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扭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说起来我还觉得有些尴尬。之前在大明宫明显是站在小铃铛那边，心里自然偏着小铃铛。而现在却没什么底气，我想来想去，最后叹了口气。
  四月听着倒是笑了一声：“别在意，现在我们也不是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事里了。”
  我愣了一下，不禁点点头，我也没打算拿这些事跟四月耗，我看得出来云路跟她关系很好。或许是出了大明宫之后认识的人多了起来，不再局限于25个人成一个团的世界，我渐渐明白了，这世间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我所看见的每一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秘密，有偷偷喜欢的人，有不被理解的事。
  没什么过不去的，这世上的事有太多了。
  我回过神来看着四月，轻声问她：“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四月顿了顿，随即说到：“我看你师父最近是太闲了，天天都来我眼前念叨。刚刚你们才走，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祖，说想领着全师门去踏青，让我告诉云路。可你也看到了，我若去找她，她必定拉着我再说上几个时辰。”
  我明白你的意思，说起来这师祖我也就见过几次，却印象深刻。
  在我刚满级不知道走什么路子那会儿，曾经因为年轻不懂事自己一个人大晚上去跑商，从而被不同阵营的师祖以及他的好兄弟劫了七次。
  当天晚上我就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投身副本。后来云路知道了起因，领着师祖来让我骂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云路的师父。
  四月应当是不知道这些，她见我没回答，继续说道：“云路最爱收徒弟，她那些徒弟我也半数不熟悉，所以还想请你再通知一下他们。”
  我呆滞了一下，慢慢看像四月：“师父的徒弟，确实是多，多到......我都不知道最后一个徒弟的排序是多少。”
  “好说，别的不太清楚，但你的大师兄还是别喊了。”
  “嗯？”，我这才想起来，刚入门的时候我见过的师兄师姐们，往上只到二师姐就停了，“我的大师兄是？”
  “你竟不知道？”，四月有些惊讶，“就是你所在帮会的副帮主呀。”
  四月见我确实不知，慢慢笑起来，仿佛有些高兴：“是了，你现在在的帮会，是以前云路一手创建起来的。帮会的帮主，是云路以前的情缘。”
  四月三言两语的讲完了一个八卦。
  确实只是一个八卦。
  我才知道现在的帮主，就是当初我告诉云路说我要去打副本时，拦着云路让我赶紧跑的那位。他们死情缘我多少知道些，阵营矛盾，云路看不上帮主的一些做法才离开了帮会。而关于大师兄，听四月的说法，大概也知道了是男孩子之间的志同道合，所以云路与他们分道扬镳。
  四月是没有徒弟的，所以她说她可以帮我整理一下云路的徒弟名录。大概，云路这样一位桃李满天下的人，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徒弟吧。
  四月请我入了院子，小舟在里头喂孔雀，看见我来，十分高贵的对我点了点头。
  四月进书房拿纸笔，而我便先告诉了云路这样一件事情，并问了问她徒弟的名字，我好来发请帖。
  云路那边过了许久，才递来一本册子。并委婉的告诉我，已经很久没有整理了，最后的修订是在两年前，所以要麻烦我挨着核实他们现在是否还是名册上的名字。
  这是个大工程，四月叹了口气，喊来了小舟。
  “你认识的人多，你先看看有没有认识的，知道他们有没有更换名字的。”
  我将目光投向小舟，她颠了颠册子，眼角有点抽搐。我先前翻了翻，这个所谓两年前的修订版本，最后一位的序号，不多不少，恰好一百。两年一过也不知道又多了多少。
  三人分好工，我便一个一个去联系了。
  我的排名已经从11变成了4所以在我之前还有三位。我竟发现，师父虽嘴上说着和大师兄分道扬镳，可实际上还是留着他的位置。现在想想我进帮之后也只见过副帮主。或许之前的那个师爹早已隐退江湖。
  思绪一敛，我继续着我的工作。
  没半个时辰，云路也自知理亏来帮忙了，同时还带上了二师姐。
  五个人的进度就更快了，况且有了云路的记忆，能省去很多麻烦。
  “这个叫叶穿林的师弟，是不是以前跟我们一起打名剑大会的？”，二师姐若有所思的说着。
  云路清了清嗓子，说是。
  二师姐点点头，看着我说：“我记得以前是十一带着他的吧？”
  “嗯？”，我眨了眨眼，“好像？”
  云路看了我一眼：“你不记得了？人是你带进门的。那段时间我忙着阵营的事情没工夫分心，也怕对家盯上你们。所以都让你们去带新来的徒弟。”
  这么一说，我便对上了人，也想起了那一段焦头烂额的日子。虽说徒弟收得多，但师父确实对之前的一些更上心。我经历了三次新等级，两次都是被师父全程护着升级的。满级之后便被催着帮助后面的师弟师妹们，师父说这叫等级森严御下有数。
  叶穿林就是我带过的其中一位，那天我在扬州河边闲逛摸龟蛋，看见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位很是苦恼的少年。于是母性的光辉使我走上前去询问，并好说歹说带回了师门。
  但那段时间，云路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凭着良心，我便带着叶穿林。当时二师姐还开玩笑说，不如让叶穿林拜我为师。我虽好心但不想有责任，便拒绝了。
  后来我和叶穿林的相处却像云路和她的徒弟们一般，我带着叶穿林成长，他也有了自己的世界。我们有时候会在打本时遇上，最多寒暄两句。上一次说话好像还是在进大明宫副本的前一个晚上。
  生疏到我都快忘了，他是我的师弟。
  “叶......穿林？”，四月突然出声打破了我的回忆，“挺巧，这人我也认识......”
  话没说完，云路突然把笔一扔：“我的徒弟为什么这么多，我收徒弟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制止我！”
  我扭过头去看云路，想敲她的头。
  二师姐叹息一声：“师父，你还是想想踏青那天师祖怎么骂你吧。”
  晚间，我和二师姐先去酒楼定下包间，等着师父她们三个过来。
  我走的时候没有回头，也没看见四月一副吃到瓜了的表情。
  ......
  四月看着两人离开，摇着小扇子转头回来：“几个月前你跟我说的那个八卦......”
  云路挑了挑眉，说道：“你也知道我不愿意看着师们内销，所以这事我不助攻，也不反对。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四月点点头，又问：“那请帖？”
  云路皱着眉，正纠结着，并听见书桌那头的小舟突然说：“发了。”
  两人同时扭头看向小舟，却见小舟笑着说：“抱歉啊，最近过得不太顺心，想看看热闹。”
  师祖挑的踏青日子是真不错。师们确实不缺钱，包下了整个山头。
  师祖说：“我还好包了一整座山，今天来的这近两百号人里，你的徒弟竟占了一半。”
  云路无法反驳，眨了眨眼低下了头。
  师祖又说：“你可知道我上山来的时候，守山门那老头问我什么？他问我，我们是个什么小教派吗？一个师们竟然有这么多人。”
  四月在一旁听的笑出了声，被云路瞪了一眼，收敛了下去。
  我和二师姐做着迎宾的工作，忙碌中我不禁反问自己，我真的是来踏青的吗？
  晃了晃脑袋，我继续低头整理着名单。
  有人走到我面前，我没抬头便问：“麻烦说一下姓名，并在旁边名册上签到。”
  “......”，面前的人似乎犹豫了很久，久到我抬起了头。
  也是在我抬起头的一瞬间，我听见他说：“叶穿林。”
  他看着我，没有下文。
  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些紧张，仿佛在等我说些什么。
  我愣了愣，有些奇怪，但还是出声提醒他：“签个到吧。”
  我明显感觉到叶穿林紧张的情绪慢慢消散了，他点点头，走到二师姐那边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走之前又看了我一眼。
  我没来得及疑惑，下一个人便已经站在我面前了，于是我继续忙碌着。
  我和二师姐是最后两个走进山顶大殿的。
  远远的就听见师祖的激情演讲，夸一夸一年来大家的努力，打开大唐各种榜单，又夸了夸新上榜的弟子。回顾过去，又展望未来，并嘱咐和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广收弟子，以及在最后点名云路，让她今年先消停着。
  二师姐一边鼓掌一边凑过来说：“真够洗脑的，我看再发展发展，教派没得跑了。”
  我点点头，师祖身上这股狂热劲头让我害怕，好像回到了那个被他劫镖7次的晚上。
  我活动了一下胳膊，眼神四处乱飘，却突然对上了叶穿林的眼睛，我突然想起来，进大明宫的前一天他来找我，就是说想跟我说一件事。
  后来耽搁了，再见到他时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