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a市金融大学球馆，早上7:30分。
  比赛即将开始，张晓初正身穿白色3号球衣在场边做着拉伸，一边拉伸还一边低声喊口号给自己打气：“库兹马，库兹马，库兹马，库兹马.....”
  “董风，这口号是谁教她的？”站在观众台上的齐然脸色发青。
  “是啊，这是谁教她的呢？”董风喝着杯装饮料，若无其事。
  “金融大学？我靠，原来张妹子是理工科的？？”厉想发现张晓初居然是理科妹子。
  今天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愉悦。
  就在昨晚，训练营学员们在离开医院不到一小时后，纷纷接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江谢彤已经出了抢救室，而且不知怎么的，他的伤势远没有医生预想的那么严重！
  虽然还是不得不住院休养很长时间。但是经过检查，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江谢彤没有大碍，将来可以继续打篮球。
  得到这个消息的学员们欢呼雀跃。
  而今天要打热身赛的张晓初，听说这件事后，更加的斗志昂扬。
  “库兹马，库兹马，库兹马，库兹马.......”
  “嗯，张妹子的对手们要倒霉了。”董风看到张晓初的状态，很有信心地说。
  两边的女生球员此刻进入了场地。张晓初的金融大学身穿白色球衣，外观很干净明快。她们的对手则身穿海蓝色战袍。
  这场比赛的规格的确不算高，当值裁判，以及主教练都是在校大学生，观众也就几百个人。但是董风环视一圈，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球探。”他低声说。
  “啊？”厉想扭头望了望：“球探？哪来的球探？”
  “那边。”董风指了指对面的观众台：“第三排左边第二个，女子篮球联赛的球探。你要注意他的眼睛。球探的眼睛冒贼光。”
  “......球探眼睛冒贼光？？”厉想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球探，看不出来。
  “这场比赛，看来比名义上要更重要啊。”董风微微点头。
  ...........................................................
  “好了，大家都过来。”a市金融大学的主教练是由校队的一名大四男篮队员充当的，此刻正像模像样的拿着战术板，挥手聚拢队员。
  “库兹马，库兹马，库兹马......”
  “张晓初，集合了！”教练大喊了一嗓子。
  张晓初抬头一看，才发现集合了，急忙跑了过去。
  “好了，都注意一下。”教练发现人齐了，清了清嗓子：“对面的身高比较矮，移动速度很快，因此我们的外线想必没有进攻机会。但我们在身高上占据优势，必须利用这一点。”教练说着，看向张晓初的一个高个子队友：“因此要主打内线，开场你来主攻，大家把球都交到她手里。”
  被选中的女孩不太明白：“学长，可是我是替补。”
  “那首发中锋是谁？”教练不解地问。
  一个队友举手：“是我。”
  “你？”教练看了她一眼：“不行，你太矮了。我们重新排一下阵容......”
  “这教练是连首发都认不全吗？？”站在附近看台上的董风已经听傻了。
  “我听张妹子说，阵容名单是她们体育老师制定的，而教练是四十分钟前临时从校队选的，两拨人压根都不在一个校区。”齐然耸耸肩：“而且听说当教练能加学分，要不根本没人来。”
  “.........”董风无奈地流下了一滴冷汗。
  “好了，就这样吧。”此刻教练已经把首发和替补调了个天翻地覆：“你们五个人上。”
  被选出来的替补队员们面面相觑，没办法只好走上球场。
  “啊，我的队友.....”
  张晓初四下环顾，发现身边居然已经没有原先的首发搭档了。
  “晓初，我是看你在董风手下训练过，才把你留下的。”教练特别嘱咐她：“你不要过多的持球，把球传给内线。防守的时候不要防出去。”
  “啊？！”张晓初傻了：“可我是后卫啊，后卫不就要防出去？”
  她在董风那里学了几个月，跟着学员们看了不少比赛的录像分析，最起码弄明白了一件事：后卫多半是负责防守外线球员的。
  “你们都是女生，女生投篮能有多准？”教练很不屑：“五个人全收缩篮下，不要让她们跑到篮筐旁边投篮就行了，防出去干嘛啊。”
  “.......”张晓初无言以对。
  “这个教练疯了，绝对已经疯了。”厉想看得瞠目结舌：“不行，张妹子会栽在他手里的。”
  董风不说话，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球场上。
  两边球员走上球场。张晓初紧张地站在中圈附近，揪着自己的白色3号球衣，嘴里喃喃自语打气：“库兹马，库兹马，库兹马......”
  她跟着董风他们，已经看了无数场比赛，从去现场观看疾步者vs机轴，到数不胜数的比赛录像回放。她能对篮球比赛的神圣感同身受。
  而今天，她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正式比赛。是属于她的战场，不仅有队友、有对手，还有球迷，有健力宝、有裁判员、有教练组，就和那些录像上的比赛一模一样。而且，站在场上的人是自己！
  “开始了！”董风说。
  裁判一声哨响，跳球开始，从替补拔上来的高个子中锋把篮球拨向后方，张晓初赶忙跑过去抱住了篮球。
  “吊给内线！”教练朝着她大喊。可此时球员们还没有落位。
  “都没落位呢.....”张晓初懵了，找不到传球的机会，对手看她拿着球站在原地，纷纷上前抢夺。
  “哎呀我的天.....”
  张晓初慌了神，双手抱着球，脚底下不由得退了两步。
  “哔哔哔哔――”
  裁判哨响，白队3号张晓初走步违例，球权上来就转换了。
  “走步？！”教练在场边都快气炸了：“防守，全都缩回去防守！”
  张晓初顾不上沮丧，急忙跑回去防守。但是白队的五个人不清楚怎么站位，在篮筐底下挤成一团。
  对方后卫一路运球过来，看着张晓初她们摆出的大大卷战术。站在中距离无人盯防地罚了一个球，进了.......
  “不要光是龟缩，看见她们投篮了就有人扩出去！”教练继续在场边大喊。
  “幸亏这是张妹子，如果是沙老大，这个教练已经死了。”厉想言之凿凿地说。
  董风叹了一口气，闭眼睛捏着鼻梁。
  张晓初有点惶恐，继续运着球进攻，那个四十分钟前临时拽来的教练还是大喊吊球，张晓初只好远距离把球扔了进去。中锋接到球，但是她不会得分，瞎投不中。
  全队再次乱七八糟地龟缩退防........被得分。然后再由张晓初战战兢兢地运球过去，想方设法往一个不会进攻的中锋手里传。
  很快开场被打了一个6:0。
  “张晓初，你传球稳一点，你练的什么啊？！”教练站在场边大喊：“不要总是被断，把球传进去！”
  张晓初咬着牙拍球前进，她已经被断球三次了。几乎眼泪都快掉下来。但她忍住了。因为在录像里，她知道篮球运动员绝不会在赛场上哭，无论发挥的有多差，只要教练不把你换下，就要挺着继续打。
  张晓初的心思已经乱了。她认为自己已经可以了，她想要打好比赛，但是不知为什么越打越糟。
  “这么下去绝对不行。”董风终于放下手，得出了结论：“这个逗比教练是在祸害张妹子。”
  齐然快步走下看台。一路走到了金融大学的板凳席，直接站到了教练旁边：“兄弟，战术板借用一下。”
  “什么？”教练一愣。
  “他的意思就是，指挥权我们暂时接过了。”紧跟着出现的是厉想，他摘下教练胸前的工作证件，一甩手扔给董风。
  董风凌空接住，举着证件朝着工作台跑过去：“暂停！请求暂停！”
  “嘟――”
  张晓初垂头丧气地走回板凳席，一抬头，傻了。
  董风手持战术板在那等着她。
  “你们干什么？我是教练，你们有病啊！！”而真正的教练正被厉想扯住胳膊，一路往看台上拽。
  “董风？”张晓初抬手擦去额头淌下的汗水：“你怎么在这！”
  “从现在开始，我来指挥你们。”董风抬起手，让所有人聚拢过来：“我是董风。”
  “董风？”全体女生呆住了，她们不约而同地回忆起前些日子，闹得全国上下沸沸扬扬的训练营事件的始作俑者.....
  “就是我。”董风用画笔指了指自己：“好了，你们的首发合练过多久？”
  “大概半个月。”有女生说。
  “好，首发五人准备上场。”董风快速扫视了一圈：“首先是防守战术，我们要采取人盯人，每个人都要跟住自己对位的人。刚才我看了一下，对面6号比较猛，你们谁防守厉害？”
  “我。”听到问话，一个擅长防守的队员不由自主站了出来。
  其实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董风突然出现，抢走了战术板，然后就开始发号施令。所有人都还有点愣。
  但这时候，群众的心理就是：开场被打了一个6:0，所有人都在慌乱，原本的教练已经被证明不行了。这时候只要站出来一个能说的算的人，哪怕不太认识，人们也会自动聚拢过去。
  更何况这个人是董风。关注篮球的人基本都知道他，而且他还是张晓初的教练，所有人都对他产生了信任感。
  “就你了。”董风指着那个队员：“盯死6号。”
  “安保，安保，有情况，快去金融大学板凳席！”这时候球场的广播传来声音，校方终于发现这边的异常了。两个场边的安保立刻往这里赶。
  “安保过来了。”张晓初扭头一看，脸色发白：“董风.......”
  “时间不多了。”董风敲了敲战术板让大家集中注意力：“进攻端，把球都给张晓初，让她打出优势。”
  “我怎么打？”张晓初焦急地问。
  “个人进攻，”董风看她还不明白：“不管不顾，运着球往里撞！”
  “不传球了么？”张晓初傻了。
  “你会传球吗？”董风皱眉。
  张晓初想了片刻：“不会。”
  “你都不会传球，传什么？”董风转向所有人：“全体拉开，让张晓初进攻，她投进了你们退防，她投不进你们抢篮板。我们就这样取胜！”
  “好。”球员们纷纷点头。
  安保此时赶到，看见一个陌生人居然拿着战术板在指挥，于是一边大喊一边冲了过来。
  “董风你快走啊。”张晓初急了。
  董风抬头一看，安保已经到了眼前。他最后一个举动是――伸出手，狠狠掰开了战术板！
  两名安保穿过人群推开了董风：“干什么的？！”
  “无业。”董风回答，把碎成两半的战术板扔在地上。
  “跟我们走！！”
  于是，董风这个“非法教练”在指挥了一分钟，毁掉了战术板之后，就被安保一路拖离了板凳席。
  不过他在这一分钟里给球员们下达的指示，却是安保拽不走的。
  暂停时间已到，金融大学女队的球员们走上球场。张晓初伸手抬起前额的头发，戴上一根黄色的头带。小声给自己打气：“库兹马，库兹马，库兹马，库兹马！”
  张晓初持球运到了前场，看着眼前对方的防守阵型，心里想起董风的部署，把心一横，运球开始突破！
  连续几个月的运球训练产生成效，对手猝不及防，张晓初的速度太快了，被她瞬间突破了防守！
  “哎？”
  张晓初一秒钟杀入禁区，眼看篮筐就在眼前了，她下意识地抬手就扔。
  对方中锋此刻才扑到眼前，下意识地一巴掌打在张晓初的小臂上，但她已经把球投出去了。
  篮球轻巧地落入篮筐，哨响，2+1打成！对手五个人只能跟在她后面吃灰！
  张晓初甚至都有些发呆，她没想到面对的防守居然如此软弱，这么简单就被自己打穿了。
  “这都啥防守啊，连胡徕都不如......”她小声嘀咕着。
  举座皆惊。
  居然有女孩能用那么快的速度突破防线，接着流畅地顶着中锋上篮？
  难以置信！
  本来不少观众都是昏昏欲睡的，看到张晓初的突破上篮，顿时瞪起了眼睛。
  张晓初走上罚球线，刚抬起手，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原地站住了。
  站了五六秒，观众们不解，她怎么不投？
  裁判也有点懵，特别示意张晓初投篮。但张晓初还是抱着球不投，好像想问裁判什么，但欲言又止。
  “张妹子这是咋了？”厉想也困惑。
  齐然也很迷茫，他望着张晓初，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投篮。
  董风看张晓初迟疑不决，忽然想到了什么，从两名安保中间的座位上站起来，对她大喊一声：“跳吧，罚球可以跳！”
  “哦！”张晓初恍然大悟，跳起后仰甩狙，篮球射入篮筐。
  “.........”
  “张妹子她.....不会站着投篮？！”厉想下巴都掉了。
  是的，张晓初站那么久，是因为她不会站在地上投篮，只会跳投，但不知道罚球可以跳.......
  “这是个奇葩啊！”隐藏在一群观众里的女篮球探一语双关。
  白队开始落入阵地防守。董风制定的人盯人追防战术，虽然未必多高效。但是五个人确实都活跃起来了，满场飞跑，迫使对手无法突破，只能不断的进行传球。
  张晓初一边跟着自己负责防的人跑动，一边观察着对手传球的情况。
  她在训练营打对抗训练还有看录像的时候，特别有留意到，好像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篮球都会朝着几个固定的方向传递。
  比如中锋持球在篮下，如果他要传球，那么最多的是往外围侧翼传，其次是传外围弧顶，而传底角的情况最少见。
  如果有人在弧顶持球，那么他最多的情况是分给两边侧翼，较少的情况下才会传内或者往底角大范围转移。
  张晓初跟着男学员们看录像的时候，虽然不声不响，但她都记住了这些。
  张晓初默默地观察着，就在对手的一名球员往两侧分球时，她预判到了，飞身跳起，在空中指尖点飞了篮球，完成抢断！
  “什么？”这下连齐然都大为意外。
  “冲！”董风起身挥着胳膊大喊：“这是你的球，冲！”
  张晓初单手从空中攫过篮球，咬紧牙关，运着球朝着前场冲去！
  不要看队友，不要看别的，球在自己手里，眼前没有人，上篮！上篮！
  张晓初摒弃杂念，一路猛冲，对手五个人拼命回头追赶，却没有一个能追的上她。张晓初三步飞身上篮命中，连得五分。
  “我投进了，”张晓初落地，兴奋地朝着队友大喊：“我能投进，给我传球！”
  对方被张晓初一个人追近了比分，有些焦急，下一个回合的进攻没有命中。
  队友抢下篮板，张晓初立刻上前要过球，独自往前场推进。
  对手的后卫挺身拦住了她，张晓初寻思了半秒，选择突破，第一步轻易用肩膀撞开了对手，杀入禁区。
  对手的中锋再次扑防上来，这次她吸取了教训，反应比上一次要快，成功拦在了张晓初面前。
  但张晓初还是选择强上！两人撞在了一起，对手中锋被猛然弹开。张晓初起跳失败，篮球也脱手了。但她立刻勉强拿住球，二次跳起，把球扔进了篮筐。
  而这时候，和她相撞的对方中锋甚至还没恢复平衡。
  厉想都愣了，这咋回事？
  张晓初体型很纤瘦啊，这怎么打的跟赵克似的？
  但董风心知肚明，就这短短几个月，张晓初体质上的进步是巨大的。
  她加入训练营，和男学员们一起训练了好几个月。每天用的都是专供男学员的器材，练的都是男学员的项目，还按董风的方案控制饮食。甚至每天训练结束后，她还会和凌仕辰、穆百明他们一起打一会野球。
  虽然她自己没怎么察觉，但长期的锤炼，已经让她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作为女孩身形上的改变，腹部两侧以及腰上的赘肉几乎全部消失。由于腰腹力量增强，从腹肌到胸部的曲线更加优美，整个身躯变得颀长匀称。
  虽然整体看上去还是很瘦，但消瘦和精瘦是完全不一样的。
  此外，是作为一名篮球运动员，对抗能力、稳定性和爆发力的飞跃。
  张晓初顺步突破撞开对方后卫，压根没受到一点迟滞，甚至连减速都不用。甚至接下来撞击了场上体重最高，身躯最庞大的对方中锋，她也只是篮球脱手，还立刻就抓回了球放进篮筐。
  这足以说明，眼下球场上的女性球员，已经没有一个能扛住她的冲击。
  “我得分了！”张晓初雀跃，一边退防一边朝着厉想，董风和齐然大喊：“你们看，我得分了！！”
  “啥玩意？张妹子得分了？”
  这时候，训练营的学员们也赶到了。他们有几个没训练和比赛任务的人，昨晚从医院出来，也无心睡觉，干脆找了家附近的网咖泡着，玩到一大早直接过来看比赛。
  “我得分了！”张晓初向着观众席，向着她的战友们高举起一根手指。
  对方急忙请求了暂停。张晓初和队友们走回板凳席，原先的教练倒是被厉想释放回来了，不过看样子惨遭了一通教训，此刻正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完全沦为划水看客了。
  120秒暂停时间消逝着，一群女生大眼瞪小眼，眼睁睁看着不远处，对手的教练正挥着战术板讲的热火朝天。
  张晓初有些急，董风被抓走了，战术板也毁掉了，没人布置接下来的打法了啊。
  张晓初转了好几圈，在看台上好容易找到董风，大喊：“我该怎么办？！”
  董风盯着她，神情庄重地抬起右手，首先竖起了四根手指，随后缓缓摇了摇头。
  张晓初点了点头：“然后？”
  接着董风又竖起了一根手指，再攥成拳，往前一挥。
  最后，他竖起了五根手指。
  “我明白了！”张晓初转向队友。
  “董风说了什么？”有人问。
  张晓初说：“你们四个不要插手，让我一打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