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惊喜
作者:姚贞      更新:2021-05-13 00:42      字数:2436
  就在兰琋不知所以的时候,前边隐约看见大路了!
  两人瞬间有了力气,加快步伐,太阳正当头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沈家和魏家的十几个伙计,一群人嘘长问短,熙熙攘攘,随即牵来了骡马,兰琋长舒一口气,觉得不管前边有多坏,总比现在要好些,至少可以吃饭了。
  过了河界,没多久就有了人烟,但这是怎样的人烟啊?
  到处都有面黄肌瘦,发如枯草的男女,他们整个皮肤都是灰色的,龟裂的嘴唇,凹陷的眼睛,褴褛的衣服个个不能避体,小孩子更是头大身小,骨瘦如柴。
  兰琋记得初中看过《红星照耀中国》这本书,此刻,埃德加•斯诺描述的陕西饥民在兰琋眼前全部复活过来,从痛苦麻木的一堆堆人群穿过,兰琋骑在骡子上看那些无法分辨成年还是未成年的瘦小人群,对于自己健康的身量,没有艳羡和敬畏,他们只是迟钝的、麻木的、行动迟缓的夹杂在道路两侧。
  岳麟给自己的衣服钗环,在他们面前,真的是天上人间,再看他们突兀的颧骨,肮脏的面颊,自己还真有让人一眼万年的美貌!
  但此刻的兰琋顾不上自己的容颜,眼前的痛苦实在太尖锐,这是挨饿到奄奄一息的人群啊,以前自己在课本上读的时候从来没有眼下的感同身受!
  兰琋一时仓皇难过的不知把眼睛放到哪里,对于他们的痛苦真让人有一种抓狂的绝望,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可自己为什么就与生俱来养尊处优呢,那种自己占了便宜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就冒了出来,自己再不济也比他们幸运不是?
  过得好容易让人变得善良!
  兰琋将目光投向魏连城,碰上了一双宝石一样闪着光芒的温暖眼睛,这双眼睛里有一种柔情,哪怕是生来钝感的陆诺北也感到了炽热,没人可以在脆弱的时候无视鼓励和保护,哪怕这只是短暂的错觉!
  终于脱离了城外的饥民,又走了很久,有伙计喊着到了到了,前边就能看见魏家庄了了,高墙大院,门厅轩敞,第一个在门楼下迎接的人是二姨,站在她旁边外貌酷似的丰腴女人想来必是四姨啰?
  跟着乌乌央央一群人涌过来,二姨拉住兰琋的那一刻眼泪流了出来,四姨喊:“岁岁!”穿廊下就跑过来一个女孩子,四姨一边安顿她带兰琋去换衣服,洗脸梳头,一边已将魏连城拉到怀里,问长问短。
  叫岁岁的女孩子长了张小巴掌脸,头发稀黄,领着兰琋七绕八转就上了阁楼,见左右没人了,岁岁小声说:“三小姐,你可把人等坏了,半月前就有信儿说你们要来,昨个儿又听说有毛子劫了你们,人人都说劫走的姑娘都是要给毛子做小老婆的,吓死人了,二姨太太被接回来哭的什么似的,前两个时辰才知道连城少爷救你回来了,大家才松了口气!”
  兰琋心下疑惑,觉得这个岁岁好像跟自己很熟似得,便小心问:“岁岁,我这两天被吓掉了胆子,好多事记不得了,你能给我说说咱两个咋认识的吗?”
  “我是太太的陪房东安婶家的麦岁岁呀,麦东安是我爹,咱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过的,三小姐。”
  “那我几时认识你们的连城少爷的?我们一直有联系吗?”
  “六年前,连城少爷过继来魏家的时候,他陪大太太回去省过亲,我娘带我也一起去的,六年不见,三小姐出落的真漂亮,瞧瞧你这头发,眉眼,我敢说真没有谁了!”
  兰琋哦了一声,被夸的一时美滋滋的。
  “三小姐大难后一定有好福气,连城少爷在咱这里可是十里八乡的姑娘都巴不得嫁的如意郎呢!”
  啊?什么意思?自己和连城?可惜,自己在这里就剩五天了!
  “你们少爷是不是见个女人就撩啊?”
  “三小姐说他和女人聊?怎么会?他黑天白天给沈家魏家扛长工似得跑生意,打点内外,哪有那个功夫?”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你们少爷是不是很多情?”
  “他?三小姐是不知道,去年把同知大人家的包姑娘拒绝后,人家恨不能跳河,他也不肯松口,还多情呢?外边人还议论说他都这么大了,连娼家喝个酒都不去,又不肯取亲,怕是好男风呢!”
  兴趣一下子被激了起来,还想再问,无奈时间不允许了。
  换好衣服,匆匆洗了脸梳了头发,兰琋随着岁岁回到照壁前的门房,二姨也已经梳洗妥当,几个人进房行礼,二姨示意兰琋给坐在太师椅上戴了绣花帽套的老太太磕头,说是给祖奶奶请安。
  因为从没给人磕过头,兰琋心下想着不能像“捣蒜“似的,也千万别歪倒在席子就好,上前屈膝下跪,磕完第一个头后,想着清宫剧里的情节,保持跪姿、直起上身,而后磕下第二个头,同样再磕下第三个头,所幸身边人都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应该是有些样子的,唯一的遗憾是不知道嘴上该说点什么。
  姨奶奶等兰琋磕了三个头,说:“抬起脸来,让我瞅瞅模样!”
  按照老人家说的照做了,老人伸过一只手来,说:“起身吧,小小年纪受委屈了!”
  兰琋拿眼睛偷瞄二姨,二姨微笑着点头,兰琋便将自己的一只手递了过去,一只镯子就这么从老人的手腕滑了过来,紫春绿彩,想必这翡翠的镯子是真货了,兰琋便收红包般道:“谢谢祖奶奶,祝祖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疆!”
  春带彩的镯子,自己只在地摊上见过山寨版的假货,妈妈所谓的时尚无非是堆砌名牌儿,对玉,她是真心不感冒,而今就当是自己打工收的小费好了,这可比妈妈的卡地亚手环有味道多了!
  大家又嘘寒问暖了一气,总算没丢人,顺利挨到了饭桌上。
  男人女人并不同席,兰琋这边除了四姨二姨,全不认识,又不敢随便乱问,更不敢甩开腮帮子胡吃海塞,慢慢嚼着,生怕发出声音来,身后就是个握着执壶的丫鬟,不敢让她小看了,兰琋真是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今儿才算是明白了林黛玉进贾府的谨慎小心,人家好歹也是个侯门千金,大世面想必见过不少,可自己放在这大清时代的魏家可真心算一个文盲了,光是吃饭就吃得压力山大!
  这样局促着吃完,兰琋开始担心自己回不去了怎么办,呆在这里可真心能压抑死个人,看着觥筹交错的人们,除了衣服款式变了,一个个没有一丝凶相,谁会是要死的人呢?
  从小到大也没有这么竖着耳朵吃饭过。被老爸打了一顿气昏头了,急着在岳麟跟前表功,可自己这个傻子确定自己有什么本事可以来去自如,弄清真相吗?
  这时,麦岁岁托着个青花的盘子过来,说:“太太,连城少爷让给您和新来的亲人送个菜,叫琉璃茄子,说是他教厨子的方儿!”
  一桌人都赞大姨儿子孝顺,兰琋低着头,心里开了花一般,正是七上八下的当口,居然让这盘茄子给了待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