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愈不由得一怔。
  他与虞慕情已经是很久之前的曾经了，而且那时也只有他们二人知晓。就连师父，都只是在那一天隐有怀疑，但当时虞慕情已经将此事很好的遮掩了过去。
  郑烨冷笑了一声，继续道：“你写的情信尚在呢，还想辩驳不成？峰主马上就要出关了，也不知若是峰主知道了你这样颓唐，还敢肖想小师姐，会是个什么反应！”
  方愈看向虞慕情，他的小师妹此时正依在赵蕴川身边，一副慌张无措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就在方愈闭门不出的这几日里，赵蕴川偶然间发现了方愈旧日写给虞慕情的信件，他强压着怒火去找虞慕情，虞慕情慌忙向他解释，但却越解释越乱。
  赵蕴川只以为是方愈纠缠虞慕情，只以为方愈是个早已没落，甚至怯懦到三年不敢拔剑的废物。而如今，这个除了一个秀木峰大弟子的名头，处处都远不如他赵蕴川的人，竟敢肖想他的恋人！
  最后，在虞慕情的百般安抚下，赵蕴川愤愤将此事捅了出来。
  而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后，怀奇正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虞慕情与赵蕴川相好，但赵蕴川的背后是与王庭息息相关的赵蒋门。只要怀奇正还不想与王庭为敌，他就不会对赵蕴川有半点攻击。
  而她的这位师父啊，又是一位独绝到冷酷，偏狭到护短的人。他对自己的小弟子生出了那样的心思，却又苦苦压抑了多年。
  而在如今这件事之后，他三年前曾被压下去的怀疑会再次被翻起，方愈对虞慕情的爱慕也有了铁证。
  怀奇正因多年压抑而生的戾气，又会发泄到谁的身上呢？
  虞慕情的嘴角勾出一个漠然的弧度。
  你我相识数年，你曾说你喜欢过我，可是现在，你再不会偏向我，你再不会听信我。
  我不喜欢杜怀，可你向着她。
  那你便向着她吧！
  师父可还会将秀林芝交给你方愈？而得不到秀林芝的杜怀，又能活多久呢？
  ……
  方愈转眼便想明白了一切。他只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他只知道虞慕情不喜欢杜怀，却不知她已经深深地恨上了杜怀。他只知道虞慕情并非他最初所以为的那般纯善，却不知她已经能够布局谋划害人性命。
  他怎么能不失望呢？纵使他以为自己已经看清虞慕情，但她毕竟是他曾一点一滴地教导过、疼爱过的小师妹。
  他怎么能不愤怒呢？不过几日的相处，虞慕情又能与杜怀有多大的仇怨，以至于要毁了人家求生的机会！
  方愈的目光凌厉如剑，直刺向躲在人群背后的虞慕情。
  他冷声道：“我竟喜欢过你这种毒妇！”
  虞慕情什么都没说，她只是瑟缩了一下，眼中泪光点点，委屈又可怜。
  她咬着嘴唇，攥紧了赵蕴川的衣角。
  她的确找了个好靠山。
  赵蕴川拔剑而起，怒火在他眼中燃烧：“不过是被挑明了心思，你便恼羞成怒，向慕情口出恶言，算什么人物！你若不道歉，就接我的剑！”
  赵蒋门的弟子在秀木峰上向秀木峰的大师兄拔剑。
  而秀木峰的弟子神色诡异窃窃私语。
  “大师兄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你还叫他大师兄呐？我看他比赵蕴川差远了。”
  “我觉得赵蒋门也挺好的。等小师姐嫁过去，咱们和赵蒋门也算是一家人了吧？”
  他们在崇慕赵蕴川，崇慕赵蒋门。
  方愈突然明白了谢名那日的愤怒，明白了他所说的“秀木峰弟子开始崇慕赵蕴川”这一句话下，究竟蕴含了多大的意义。
  他本以为秀木峰的弟子仍是心有傲骨的剑客，却没想到他们更愿意将声誉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本以为秀木峰还有着闻名天下的“绝剑”怀奇正，有着已经名声鹊起的谢名和剑心至纯的寒志诚，却没想到赵蕴川早已借着他和虞慕情的关系开始渗透秀木峰。
  赵蕴川整日里在秀木峰礼贤下士，而秀木峰的弟子竟也追随得愉快。
  方愈只觉得失望透顶。
  什么时候秀木峰的剑客，会忘了他们自己的剑，反倒开始追随他派的弟子？
  他胸中越是激荡，面色越是冷肃。
  “你要同我比剑。”方愈一字一字念得缓慢沉肃，“就与我上试剑台！”
  ……
  试剑台上。
  方愈与赵蕴川相对而立。
  台下围着的都是秀木弟子，而那其中好大一部分人虽没有给赵蕴川鼓气，却也露出希望外人打败方愈这个本门的大师兄的意思。
  方愈冷眼旁观。赵蕴川志得意满。
  他愤而冷笑：“我如今倒要看看，秀木峰的大师兄，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当年秀木剑法独秀天下的名头，又是靠什么赢来的。”
  方愈寒声道：“抬剑！”
  赵蕴川冷笑一声，挺剑而起，这一剑迅捷如流星破空，直击方愈面门。
  待他的剑到了方愈面前三寸时，方愈才堪堪拔剑。
  这是他三年里，第一次在人前拔剑。
  这柄剑，还是怀奇正最初送给他的那柄剑，虽比普通的精钢剑要好上些许，却也并非什么名剑。
  而这柄看着颇为普通的剑，却以更快的速度点到了赵蕴川的手腕上。
  就在赵蕴川换招躲避时，方愈长剑一绞，便将他的剑绞脱了手。
  台下一片哗然。
  赵蕴川的脸猛然涨红了，他并不服气，只觉得是自己之前太过轻视了方愈，并未认真出手。
  他现在已经想起，面前这个人也曾在江湖中打下好大一片名头，就算他荒废了三年，曾经的底子仍是在的。而自己如今已不会再轻敌，他再不会被击败。
  他拾起剑喝道：“再来！”
  方愈由着他冲上来，不过三招，赵蕴川的长剑再次击飞。
  如是三次后，赵蕴川跌在台上粗喘，汗水洇湿了衣衫。他不肯认输，却也再不敢抬剑。
  方愈却冷声道：“抬剑！”
  赵蕴川脸上青筋隐隐，他咬紧了牙抬剑再来，又再次被击倒。方愈在一旁长身而立，指着他说道：
  “抬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