亲生父亲。
  “你是怎么绕过苗域这头的守卫长老的？难道每次他们都怠工漏看？”我问。
  “不会，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回来时，跟我们在桥上一样，四周大雾遮天蔽日，又是夜间，他们应该根本就看见我。”佘依旭说，“走到一定距离后，桥边会有一把船桨横搭过来，我会离开悬桥，踩着船桨，直接跳上佘铭阳事先准备好的渔船。”
  “然后划船回苗域？”我说。那么就是说，在即将下桥的某一个地点，佘铭阳直接将佘依旭接下了悬桥，所以守卫长老们根本就发觉不了，从外域回来的佘依旭。
  “不，不是。我本身是想划船的，但其实船头牵引了一根绳索，我上船了之后，佘铭阳会拉着绳子让船静静地逆流向上，最终进入一片水中林木。”
  “整个过程都是浓雾弥漫？”我问。
  佘依旭回忆一下：“从林木中出来，有时会不见雾色。”
  “哼，看来那个佘铭阳，也是有点道行的。只是不知道出自哪门那派。”玉奴说。
  “你说什么？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人为的？”我问。
  玉奴已经飘到我们身边，看来她也发觉，这下坠，一时半会儿是到不了地面了。只是周遭还会出现怎样的幻想，得小心留意着。
  但小心留意并不担负嘴上说话。
  玉奴说：“你难道都没有留意过悬桥的铃铛？”
  我也很奇怪这一点，就算是夜色笼罩，雾气浓重，但也架不住人在悬桥之上走动，引发铃铛的声音。
  “我也是今夜才知道，悬桥上有铃铛，以前从未听见过铃铛声响，也不知道其上安置有这样的警示机关。”佘依旭说。
  玉奴说：“那个铃铛不在悬桥之上，而是安在悬桥底部，一串铃铛，各自定点，直到悬桥那一头，所以无论怎样，都不能一举将其毁坏，我也只是暂时将近处一些铃铛冰封，对远处的铃铛，那是无能为力。”
  “你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我说，“你不是天大的本事吗？”
  “天大的本事也是人力，终究胜不过天力，人与天斗，哪有不认输的道理？”玉奴说，“我就因为制不住铃铛警示声响，所以才要对守卫长老动手，不过，带到明日，尊者去往茅草屋内查找线索，只会发现那四位长老，嘿嘿，都是你因难掌控圣器夕铜无量针，变得暴怒如兽，失去理智，最终杀人。”
  “看来你是条条道路都守得严严实实，根本就不让我们继续留在苗域。”佘依旭说，“你也是心够狠的。”
  “我心狠？嘿嘿嘿，那是你们没有见过真正心狠的人。”玉奴说，“真正心狠之人，能以爱之名，圈锢情郎加以炼化，以孩儿性命为饵，加害情敌，以父母性命为挟，成自己野心。”
  我们都沉默了，她的经历我们不知道，所以她的话，指向太明，我们也就不能明白。
  “那你说，佘铭阳究竟厉害在何处？”我问。
  佘依旭说：“他就是我们在潜回苗域前，在集市上偷人荷包，用点银子买来的。”
  “哦，是吗？你还记得跟他一同跪在奴场的有几个奴仆吗？他们的脸，你还记得清吗？”玉奴说。
  佘依旭仔细回想……
  “你要是想知道这其中秘密，可以，但是得让这小子先说，大宋江山是如何败亡的？”玉奴说。
  原来在这里守着我们。
  我们两方人都沉默了，好像各自怀藏有宝，都不愿意先拿出来。
  如果足够细心，我能看见脚底远处有一条细小的黑线在飘飞旋绕，虽然离我们很远，但由它搅动的风，已经让我们感觉到有点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