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乖巧的元琛
作者:
松鼠吃豆包 更新:2021-05-14 08:13 字数:3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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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能承受得了吗?
小胖墩觉得没问题。
北魏的家底儿还是很厚实的,远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说家底儿厚实体现在两个方面:地方官员的家产和中央政府的国库。
上面两块弄清楚,剩下就是价值取向问题了:要不要把钱花在刀刃上。
当然,人和人的视野和格局是不同的,对‘刀刃’的认识也就不同。
同样在四年本科期间,买了800本专业学术书籍去认真研读的妹纸,和买了800瓶精华液倒再脸上涂涂抹抹乐此不疲的妹纸:二者追求的东西和之后走的路肯定是不一样的。
毕业后元许断断续续看到的朋友圈信息也证明了这一点。
具体到北魏末年,财政是好呢还是不好呢,钱够花还是不够花呢,贵族官僚们最舍得往什么地方砸钱呢?
其实六世纪初已经进入到小冰河期的尾声了:所以无论是牧业还是种植业,最难熬的时期已经过去了,这是生产领域的大环境。
也正因为气候转暖,大漠南北的水草更为丰足,牛羊更加肥壮,游牧民族大规模南下掳掠的事情已不多见,柔然的实力已巅峰不再,所以国防压力已经远没有五世纪中期那么严峻了:‘天子守国门’已经严重缺乏必要性,这也是孝文帝决心从平城迁都至洛阳的一个重要原因。
调遣万人以上进行的对外战争也都停下来了,这是公共支出的大变化。
从宏观上看:总体产出在增加,公共消耗在减少。
一升一降之间,贵族官僚必然积累下非常可观的财富。
尤其是迁都洛阳之后,对一个已经进入‘内卷化’阶段并且汉化越来越深的中原政权,北方游牧民族的军事威胁‘消除’之后,处在元氏大家族金字塔尖上的元雍们会把钱花在哪里了?
斗富。
找乐子。
寻求精神上的彼岸寄托。
元雍家里养了五百名伎女、六千个仆役。
同样是这位爷,一顿饭就要吃掉几万钱。
常年位居大魏福布斯榜单首位的高阳王:
对于这只铁公鸡元诩已经不想再提他了。
这个敢眼睁睁看自己哈哈笑的人,自己抓住机会一定弄死他,然后……再把他的钱花在刀刃上。
南北朝的史料学生时代的元许看过很多,但好些都忘得差不多了。
但穿越之后得了闪现功能,出于了解情况的需要,元诩又把史料梳理了一遍,于是他就又被……雷了一遍。
起先他还以为元雍只是一个特例,但随着一次次的闪现,小胖墩发现自己图样了:‘自己’的亲人大多如此,这才是当时的主流。
比如有意对‘大魏胡润百富榜冠军’发起冲击的河间王元琛。
他是高宗文成帝拓跋濬之孙、齐郡王拓跋简之子。
对了,就是《锦绣未央》里面罗晋饰演的那个拓跋濬。
因为拓跋濬的另一个儿子河间王拓跋若早死且无子,就把这个侄子过继到了河间王一脉承继香火祭祀。
按辈分讲,见了面小胖墩还要叫这位河间王一声‘叔祖父’。
这位元诩爷爷辈儿的亲王就觉得元雍太高调了。
于是元琛左思右想,他决定……比元雍更高调。
具体该怎么操作呢?
首先要在王府的装潢材料下足功夫(马厩也算上)必须高端大气上档次:“骏马十馀匹,皆以银为槽,窗户之上,玉凤衔铃,金龙吐旆。”
其次是要摆阔,不被别人知道的富有,不是真正的富有:“尝会诸王宴饮,酒器有水精锋,马脑碗,赤玉卮,制作精巧,皆中国所无。又陈女乐、名马及诸奇宝,复引诸王历观府库,金钱、缯布,不可胜计。”
把大家族的兄弟叔侄(诸王)都请到家里做客,宴席上用的酒器不是水晶就是玛瑙,反正就是怎么奢华怎么来,不求最好,只求最贵,都是当时中国没有的材质和工艺(皆中国所无)
酒足饭饱之后又带大家去参观王府里的库房,里面堆满了铜钱和布帛,数都数不过来(复引诸王历观府库,金钱缯布,不可胜计)
最后,参观已毕,别忘了要画龙点睛,这样才能使自己的人生追求升华到形而上的精神层面:“顾谓章武王融曰:‘不恨我不见石崇,恨石崇不见我。’”
于是元琛对旁边目瞪狗呆的元融发了一番感慨:“西晋的大富豪石崇算个毛线,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真是恨啊!你要是以为我恨自己没有遇到石崇那你就错了!我是恨石崇没有遇到我啊!”
嗯,这才叫完美收官。
装逼摆阔的效果如何呢?
效果非常好:“融素以富自负,归而惋叹,卧疾三日。”
所以这个元琛不厚道啊,他一点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人家元融也是一向以大富豪自居的好不好,这个人对自己的家产还是非常自负的:但听了逼王之王元琛的这番话,元融回家躺在床上越想越憋屈,干脆气得一病不起。
过了三天才缓过这口气来。
元琛壕到这种程度,那么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魏书》记载了他的财源:(元琛)世宗时拜定州刺史。琛妃,世宗舅女,高皇后妹。琛凭恃内外,多所受纳,贪惏之极。
这元琛不仅是宗亲,更是外戚,娶了世宗元恪舅舅高肇的女儿,就是靠着这层关系,在世宗时的定州刺史任上大肆受贿,贪婪到了极点。
刮地三尺敛财之后,任期满了回到洛阳,还想接着当官。
但现在元恪已经驾崩了,高家已经倒台了,没治你个高肇党羽之罪就不错了,还想当官?
大魏的首席话事人换成了胡灵灵(毒杀皇太后高氏的主谋)这位正义感偶尔爆棚一下的太后看不下去了:“除了皇帝在当地修建的行宫外,元琛恨不得把整个定州都搬到自己家里去,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再授予他官职呢?”于是,元琛就被停职了。
停职是停职,但皇室的体面还是要保留的啊。
不法收入都还是你的,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巨额资产来源很明’的元琛很聪明,他知道只有权力才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自己总在家里这么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于是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趁着当年五岁的小皇帝刚刚开蒙读书,元琛招募能工巧匠雕刻了一本纯金的《孝经》进献给元诩(琛以肃宗始学,献金字《孝经》)
《孝经》嘛,这可是一本告诉皇帝陛下为什么以及要怎么孝顺太后娘娘您的好书啊:既表现了微臣元琛对太后母子的不二忠心,又顺手拍了胡灵灵的马屁。
高,实在是高。
真是一举两得的巧计呢。
小胖墩回忆着宣光殿上元琛那张堪比满月的油腻大胖脸,闪现的时候还真想起了崔光在经筵上讲授《孝经》时,看着话都说不利落的‘自己’,用胖胖的小手翻动那本金光闪闪的沉重教材的表情(金的啊,能不沉吗)怎一个无奈了得!
崔光是博览群书的大儒,会不知道‘成由勤俭败由奢’的道理吗?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惹得起吗?
人家元琛可是大魏的宗亲:河间王,王爵啊!
被拍得舒舒服服的胡灵灵很买账,虽然一时却还没体现在实际行动上,但毕竟已经不那么生元琛的气了。
于是元琛趁热打铁多管齐下,又去走了刘腾的门路,“乃与刘腾为养息,赂腾金宝巨万计”: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给钱还是小意思,他居然认了这个没种的宦官当干爹!
元许十年如一日的古文阅读经历足以让他明白:‘息’在这里译成‘子’,养息就是‘养子’。
用二十一世纪的话说就是‘干儿子’啊。
这刘腾‘胡灵灵面前第一大红人’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天上掉下个自带王爵的干儿子,而且又这么会来事儿,既有里子又有面子啊!
他摸着自己光光的下巴,竟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想不到我刘某人今生今世还能有个做王爷的儿子!
他被元琛彻底感动了。
这么乖巧的宝贝儿子,怎能不为他在太后面前多美言几句呢:“腾屡为之言,乃得兼都官尚书,出为秦州刺史,在州聚敛,百姓吁嗟”。
一个‘屡’,显示了刘腾曾多次在胡灵灵耳边嘀咕,为元琛复职说好话:于是,架不住刘腾缠磨的太后终于松了口,授予元琛秦州刺史之职。
大魏高贵的河间王殿下如鱼得水,故态复萌:在州聚敛,百姓吁嗟。
搜刮得老百姓那叫一个惨啊,只能唉声叹气,叫苦连天。
除了叹气和叫苦,他们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