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觉得一定另有隐情，可是宋子慧的情绪不稳定，也不能逼她，只能坐在一边等着。
  宋子慧说完之后，又长时间保持着沉默，似乎说这么简短的几句话，消耗她极大的精力。想想也是如此，任何一件事都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更何况那个赵半农贯穿着宋子慧的整个人生，是她之所以成为如今这个样子的根本原因，每说一次，都等于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痛苦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宋子慧不往下继续说，汪海也不能催促，只好又静静地等待了十几分钟。
  她似乎缓过来一点了，抬起头看着汪海。
  汪海有点局促，“你——，你不是说赵半农消失了吗？”
  宋子慧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消失了，消失了很久，直到我再次遇上你。”
  汪海一惊，“我？因为我。”他看看宋子慧，仔细回忆自己乏善可陈的二十多年，从出生到童年，再到考上大学和宋子慧相恋，以及后来的种种，没有一个细节，是和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能牵扯上关系的啊。
  “我又怎么了？”
  宋子慧摇摇头，“确切的说，是我有了小妍以后。”
  宋子慧没有直接回答，但汪海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说的怀上小妍儿之后？
  前后联系起来，似乎很多事情就能够解释了。
  当年宋子慧提分手提的很坚决，也很急促，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态度就陡转之下，而且还出现了一个莫须有、至今没有露过面的香港商人。
  难道说，就是因为赵半农的出现，宋子慧不想连累自己，才怀着身孕走的？
  汪海心情激动，这样来说，那么多年确实是自己误解她了。
  “你——，你，”汪海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表达，“赵半农又来了，他来干什么？”
  “还是说那句话。”
  “你的死期就要到了？”汪海凑过身子问道。
  宋子慧不置可否，不过她继续说道，“我就知道事情还没有完，小妍儿没出生之前，他出现频次还不多，可随着小妍儿出生后，一天天长大，又变成几乎每天，他都会出现，每次我睡着的时候，他都在我的身边，我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但我知道，他很快就要动手了。”
  “动手？”汪海琢磨赵半农的话，“我在等着你长大，弄了半天，当你成为母亲了之后，也就是他所谓的‘长大’了？”
  宋子慧还是没有点头，但看她的表情，汪海就了解，他和宋子慧的判断是一样的。
  “你怕连累小妍儿，所以把她带到我这儿来了？”汪海又问。
  这回宋子慧有反应了，“是的，小妍儿——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想留在一个正常人的身边，终归留在我的身边要好，更何况你还是她的父亲。”
  汪海竟无言以对。
  他可以有无数个理由来质问和反对宋子慧的这种做法，但是话都嘴边，偏偏出不了。
  是啊，都是为了小妍儿好，汪海说什么，都有怕惹祸上身的嫌疑。
  尽管心中仍有疑惑，但现在肯定不是追究的时候，他挠挠头，想了一会儿，“但是凶案现场留下的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汪海侧过身子，“但是——”
  “但是我觉得可能和赵半农有关。”还没等汪海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宋子慧便打断道。
  其实这个答案，也正是汪海想说的。
  “有什么关系？”
  宋子慧又摇摇头。
  汪海瞄了她一眼，宋子慧不像是撒谎，而且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必要撒谎，如此看来，宋子慧知道一部分真相，但远远不是全部。
  汪海皱起了眉头，有个很显然的事实放在眼前，宋子慧从小就能见鬼这件事儿，是所有事故的源头，包括小妍儿灵性，也包括凶案现场的留下的名字。
  “会不会是赵半农？”汪海回忆着附在刘强身上的那个厉鬼，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和宋子慧描述的，也没相似之处啊。
  果不其然，宋子慧也摇摇头，“但我觉得和赵半农有关，至于什么关系，我也想不明白。”
  弄了半天宋子慧也是受害者。
  事情说开了之后，汪海也舒服多了，很多未了的心结，都解开了，尽管还有许多疑问，也只能一步一步往下走，才能知道真相啊。
  “接下来怎么办？”汪海又问。
  “我想只能等着了，如果包惜灵的死真的和赵半农有关，我想他一定还会动手的。”宋子慧回答道。
  汪海也无话可说，只是想想包惜灵的死，算什么名堂呢，莫名其妙躺枪，也没听说她和宋子慧有什么交集啊。
  很多事情是没法闭门造车推测出来的，既然现有的线索不够，也只能暂时作罢。
  又聊了两句之后，实在是没有头绪，两个人也就慢慢地把话题转移开来。
  “这两年你过的怎么样？”汪海问道，话题似乎一下子又沉重起来。
  “还行吧，我找了份工作，能够养活自己。”宋子慧说道。
  看来汪海的猜测没有错，果然那个所谓的香港商人并不存在。
  “你呢？”宋子慧反问。
  汪海有点不好意思，“瞎混呗，没个名堂。”
  宋子慧从口袋拿出一个信封来，“小妍儿的消费也大，这点钱你先拿着。”
  汪海连忙摆手，“开什么玩笑，这钱我怎么能要。”
  宋子慧也不听，硬塞进了汪海的手里，“你追求理想，我不能拦你，但问题是你现在多了一个女儿，多多少少也考虑一下她。”
  汪海没有说话，宋子慧讲得很有道理，自打小妍儿来了之后，他也有这方面的打算。
  “我知道。”汪海说道，“我也会另做打算，”他掂着宋子慧信封里的钱，看样子不少，“这点钱算我借你的，等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宋子慧没回答，她站起身，“走吧我们上去吧，我还想看看她。”
  两个人从凉亭出来，往回家的方向走，到了单元门口，宋子慧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着汪海说道，“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有条件的话，搬个家，这边条件也不太好，不利于孩子长大。”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嘛。你说的话，我全都记住了。”汪海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