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异途重逢
作者:
瘸子谷 更新:2021-05-12 16:26 字数:11561
四十八异途重逢
这一天,章成、张娟没有离开,等李清带着女工、厨娘一来,屋里又是一阵忙乱,女工安置好一应灶具,和生活用品,又是工人师傅来安装屋里屋外的防护实施,最后是小白验收,与公司的总机接通信号,已是下午四点,等楼下的暗哨和巡逻到位以后,章成和李清才离开,吃过晚饭,厨娘也走了。家里又只剩下了董晓晨和章雁二人。
安全实施的到位,也就意味着危险解除,二人也应该分房而居了,可董晓晨还是害怕,就是不让章雁离开,样子又是可怜巴巴。
论性别,董晓晨是男人,还比章雁大着十几岁,可他就是温室里的盆栽,在繁荣的时候一枝独秀,甚至颐指气使,现在却像就要枯萎的小草,脑袋都是趿拉着,哪还有半点阳刚之气?而章雁是他的保镖,相形之下,无疑便成了董晓晨的依靠。
而最为真实的,是二人的关系没有了鸿沟,从昨晚的按摩、同宿,又是帮董晓晨换衣,到章雁买药回来,又把董晓晨从劫匪手中救下,抱他回屋。那是该看的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还有什么要隐蔽的?所以,二人再次睡到同一个卧室的同一张床上,也没有觉得有多尴尬。
况且,董晓晨还在病中,又受过惊吓,对章雁只有敬畏。
见章雁扭在一边并不理他,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呢?我要是离开,你就不会再有危险,也没有人烦你。
章雁翻转身子看着他,问:我是有点莽撞,没有征求你的意思,莫非,你愿意走吗?董晓晨说:我要是走了,现在跟谁说话?章雁说:那就是不想走了,为什么还要问呢?董晓晨说:我想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你所需要的就是个辅导老师,那样的人随处可见,不是非我莫属。
章雁说:你现在这样,能经得起折腾吗?在我这,虽然比不上你家金碧辉煌,也没有你家的八珍玉食,但可以安下心来调养身体,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吧。
董晓晨问: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吗?章雁问:怎么,你不想睡觉了?董晓晨说:都睡了一整天了。章雁说:你是睡好了,可我还没有合眼呢。董晓晨说:那你睡吧,我就看着你。
章雁笑了,把手伸给他,让他握住,问:你在家里有没有奶妈?有没有通房丫头?董晓晨说:原来是有的。但不是奶妈,而是负责我生活起居的保姆阿姨,陪在我身边的也不叫通房丫头,而是护士。章雁说:都职业化了。又问:你老婆呢?董晓晨说:我家现在人人自危,能走的走,能跑的跑,我都逃出来了,哪还有老婆?章雁说:不是吧,就是暂时分开,怎能说没有老婆呢?董晓晨说:我们只是确定了关系,还没有结婚,见我家大祸临头,就悄悄地走了。不过,那个小护士还在家里,我走时的行李,还是她帮我准备的。章雁又问:她为什么不走呢?董晓晨说:她是孤儿院的孤儿,从打进我家那天,就成了我们董家的人。
章雁说:你错了,那是她心里厚实,因为孤儿院出来的孤儿,政府就是靠山,只要她找到政府,政府会一管到底的。董晓晨说:我倒是没有想到这层,还以为她无家可归,才要留下。章雁又问:那个护士跟你有几年了?董晓晨说:她进我家的时候才十六岁,刚刚初中毕业,是管家招她进门的,又在医院学了两年的护理,就派到我身边,现在算来,也有六个年头了。章雁又问:她到你身边的时候,你还在留学吧?留学生也有私人护士?董晓晨说:那时我虽然人在国外,也还是住在自己家里,家里有保姆,司机,医生,护士,护工。章雁说:好奢侈哎,怪不得现在像霜打的茄子,原来是落差太大。那个小护士对你不离不弃,是爱上你了吧?董晓晨说:不知道,她没有和我说过,我也没有问过她。章雁问:她侍候了你四年,却不知道她爱不爱你,你是死人吗?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当面骂他,还骂的如此理直气壮,让他无法反驳,董晓晨笑了,解释说:我的生活都是由管家安排,家里的佣人也都是听他指挥,就是我身边的人,也只是为我更衣,安排我出行,回来了再为我更衣帮,帮我洗浴,然后侍候我吃饭,睡觉的时候陪在我身边随我欲取,不会多说一句话。就是高兴了对我笑一笑,但要心里有事,任凭怎么问她,也不会告诉你。
章雁一听是这样,说:看来你家的管家才是最有权势,又把所有的下人训练成机器人只听他一人指挥。
章雁本来是无心之话,却让董晓晨捕捉到从来就没有想过的问题。说:那个小护士就是被管家夺去童贞,才给我送去的,那时她刚满十八岁。当我问及,她还是战战兢兢,是后来和我有了默契,回国的时候在飞机上悄悄告诉我的。
心里却想,那个管家还真是可恶,口里叫他少爷,却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连他的女人都敢侵犯。
可是,要不是章雁的提醒,他也不会有如此的认识。他握着章雁柔夷般的手,说:你倒是提醒了我。那个管家在我父亲下海以前,是父亲朋友的秘书,是后来被父亲的朋友介绍到我家的,父亲见他忠诚可靠又有能力,才让他管理府内的事务。
章雁虽然刚步入成年,却有过不平凡的经历,所以遇到事情,会有独到的见解,见董晓晨有如此反应,又问:那个管家的家人呢,都在公司上班吗?董晓晨说:他的家人已定居海外。章雁又问:他的年薪是多少,能撑得起如此庞大的开支吗?董晓晨说:年薪百万,可要支付一家五口在海外的高消费生活,应该有点紧张,可他们很是奢侈。章雁笑了,说:我就说吗,一个管家就可以如此权势,要没有仰仗,是很难做到的,也许是你父亲给了他特权,可以动用董氏资源。董晓晨一听更为诧异,问:你是如何知道的?章雁说:你的通房丫头,他就敢夺去贞操,不就是恶奴吗?可是奴仆再恶,在家主健在的时候,也不敢放肆,可他如此胆大,就不是奴大欺主了,而是有所仰仗。再就是,奴仆的家人,就应该在主人家里谋求职业,可他是把家人移居海外,就像孙猴子一样,跳出五行,又脱离三界,又把下人训练成自己的亲兵,那是为了什么?
他原是你父亲朋友的亲信,现在是你父亲的管家,他在你父亲和你父亲的朋友之间,充当了什么角色?
所有的下人又对他唯命是从,假如你把这个现象画成三维动画,你们董家就是在他的掌控,或者包围之中。
假如有人能帮你,你还是查一查吧,不要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董晓晨说:要查也是明天,现在太晚了。章雁说:那就睡吧。
董晓晨看着章雁,说:要不,你还是到隔壁睡吧,我现在有些冲动。章雁笑问:你想怎样?董晓晨说:挨着你睡。
章雁笑了,二人钻在一个被窝,就是不做什么,手也不会老实,那还有底线吗?说:得陇望蜀,得寸进尺,还真是该揍。董晓晨说:不就是挨着你吗?我又不乱动。章雁说:我一个姑娘家,和你这样,就已经出格了,你还不满足?就这样好好说话,想睡了好好睡觉,难道不好吗?
董晓晨说:本来就应该这样,可我发现你身上有三大优势,让我十分震撼。章雁好奇,问:哪三大优势?董晓晨说:一个缜密的大脑,可以从细微的枝节发现问题。一是身手出奇,看似娇滴滴的少女,却能从容面对强敌克敌制胜。再就是医道精湛,像我昨天病成那样,就是我家的医生,用世界上最好的药,也难以在一天的时间,就让我恢复成这样。
章雁笑了,说:我原以为你是大叔,可以放心相处,没想到也会用花言巧语,哄骗少不更事的女孩。董晓晨也笑了,问:你如此精明,哪里少不更事了?况且,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难道不是吗?章雁说:不管那些对与不对,都不是挨近我的理由。董晓晨辩白说:我在你面前,就像软绵绵的羊羔,敢有非分之想吗?章雁笑说:敢不敢是一回事,有没有心思是一回事,我要去练功,你自家睡吧。
说着下床,摇曳着魔鬼身材,摔着马尾辫出了卧室。董晓晨那个后悔,这样的女孩,能和他同床共眠,已是天大的福分,这下好了。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又回想着章雁对管家的分析,许多迹象也浮出脑海,可管家又是个老狐狸,如何去查找证据才是关键,可董家上下,他可以相信的人就只小护士一个,也只是负责他生活起居,没有一点实力,他又逃难到此,想要调查,就只能依靠朋友了。可他的朋友最为靠实的就是李海龙和陆文斌,这二人,又数陆文斌老辣善于决断,想到此,见章雁的手机还留在床头,就拿了起来,拨通了陆文斌。
陆文斌一看是章雁,还以为那边又出事了,接住一听是董晓晨的声音,他耐心听着,等董晓晨把心里的疑问说完,笑问:你是如何想到的?董晓晨说:这是二妹刚才的分析。陆文斌说:晓晨,你现在虽然落难,却未失机遇,可要好好把握,若能让二妹助你,你们家的内患就可以解决了。董晓晨说:你知道天使与魔鬼的区别吗?我降不住她。陆文斌笑说:所有的可能都是从意念开始,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董晓晨问:你能不能给我创造个回家的机会?陆文斌说:你说服了二妹再和我联系,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只能找个理由把管家暂时带离你家,时间也不会很长,结果如何,就只能看你了,所以要谋定而后动。
挂了电话,董晓晨好似看到了阳光,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一晚他睡的很香,一觉醒来,发现章雁还在他身边,可她是几时回来就不知道了。藉着室外不太明的光亮,他看着章雁格外典雅的脸蛋,卧蚕眉的眉毛就像两排整齐的树林,齐齐向上,没有一根相逆,睫毛也很长,几乎覆盖了整个下部眼帘,鼻梁又像很有气势又十分曼妙的山梁,唇形呈四字棱角分明,不点朱膏也十分红润,唇角又是弯弯上扬。
女人之美,或者清雅,或者妩媚,或者俊秀,都是因着于长相的特点,来显示各自的美点,再加上气质为之增色。而章雁却有美不胜收的感觉,让他荡气回肠。
董晓晨看着看着渐渐入迷,章雁忽然睁开眼睛,问:你看够了没有?董晓晨笑了,问:我动都没动,离你又这么远,你是怎么知道我看你的?章雁说:你能管住你的心跳和呼息吗?
饶是董晓晨阅女无数经验丰富,也被章雁问的回答不上来,急忙分辨: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章雁笑了,伸手将他按下睡好,说:大叔,在女孩子面前是不能失态的,你看也看了,还是好好地睡吧。董晓晨反而笑了,问:你不是离开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章雁说:我来拿手机的时候,你都睡着了,还在叫我……
董晓晨无语了,原来这依赖也是一种心态,可他们认识才仅仅两天。过了好一阵,才问:你是在可怜我吧?章雁笑说:堂堂董家少爷,用过的东西我未必见过,吃过的东西我未必听过,去过的地方我未必能想到,所有的经验也是我一生无法触及,你哪儿可怜?董晓晨问:可你如此对我……
章雁说:我是你贴身保镖,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不敢掉以轻心。董晓晨问:你可以陪我回一次家吗?
有过昨晚的交谈,也知道董晓晨回去的目的,而董晓晨现在只是逃难,不是被追捕的逃犯,又是警察朋友送他到此,所以她不考虑别的,唯一的问题是董晓晨的安全,但董晓晨是要回家,就算家里的奴才胆大,也不敢明着欺负董家少爷,问:什么时间?不会是今天吧?
董晓晨说:过几天,等我的身体完全康复,先教你学会开车,学会流利地使用英语,因为我回去以后,有些不能让外人知晓的事,却要和你商量,就只能要用英语了。章雁说:好吧,我还没见过你家是如何壮观,全当是旅游观光。
章成、张娟今天没有再去章雁那里,因为今天是章雁回校的日子,他们要赶着去办理退学,上了外环还没走多远,就发现后面的车不住地按着喇叭,他都靠边了,那辆车也不超越,他弄不清那辆车是什么意思,就索性停下,那辆车挨近后从车窗伸出了一个脑袋,章成一看是江一凡,他笑了。
从看守所出来的那天在山上见了一面,至今也有几个月了,想不到能在这里相遇,问:江兄,你要去哪?江一凡说:我去西山。然后反问:你要去哪?章成说:我去省城。江一凡一听是同路,从车里走出上了章成的车,两辆车又继续赶路,江一凡见车上还有个女孩,问:这个女孩是?章成说:我表叔的女儿姗姗。江一凡又问:怎么不见雁儿?章成笑说:你倒是消息灵通,知道她改名了。江一凡说:是卫子华告诉我的。章成说:雁儿要准备高考,我就是先去给她办理退学,再联系高中让她复习。江一凡感叹说:还是贤伉俪仁厚,让她有了依靠,也有了归宿。章成说:江兄若是不忙,就和我到省城,等我办了事,我们找个地方喝上几杯。江一凡笑说:兄弟就是劳碌的命,不似你自在逍遥。
章成也不再问了,因为江一凡是公门中人,有的话他要不说就是秘密,到了与西山的交叉路口,江一凡与章成话别,回到自己的车上去了西山,章成继续到省城。
也想着江一凡说过的话,自从章雁归回章家,被母亲和爷爷宠的就像公主一样骄傲,哪还是原来的样子处处看人眼色?
而这样的变化就来自于家的温馨,家又是大千世界独一的单元,每个人又是大千世界独一的个体,有家才有依托。
欧阳也是如此,自从摆脱了前夫家人的纠缠,和老张结合,整个人也变了,不仅容光焕发,精神面貌也是焕然一新,唯有一点,就是对外还是老张的保姆,因为和老张结婚的消息,一旦让哥嫂知道,还不知要给她出什么难题,比如惠惠退婚的事,她还怀恨在心,前些时还捎来话说,那事不能就这样了结。可她儿子又找不到正式工作,若为此事作为条件,来与老张谈判,不也很烦心吗?
只要她还在做保姆,哥哥和嫂嫂是不会来见她的,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安身之处,若被黏上,就更倒霉了。
可是,刚与老张结合,还处处小心与张娟的关系生怕闹僵,慢慢相处,发现张娟十分柔和,对她也很是敬重,惠惠上学的费用也是张娟一揽全包,这不,惠惠本来就领到了全额奖学金,张娟每月还要给三千元的零花钱,她是手头宽裕了,人也放野了,假期应该是回家的,却和同学相跟着出海旅游。不过,好就好在她认定了老张这个继父,也认定了张娟这个姐姐。
家里平时也就是她和老张,为了消磨时间,就和老张驾车出游,但出行的时间也是在收拾了家务以后,最早也是九点多。至于到哪,就是且走且看了。
今天还是欧阳架车,下了外环就是国道,又一路西行,一个小时后进了山区,慢慢又驶向乡村公路,一路坑坑洼洼的,老张说:这路太难走,你准备去哪?欧阳说:前面就是我的老家,我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自从进城以后就很少回来,也不知变成啥样了。
老张笑了,这不是怀旧吗?说:你有弟兄姐妹,想他们了,就去走走,干嘛要放在记忆里呢?欧阳说:我所有的亲情都还在这里,但回了城里就模糊不清了,还是去回味一下比较充实。
老张问:村里还有家人吗?欧阳说:我三叔还在村里,但他身体有病,婶婶也走了,就留下他和堂弟,堂弟也被三叔拖累,三十好几了,还没娶到媳妇。老张埋怨说:你怎不早说,都到了这里,想买些东西也买不到了。欧阳说:三叔实诚,生活又苦寒,用不着买城里的样品东西,还是实际点好,就给他买几袋面粉,几壶食油,几斤猪肉,那些东西,村外的卖店就能买到。
老张想想也是,因为人的所有欲望,都是在满足了温饱以后,才会有所膨胀,但在没有彻底解决温饱以前,所有的欲望还是处于抑制阶段,见欧阳讲究实际,也没再多说,到了卖店,把要买的东西买好,然后到三叔家。
到家以后,三叔一见欧阳就问:你是怎么回来的?生活还好吗?欧阳也是鼻子一酸,问了些三叔的近况,然后让堂弟卸车,她自己下厨,堂弟把车里的东西卸了一半,就不敢再泄了,因为东西太多,只面粉就有十袋,还有大米,禽蛋,食用油,肉类,各样菜蔬,算下来至少也得几千元的开销,就回到家里,见老张和父亲正在说话,又搞不清老张和二姐的关系,二姐又在厨房做菜,就走进厨房,问:二姐,你还要去谁家?要是不远,我就先把东西送去。欧阳说:都是咱们家的,我哪也不去。堂弟说: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吧,你的日子还紧巴巴的,我都没有去看你。
过去的岁月,欧阳的生活确实紧张,堂弟只要逮着机会,都会把家里的土产多带一些,给欧阳送去。见堂弟还在惦记她,说:你心里有二姐就行了,这么远的路,又没有公交,你如何去看我?
堂弟也是个实诚人,见二姐没有怪他,又出去卸车,把车上的东西卸完,搬回家里,家里也堆成了小山。
欧阳做好了饭菜,屋里却放不开桌子,堂弟就把桌子搬到外面的院子,虽然时值秋月,但午日的阳光还很炎热,只有早晚的温差大些,而且,面对着群山的景色,眼目所到之处都是一片金黄,这样的露天席也是享受。可就在刚吃到一半的时候,山下传来了爆炸的声音,那声音又通过山谷回音,就有了不间断的余音,格外刺耳。
凭老张的经验,也听出那声音是车轮爆胎,但在这样坑洼不平的山路上行走,速度能快到哪去?在低速行驶的情况下,就算爆胎也是闷闷的声响,又怎会如此的刺耳?除非开车的人是个二百五。
但总是出了车祸,老张心里甚是不安,可他又是第一次到叔丈人家做客,也不能站起来就走,等一家人吃过以后,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分钟,欧阳又要收拾饭滩,被堂弟阻止了,就穿好衣服和三叔话别。
堂弟把他们送到车上,直到看着走远,也不知道老张和二姐是什么关系,却又那么默契。
恰在同时,还在返途的章成,接到江一凡求救,就一句话四个字:兄弟救我,声音又是十分微弱。
凭章成的敏锐,哪能不知道这个信好的重要与迫切?而章成所在的地理位置又是刚过了省城与西山的交叉路口,他急忙调转方向,向西山急速行驶,可是,再联系江一凡,却再也联系不上了。
江一凡虽然是公门中人,也审讯过他,但江一凡为人正直,还在他走出看守所的当天前去看他,并与他结为兄弟,他又是重情之人,见江一凡向他求救,自然不做二想,一路风驰电急。就是车上的张娟也知道人命关天,和章成又是心心相印,一路上二人不再说话,章成专心驾驶,张娟也在做应急准备。
可江一凡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江一凡出的是车祸,且是车轮爆胎跌落山崖。
也因为工作的原因,养成了特殊的气质,就是对身边的事分外敏锐。
就在爆胎的前夕,忽然发现路边的山坡上有几个举着石块要砸车的人,就告诉司机快速行驶,意在躲避可能的危险,可是,车刚刚加速,就轮胎爆裂,司机收手不及。
幸好在爆胎前掏出手机,准备求救,可事故来的实在突然,还没有容得他拨键,车就已在山谷。
而他也在车身翻滚的时候,因车体破裂被扔出车厢,不过还好,至少脑袋还清醒。
想起章成还在省城,急忙拨通了章成的手机,可就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就处于昏迷状态。
好在他又醒了过来,看了看手机还握在手中,也顾不得身体疼痛,打开一看,见好多未接电话都是章成,就按下回拨,通了以后,告诉章成自己的位置。
章成再次接到江一凡的电话,心里稍微安静了一点,因为至少现在江一凡没有生命危险,但车已进入江一凡现在位置的必经之路,这条路本来又是乡村公路,却因为西山后面就是矿区,矿区的边缘地段也多了些私挖乱采的不法个体,这条路就成了他们的运输线路,路面被超载的重型卡车压过,就成了现在的模样,坑洼不平,章成只能减速,又与父亲不期而遇,章成把车停下让张娟回到父亲车上,又继续赶路。至于为什么,自有张娟解释。
车里就留下了章成一人,架的又是越野,性能也比较适应山路,他又加快了速度,很快就与父亲的车拉开了距离,等找到江一凡出事的位置,下车看了看留在路边与坡下的汽车残片,就顺着陡峭的山崖下去找人,找到江一凡时,江一凡已是奄奄一息,好在他虽然学医不精,却专注于自救与疗伤接骨。
这也是因为习武,而行走江湖,就难免要遇到高手和危险,所以就研发配制了各种可以临场救急的丹丸,他很是专业地为江一凡施行现场救治,可是检查了一遍,见江一凡浑身鲜血淋淋,却只是外伤没有骨折,脏腑也没有多大损伤,心脉却十分微弱,可见人的承受力原是有极限的,章成先喂他服下蜜丸,虽然蜜丸不是万能,却好过市场的速效救心丸,起到保护脏腑,快速回复体力的效果,但又不带一点激素,可以稳定疗效。
随后又给他简单地处理了伤口,把衣服脱下撕成布条结成绳子,把江一凡拖到背上,用绳子绑牢,慢慢向地面爬行。
父亲和欧阳、张娟赶来现场,见只有章成的车,却不见其人,也知道是救人去了,就守在路边,等着章成回话,因为山崖陡峭,他们无法下去。张娟倒是可以,可她已是孕妇,假如帮不到章成再出个意外,可就成了罪人。
也就等了十几分钟,章成就上来了,父亲和欧阳、张娟共同动手,帮着章成把江一凡慢慢放在地上,章成舒了口气,问:有没有求救?张娟说:一二零已在路上,还有卫子华。
江一凡也缓了过来,见老张也在,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家长,顿时失声痛哭,章成知道下面还有两人生死不明,就把江一凡交给父亲、张娟和后母欧阳,又独自下崖寻找,找到后见二人已经死去,而且死的十分凄惨,就和张娟联系,张娟又把手机放在江一凡耳边,江一凡听到是这个消息,反而镇定了下来,说:兄弟,你快点回来,那两人你别管了,我还有急事需要你帮助。
章成想了一想,既然人已死去,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等救援的人来了,让他们施救也是一样,就不知江一凡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急事。
章成上来了,由于检查两位死者的伤势,一件白色衬衣被染的血迹斑斑,就是后背,也因为背过江一凡,也沾满了血渍。
两手也是,但在往上攀爬的时候,要不住地抓着树枝与磐石,成了带血的泥浆,就粘在五指的缝隙,张娟急忙从车里拿来纸巾,可那是血渍,不用水洗根本就擦不干净。
既然擦不干净,章成也就不再擦了,来到江一凡面前,问:江兄,我们还是先到医院吧,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的事情?江一凡说:兄弟,你什么都别问,快扶我上车。
老张似乎看出了江一凡要做什么,说:救援的人马上就到,有什么问题你往上汇报就可以了,干嘛还要拼命?江一凡说:我今天从地狱里爬出,就不再是谁某人的手下,死去的两个是我同伴,我要先给他们讨回公道。但您放心,章成是我兄弟,也是救我性命的恩人,不管有什么事发生,都不会把他牵扯进来。
老张见他如此坚决,而江一凡也有让任何人与交通工具听他指挥调动的权利,也就不再阻拦,说:凡事都要先想一想,他到底值不值,该不该,敢不敢,能不能,想好了再做,不要鲁莽。江一凡说:谢谢叔,我心里有数。
这话同样也是在提醒章成,章成哪能不知,说:爸。妈,您放心,我自会把握分寸。又对张娟说:把车上雁儿的东西拿下来放到爸的车上,你和爸妈回去,在家里等我消息。
话毕,他抱起江一凡上了他的越野,绝尘而去,老张和欧阳、张娟就等在原地,因为救援的人就快到了,他们不能在此时离开现场。
章成驾车重回西山,他不时看一看江一凡,问:你能坚持吗?江一凡说:你的药很有奇效,但我受伤过重,就快忍不住了。章成又给他掏出一粒蜜丹,问:能打开蜡封吗?江一凡接住试了一下,说:不能,还是你帮我打开吧。章成减速后将车暂停,把蜡封挤破,拿着封皮把蜜丸喂进江一凡口里,说:尽量调匀呼吸。江一凡浅浅地点了点头,章成再次启动,待到了西山,才问,我们要去谁家?江一凡说:那人姓韩,原是二建的总会计师,家在西山吴庄,到了吴庄我再告你。
二建是国企,像那么大的单位,总会计师的职位至少是处级,城里怎能没家?放着城里那么优异的条件不住,却要住回西山,是性情使然?还是在躲避什么?又被江一凡找上门来。
但那是公事,江一凡又成了这样,他也不能再问了。
到了吴庄,在江一凡的指点下,找到了韩会计师的家,一个好大的院落,而门口的一侧还停着辆越野,江一凡一看是二建的牌照,知道还没有错过时辰,却也没与章成说起。
章成又扶着江一凡下车,刚走进大门,就有一条狼狗从里面扑出,江一凡也是早有准备,抬手一枪打在狼狗的天灵盖上,狼狗倒下了。江一凡一脸寒霜,提着枪口还在冒烟的手枪,在章成的搀扶下进了院落。
他之所以先要开枪击毙狼狗,一来是狼狗可恶,若不除去,必然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再就是明明的警告,让里面的人不要再生妄想。
可他刚才连蜡封的蜜丸都无法打开,现在却有如此的杀气,究其原因,一是章成的蜜丸已经生效,二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家里的人听到枪声也出来了,一看是江一凡折回,还相跟着一个和他一样浑身是血,就像刚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而且不打招呼就击毙狼狗,心里已是胆寒,看着江一凡在章成的搀扶下一步步向他逼近,颤声问道:江一凡,你是强盗吗?
此人就是此房的主人,二建的总会计师韩天明,尽管言辞凿凿,却抵不住色厉内荏,他真的害怕了。
在家里做客的三人一听是江一凡折了回来,也感到了危险,他们到此的目的并不是做客,而是要赶紧把姓韩的送到境外躲避起来,出境的手续已经办好,只要人到机场,自会有人接应。
车祸事故也是他们一手制造,可就是没想到江一凡如此命大,连人带车跌落了那么高的山崖都没有摔死,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折回。
也是姓韩的舍不得故土,才白白地浪费时间,他们又不能用强,不然的话,他们现在就可能已在机场。
但此次见面又不同以往,这可是两命相扑,只能撕破面皮,可他们一看江一凡与章成二人,就像凶神恶煞站在那里,由不得打了个寒战。
但还是装出一副笑脸,说:这不是江检察官吗?江一凡二话没说又是一枪,直接打向那人的膝盖,那人嚎啕着倒在地上,也没有忘了破口大骂。
那人是二建保卫科的科长,二建保卫科在没有改制以前,还属于警察系统,手里也是有配枪的,但他此时有没有带枪,江一凡不敢断定,却也不敢麻痹大意,因为他除了手里这支枪,再没有一点的战斗力,对方却是三人,虽然章成身手了得,可他已经对老张承诺,不会让章成卷入其中,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声夺人,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而江一凡此举的震慑力又是空前,院子里除了那人的嚎叫声,其余人都是静悄悄的,不敢再动。因为江一凡已经杀红了眼,手里的枪不仅没有放下,且是盯着他们,只要谁敢乱动,就成了下一个吃枪子的人了。
江一凡让章成动手,把没有受伤的二人制服后扔进车里,而章成整人的手段,就是魔鬼见了也会发抖,那二人如何能吃消?
章成又对挨了枪子的那人如法炮制,然后从那人的上衣撕下块布条,捆在那人的大腿上止血,却不给他处理伤口,接下来就是搜身,果然从身上搜出了配枪,若不是江一凡先发制人,后果如何,就是章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韩天明看着那五大三粗的三人,被章成整治的手都抬不起来,又像扔麻袋一样扔进车里,吓得上牙打着下牙,浑身抖的如同筛糠,江一凡走到他面前,用枪指着他,说:我那两个同伴已经去见上帝,你要是识相,现在把我想知道的说出来,或许饶你不死,但我的耐心有限。韩天明颤抖着说:都在二建地下档案室的五号保险柜里。
车上的三人一听韩天明还留有后手,也忘了难忍的疼痛,原以为韩天明是活的证据,只要将他送走,也就没事了,谁知竟是这样?但事已如此。
江一凡这才对章成说:带老狗回城,去二建取证。
途中,章成又给了江一凡一粒蜜丹,但虽然都是蜜丹,功效却不同,先前的一粒是为了保命,第二粒是为了止疼,这一粒才是助他疗伤,恢复体力,因为再不治疗,伤口就可能感染。但此药奇缺,成本又高,若不是与江一凡有过命之交,江一凡又把性命交托与他,他是万万舍不得的。
又是一路疾驶,谁知到了二建,早已有人等在那里,究其原因,就是当他们带着韩天明和二建的三个保安离开不久,卫子华也匆匆赶到了韩天明家里,江一凡和章成在韩天明家前后只呆了几分钟,并没有见到韩天明的老婆,而没有见到并不等于没有,而是他老婆正在里屋收拾细软行装,听到枪声就躲了起来,章成也没有进屋搜查,所以就漏掉了。
可是卫子华赶到以后,韩天明的老婆正在家里哭泣,所以,卫子华也就知道了江一凡的去向。
等着江一凡的人群里还有几个高官,因为身前身后都是拿枪的保卫,还有全副武装的特警,外面也设了警戒,章成不能露面了,但又难以脱身,因为车里的人还没有下车。
他停车在警戒线外,急忙爬回后面先给那几个复位,然后又坐回驾驶座上。
又因为警戒线距里面的人群还有二十多米,守在警戒线外的是市局的警察,章成的动作又十分敏捷,就算市局的人隔窗看到,也看不清章成做些什么,也就没有理会。
里面的人确认是江一凡到了,让守着警戒线的警察让开,章成又继续往前,一直到特警示意停车。
江一凡服用了章成疗伤的特效蜜丹,能自己走路了,但还是一瘸一拐的,上峰见他浑身血渍,就像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而且受伤的部位还在往外渗血,亲自上前把他扶住,江一凡作了简短的汇报,警察立马行动,江一凡又看着陪同上峰同来的领导,说:汪检,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吧?
江一凡之所以敢当面质疑他的上司,也不是不懂规矩,而是劫后余生,没有了畏惧。
上峰犀利的目光也看着姓汪的,问:怎么回事?姓汪的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江一凡又抢先一步,说:我今天执行任务,只有他一人知道,我被半路截杀,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上峰一听,又让人把姓汪的控制,姓汪的满腹委屈,慌乱中说了一句话,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车里的章成听后,也是凌然一惊,因为姓汪所说的是市政府某个领导的名字。官场上虽然类别不同,却各有师门,然而,这又是普遍现象,假若不是结党营私,自立体系,又怎能公器私用?
待警察把车里的嫌犯全都带走,江一凡也被送医,章成这才驾车离开,因他是江一凡用特权所雇,只能受奖。
但要领奖,还有许多手续要办,章成不想出名,也看不起那几个小钱。
而现在浑身血渍,若让不知情的人看到,那是要报警的,见了警察他如何解释?
而最为妥善的也不是回家,而是先把血衣换掉,再找个适静的地方洗澡,因他住在公安小区,那个地方有多敏感,他也是知道的。
他先给张娟打电话报了平安,又让李三才准备工衣,开车到公司东面无人行走的路边等他,因为李三才现在不住公司,也没到下班时间,身边没有闲置的衣服让他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