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梁恍然所悟。
  兵部是朝廷重要的部门，掌管全国的兵马粮草、排兵布局，现任兵部尚书勤勤恳恳，做的有声有色数十年。这突然不干了，现任做的太好，以至于没人愿意接手。
  就听陶鸿文接着说：“之前，老大人就说过此事。三省六部和当今圣上，一直在挑挑拣拣。直到前些日子，老大人上朝时出了些问题，大家才意识到事情刻不容缓。接替老大人的位置，没那么容易的。”
  江梁听得出，陶鸿文对显然的兵部尚书有着敬意。唐泽泉和他说了些陶鸿文的旧事，陶鸿文原先就在兵部任职，能力出众，只不过得罪了权贵，一时心灰意冷，才回到上庸城养老的。
  唐泽泉和陶鸿文关系不错，话语间流露出了另一番意思。说是陶鸿文没有必要惧怕那权贵，只是为了躲避另一些事，才回到了上庸城。
  “唉，依老大人的性子，或许老夫会回京。”陶鸿文握住了陶伊人的手：“京城风云变幻的厉害，伊人跟老夫入京，怕是要吃苦了。”目光看向了江梁：“若是老夫被老大人提点，为了恩情，老夫是会入京为官的。到时候，伊人在这上庸城，就拜托江公子你照顾了。”
  “爹爹，女儿能......”陶伊人脸泛起一丝红晕，话语说到一半咽了回去。
  照顾一个能自力更生的姑娘，对方有生活自理能力，安全有家丁护院保护着，这种事情也没什么负担。
  收拾好棋子，放入盒子里，江梁对着陶伊人眨了眨眼。
  “没问题，陶老爷子，只要有我江梁一口吃的，就会有伊人一口吃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江梁示意远处的水香烧热水填茶。
  陶鸿文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看见自家女儿脸色微红，心里感叹女大不中留。
  江梁随意说出口，也没在意陶鸿文笑什么，叫过水香，给茶杯填了水。只见远处的香儿跑了过来，手里端着石头，远远的喊：“少爷，我找到那种会叫唤的虫子了。”
  陶伊人本能的对虫子害怕，水香拦住香儿，要呵斥几句不懂事，江梁示意不要管，拿过香儿手里的石头，顺带把小丫头搂在了怀里。
  江梁没有别的意思，在他眼中，香儿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没有注意到陶伊人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这时代，男女有别深入人心，到了十四岁，女孩子就要寻婆家，要是过了十八岁没有人要，就成了老姑娘。
  当然，这只是寻常人家，也有深宫大院的女子，为了找门当户对的姻缘，或者为了政治利益，往往会拖到二十岁才出家。
  在陶伊人眼中，能说会做事的香儿，虽然有点孩子气，但也不小了。不止是陶伊人，陶鸿文也皱起了眉头。
  “这虫子，真是没见过。”江梁打量着手里的虫子，虫子长得像是蝉，但又有些不同。
  香儿点了点石头上的虫子问：“少爷，这个叫什么？”
  “叫什么？”江梁想着：“应该是蝉吧。”
  “这叫树儿鸣，这个时节常见到的虫子，天黑时叫的欢快，入了夜也就不叫唤了。”陶伊人帮着解释了句。
  陶伊人涵养很好，水香看的出来。陶伊人对少爷有意，水香能看的出来。从入门开始的言谈，眼前姑娘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少爷。而那位老人，看样子对少爷是满意的。
  主子是主子，奴仆是奴仆，她还不敢去查少爷身边的人。
  “香儿。”水香低声换了声，香儿意识到有些不太好，离开江梁到了水香身边。
  “水香，香儿才十岁出头些，你也太严了。”江梁笑着，示意水香不要在意。
  香儿终究是水香的妹妹，管教香儿的事，以及这时代的男女之别的礼教，他一时也改变不了什么。
  江梁说话时，没有看见陶伊人听到十岁出头些，轻轻松了口气。十岁的年龄，还是嫌小的。
  陶鸿文一直在看着女儿，知女莫若父，陶鸿文笑了笑不在言语，随后把话题引到了京城官员身上。
  大周朝廷党派林立，好在当今皇帝治理有方，还未引起党政。虽说众多官员依附于几位皇子，颇有争夺皇位之意，但在可控范围之内。随着现任兵部尚书辞官，京城官场免不了一场动荡。
  “希望，老大人不要想到老夫。若是想到我这老头子，也只能拼死一搏了。到时候，我这闺女，可就托你照顾了......”
  “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家闺女。”
  对于陶鸿文拜托照顾陶伊人，江梁笑谈中给了承诺，好让眼前的老人安心。
  下午时分，陶鸿文带着陶伊人离开了院子。送走陶鸿文，江梁紧锣密鼓的写着另一些东西。
  一个组织，前期的人员，后期的控制，核心、外延，对于各方面的掌控力度，这些都要仔细考虑的。
  大周的皇城司看起来像是纸老虎，可依然有着情报上的独特优势。做为皇家鹰犬，谁也不清楚皇城司看起来，是否真的如同表面那般不中用。
  有皇城司在，收集情报就不能太过。而且世家大族多少会有自己的情报体系。这种情报体系在江梁看来，虽然可行，却被皇城司制衡着。甚至有可能，已经被皇城司渗透。
  集中管理是不错的，效率快，有执行力，传达命令会立竿见影。可组织扩大到一定范围，定会被皇城司制衡，甚至被皇城司收为己用。这种事皇城司做的不少，莲霜说过，大罗山中就有小头目归属于皇城司。可见某种程度上皇城司是名副其实的皇家鹰犬。
  不能集中管理，那只有化整为零，构建系统稍微复杂了些，胜在稳妥保险。同时，他和水香等管理人员，不会有抛头露面的风险。
  江梁心理想着，把脑海中的不断写在纸上。水香在一旁磨墨，静静的看着纸上的字。
  大周的七夕节相当隆重，在这一天，姑娘们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天算的上是姑娘们的节日，她们祈求上天给自己找位好郎君。
  小翠年龄不算小了。早晨时，莲霜说要让小翠见个人，看起来应该是相亲。往常男女见面要思虑再三，顾虑男女之别的事。今天七夕，谈情说爱的日子，这种顾虑也就没有了。
  关于水香的事，莲霜嘱咐了几句，并未说什么。大家族少爷身边少不了丫鬟，只是江梁这丫鬟有点特别。
  江梁把一些东西放在了水香住的院子里，被褥放在了早准备好的主屋，决定把东西早点交给水香。构建情报组织这事，宜早不宜迟，江梁总觉得苏若璃回了京城，事情更加麻烦了。
  组织框架，江梁决定由点到线，然后由线到面，最终再散落成点。这种情况，就涉及到了人力基数，和大小管事的问题，不过，这年代缺钱不缺人。
  没了风雨楼，江水河畔少了些许文人才子。姑娘们依旧在江水河畔走动着，下柳巷那种胭脂水粉的地方，莺莺燕燕的，良家女子怕污了名声，是不敢去的。
  下柳巷的七夕，醉风楼生意红火，因为春来茶楼会来许升等人，不少姑娘去春来茶楼陪衬客人，楼下也没了往日的吆喝声。虽说少了客人，可醉风楼的妈妈一脸春风得意，不为其他的，只为今日醉风楼的姑娘会在春来茶楼一展风采。
  春来茶楼门前，小厮弯着腰，恭敬的查看客人的帖子。茶楼已经被许升等高管封了场，只有拿帖子的才能进入茶楼。
  江梁到的时候，见有人带着家眷，或者是妻子女儿，一同进入了茶楼。身边的陶伊人打量着周围，人声吵杂中小声问：“公子，这里，就是下柳巷？”
  下柳巷不怎么安稳，今日上庸城一众官员在此，巡逻的衙役近乎多了两倍。周边摆摊的小贩时不时被询问一回，偶尔会有醉风楼姑娘们笑声隐隐传出来。
  这种地方，陶伊人是第一次来，身边只带了丫鬟琳儿。好在有江梁在身边，又有周叔跟在跟在身后，心理觉得安稳了些。
  今天早晨，陶鸿文说身体不适，让陶伊人拿着帖子独自来春来茶楼应约，顺带谢过知州事许升。陶伊人知道春来茶楼在下柳巷，不敢一人前往，陶鸿文只能领着陶伊人找到了江梁。所以，江梁带着陶伊人出现在了下柳巷的春来茶楼前。
  对于陶伊人问这里就是下柳巷，显然，下柳巷在上庸城是深入人心的。江梁摸了摸鼻子，指了指春来茶楼隔壁的醉风楼：“哪儿，写着醉风楼的牌子看到了么？那就是城里最有名的醉风楼。”
  陶伊人点了点头，好奇的看向醉风楼灯火闪烁的窗户。听到里面应约传出女子的笑声，脸庞微红。
  小厮恭敬的查了帖子，虽然对五大三粗的周叔有些顾忌，可有江梁在，又有知州事许升的帖子，恭敬的放了行。
  茶楼里已经来了很多人，不少官员带着家眷和人打招呼。一盏盏灯笼挂在四周，灯火通明，展现着七夕的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