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父亲
作者:猪肝炒藕      更新:2021-05-14 05:09      字数:2254
  我呼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今晚发生的事太惊险了!我整理好自己的发髻,确保没有失仪。拎起裙角踏上候府的台阶,门外的侍卫一见到我,便急忙打开门让我进去。
  还好今日把林俊意当了幌子,不然按照这个时辰才回来,我哪敢正大光明走正门,只能偷偷摸摸从后门翻墙摔个狗啃泥才能回家,以免被父亲母亲知道。
  我刚进院子,便看到父亲正风尘仆仆往外面赶,此时可不能让父亲发现我,于是猫着腰偷偷藏在旁边的石楠树丛里。
  “侯爷,宫里派马车来接您了。”许管家似从大门方向而来。
  “好,此事莫要声张,若夫人问起,就说我与张大人有要事商谈。”父亲吩咐了几句,便向门外走去。
  奇怪!这个时辰父亲还进宫啊?难道是宫里又发生了大事!莫不是桉哥哥被人追杀一事已经传到了宫里。太子答应过我,此事不会张扬。那么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黑衣人和始作俑者了。难道说父亲和万贵妃之间……我不敢再细想下去,只觉得脑子里似有千万缕线团缠在一起,让我乱得心慌。
  “小姐,你怎么在这呢!”
  吓!我被吓得一惊。抬眼一看原来是竹翘。“好你个竹翘,一声不吭地跑出来吓唬人,哼,看我怎么治你!”
  我扬起手,装作打人的样子。竹翘见状,忙不迭地跑得没影了。
  我笑了笑,扬起的手在空中握成拳头,扶上自己的额头,略微有些头疼,可能是想多了吧。
  “小姐回来了,嗯?小姐今个儿怎么效仿起东施了,难道也是心口疼吗?”宝玲姐姐向我走近,拿起手帕掩面笑着。
  我捧着额头,又紧着蹙眉,当真像极了东施效颦。“宝玲姐姐,这可不能怨我。茹婶常常在我面前说大家闺秀应该端庄柔美,走起路来步步生莲,不能像火急火燎的丫头。我今日便做一回颦颦的病态美人,却叫你看了笑话去。我定要找茹婶讨个说法,让她胡说不道!”
  说完我就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开了,身后传来宝玲姐姐她们的笑声。还好她们没注意到我这外袍,侥幸又避开了一难,要是让母亲知道,可又要来个刨根问底了。我得赶紧回到房间,将这衣服藏起来。
  房里点着灯,我推开门,一进屋就赶紧掩上门窗,像做贼一般。我脱下外袍,放在桌上,呼了一口气,终于卸下这个负担了。
  “小姐,你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
  我倒了一杯茶,刚拿到嘴边,竹翘这突然出声吓得我扔下了杯子。啊!我不就鬼鬼祟祟为了藏一件衣服吗,怎么就如此路途多舛呢!罢了罢了!
  “竹翘,这件衣服是林俊意的。晚上太冷了,他怕我感染风寒就让我穿回来了,你帮我收好它,别让茹婶和母亲知道。下次你记得提醒我还给他。”为了一个谎言就必须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它,以后还是别撒谎了,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
  竹翘接过我手上的衣服,二话不说就连忙找了一个箱子把它装进去。这个丫头,干起事来还真利索。
  “小姐,林公子待你真好,你要出去玩就带你出去,怕你冷着还给你送衣服。这样的男子,世间可不多了。”竹翘藏好箱子,就立刻过来收拾底下的碎片。
  竹翘给我重新倒了一杯茶,我看着杯上的烟雾缭绕,一定还很烫,待会儿再喝吧。“林俊意,我和他,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当他只是哥哥,他对我和对烟雨一样。而且那天在悦音坊,你没瞧见林俊意看青禾姐姐的样子吗?”
  “那青禾姑娘虽样貌端庄,可和我们小姐比起来也只是个庸脂俗粉,再说了,她一介歌姬总能与侯爷之女相比!”
  “够了!竹翘,青禾姐姐虽然只是歌姬,但她和那些花楼的女子不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才是她!”说了这么久的话,有些渴了。我端过杯子,喝了满满一大口茶。
  “小姐,对不起。竹翘知错了。”竹翘红着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
  我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的气消了一大半。“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生你气了。你再哭的话,明天起来就会发现眼睛肿得像兔子一样哦!”
  我拉着她坐下,这个我看做亲姐姐一样的姑娘。我用双手托着脑袋,一本正经地望着竹翘。“竹翘,你觉得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侯爷为将时英勇神武,冲锋陷阵,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参政时清洁廉明,刚正不阿,是难得的好官!”竹翘慷慨激昂地说道。
  我笑了笑,这些赞美我早就耳熟能详了。“我说的意思是,你觉得我父亲会结党营私吗?参与夺嫡?”
  竹翘怔住了,她应该被我的话给吓到了。在他们眼里,父亲是个好官就可以了,夺嫡争权这些问题和他们的生活不沾边际,又怎会忙里偷闲来思虑这些问题呢!
  “小姐,侯爷是个好官,违抗皇命的事他是不会干的,小姐你肯定多虑了。”竹翘眼里写满疑惑,她盯着我,似乎在问为什么我会问这个问题。
  “是啊,我爹他那么优秀,怎么会傻到去做大逆不道之事呢!”我苦笑着,希望真的如竹翘所说一般如我所愿。
  “竹翘,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站起来,走向床。
  “好,小姐,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哦。”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脑海中翻腾着我与父亲的回忆。在我有记忆时,他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父亲。在我的每件事上父亲都是严词厉色,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的赞美甚至是满意。五岁那年,父亲逼我去骑马,后来我差点摔断了腿,母亲抱着我哭得梨花带雨去求他,最后父亲才放弃让我学马术。
  后来父亲去征战了,我与母亲去了外公的栖霞山。我的成长都是在母亲的陪伴下度过的,她教我穿衣服扎辫儿,教我念四书五经,教我如何辨认山里的毒蘑菇,教我……
  再后来父亲把我们接回了京城,我只记得他长出了许多胡子,依旧不苟言笑,依旧对我不温不热。我从小便怕他,只有在母亲那,我才能放肆大胆地笑。我最开心的事就是父亲不在家,那样我便可以赖着床一天不起来,或者在外面玩一整天,又或者和府里的门卫一起斗蛐蛐,和丫鬟们在一起学着唱戏的娘子涂脂抹粉。
  想着想着,眼角渗出了泪。原来父亲于我竟是那般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