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疯汉”加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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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正正正正 更新:2021-05-12 17:43 字数:2460
深夜的教堂之中,只有老弱病残们的梦呓与鼾声,以及那轻微却让人难以不注意到的铁链碰撞声。
身披破烂僧袍的疯汉加伦佝偻着背,提着提灯走在了南梧的前面,他的嘴里还念着低沉的祷词,那是有关深海神的祷词,古老栖人的语言,实际含义早已不可考究,而南梧这样的外族人便更是觉得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安静的跟在疯汉的身后。
疯汉带着南梧绕过了祭坛与雕像,从侧面走入了教堂的内室,里面更为黑暗幽邃,到处都是灰尘与蜘蛛网,南梧甚至有一个瞬间看见立刻一个骷髅头。接着在疯汉的带领下,他走下了一个阶梯。
楼梯的一半被用绳索捆好的椅子、木桶等杂物给堵住了,越往下路便越窄,到最后甚至得弯下身去才能通过。而阶梯的最深处,是一个已经崩塌了大半的墓穴,骸骨、碎石与泥土填满了这个地下空间。
而就在这样一个仿佛随时都会倒塌的墓穴深处,疯汉又将南梧带进了一个必须双手爬行才能通过的狭小隧道。隧道的尽头是一扇上了锁的活门,南梧不知道疯汉将钥匙放在什么地方的,反正他在南梧的前方捣鼓了许久,南梧才听见活门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南梧跟在疯汉加伦的身后,进到了一个埋藏在石堆、泥土与骸骨之后的精致房间之中:金色的烛台上亮着手腕粗细、蜜黄色的鲸脂蜡烛;墙壁与地板都是木制,地上铺有地摊,墙上有挂毯,甚至还有一扇窗户,而窗户外面是一片漆黑,不过南梧能听见有水流的声音。
带有棚顶与精致雕花的大床,精致的沙发,看起来便让人觉得昂贵的酒柜与堆满了书的书架,桌子、椅子,无不像是贵族才会用到的款式。而这个房间也并不小,往放进深处走去,能够看见被屏风隔绝开的浴室,里面甚至还有一口浴缸——而那位鲛人少女此刻便泡在浴缸里。
南梧看见她带着恐慌的眼睛之后便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将自己身上那带有恶臭味道的斗篷取下来塞进他们来时的隧道中去,然后关上了那扇沉重的活门,并将活门上的三道铁闩锁上。
“我回来了。”南梧故作轻松的用母语说道,鲛人少女听见他的声音之后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南梧刚望她的方向走了两步,便被加伦给叫住了:“东西给我找来了吗?”
“当然,”南梧拿出了带褶皱的帽子,然后走过去递给了加伦,这是南梧从斯登的头上摘下来的,“希望这东西真的值得让我去杀人。”
“杀人?”脱下了身上脏袍子的加伦舒服的靠在沙发上,他接过了帽子后语气不满的嘟哝道,“我可没叫你去杀人,我要的只有我的帽子,没有要谁的命!”
“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礼貌的跟鲨鱼要他的鱼鳍呢。”南梧语气无奈的说道,“总之我可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了。”
“当然!你当然得算在我的头上,”加伦提高了点音量,以表现出自己更多的不满,“你为什么不把浪子团的失踪也算在我的头上?”
南梧走向鲛人少女的步伐不由得僵住了,他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个老栖人,脸上顿时阴沉了下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南梧用威胁的语气说道,“而你最好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浪子团’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为什么?因为我是疯子啊,疯子说疯话,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加伦脸上的皱纹不耐烦的扭了起来,他站起了身子,背挺得直让他比之前佝偻着的时候看起来高出了许多,然后他朝自己的酒柜走了去,手里拿着那顶南梧给他找回来的帽子,“你知道这顶帽子为什么比一个栖人的脑袋还值钱吗?”
南梧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老栖人,生怕他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虽然他自姆尼奥那里认识到这个家伙之后便被告知这个老栖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现在南梧却觉得事情已经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这顶帽子的主人,是‘蓝刀’奎瓦亚,杀人堡的第三十二任国王,他杀了‘巨螯’古奥,而又死在了迪尔尼的密西拉手里。他驾驶的‘剑蓝鲸号’曾经是这片繁华海之上最可怕的战舰之一。”
“你到底是什么人?”南梧沉声追问道。
“迪尔尼群岛的人都是败类,那个密西拉也不例外。”老栖人从酒柜中拿出了一瓶酒与两个杯子,然后慢悠悠的给两个杯子倒上了金色的酒液,“他将‘蓝刀’奎瓦亚的家族屠杀殆尽,就连旁支的家族与为他们工作的仆人也不例外。虽然世人都说我们栖人残忍,但鳄人却要比我们残忍上百倍,我们栖人能够分得清楚血源与财产的区别:敌人的血脉应该断绝,敌人的财产应该掠夺。而鳄人将他们一视同仁,将仆人与主人一同杀死。噢,敬那些忠心的仆人。”
说着他端起了酒杯,然后朝南梧走了过来。
南梧接过了杯子,然后警惕的打量起了里面的液体。金色、通透,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明亮火烛的缘故,南梧觉得这些酒也在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微光。
“金葡萄美酒,产自暴晒沙漠,每年只产三十三桶。”看见南梧的表情,老栖人语气沉稳的解释道,“蕴含着充沛的能量,所以深受薪人的喜爱。”
说完之后南梧看见老栖人用干燥的嘴唇贴上了杯沿,然后仰头将金色的酒液倒进了嘴里。此刻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那副疯癫丑陋的模样,反而像是个老成的栖人贵族一般。南梧也小小的抿了一口酒杯里面的酒。
“真可惜,”喝了一口酒液之后的老栖人摇着头说道,“我并不是薪人,所以并不能感觉到这种酒蕴含的能量对我有什么帮助。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喝下去的酒液确实蕴含着能量,那温和如阳光的能量在南梧的胃部缓缓绽放开来,让他非常受用。但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南梧再次询问到。
“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吗?”老栖人点了点头,然后又走回了沙发边,将还有酒的杯子放回了桌子上,然后舒服的坐回了沙发上,“鳄人虽然残忍,但却不够聪明。他们以为自己掐断了奎瓦亚的血脉,却不曾想到奎瓦亚除了‘蓝刀’以外还有另一个称号。
“‘多情的’奎瓦亚,噢,他真是栖人中少有的多情人。他除了被鳄人杀死的子女以外,实际上还有着一个私生子,”看着南梧的脸上露出的神情,老栖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私生子装疯卖傻,活在奴隶港之中,活在密西拉的眼皮底下,还看着他这头邪恶的畜生被另一名栖人大卸八块,来,咱们敬剃刀侯一杯。”
说着老栖人端起了杯子将里面剩下的就一饮而尽。而南梧也跟着他把酒给喝光了。
“那么回到那个让你这么紧张的话题,”奎瓦亚的私生子那双眼睛注视着南梧,“我,一个躲在隧道深处的老人,是怎么知道你是‘浪子团’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