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回家的章雁
作者:瘸子谷      更新:2021-05-12 16:26      字数:12309
  四十六回家的章雁
  老张和李局虽然在车里,却是专注着外面,从温家的人一登场,就把车窗摇下,让外面的声音传进了车里,所以,对外面的事情不仅看的清清楚楚,也听的明明白白,到了此时,李局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率先打开了车门走了出来。
  老张本来还想着继续追踪,到派出所见识一下温所长的威风,然后等汪海东一到,再把分局的局长请来,让他现场办公,若分局局长也要颠倒是非,那就别怪他无情了。可李局的脾气就是这样,眼里揉不下沙子,现在又闲赋下来,对不順理的事哪能轻易放过,更何况还是他统领过的警察系统,老张也只能下车,跟在李局的后面。
  派出所的四个警员,两个搀着章成的母亲成秀,其余的两个,一人架着张娟,一人架着小白向警车走来,威风凛凛的温所长跟在后面,李局快步走来,拦住他们的去路,说: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让我看看。
  派出所的几个警员愣愣地看着戴墨镜的李局,心想你是谁啊?但李局就像一座铁塔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被逼停住了脚步,心里嘀咕:这里虽然是城乡结合部,城里的那些高官也很少到此,村里在外面无论是做官还是经商的人,他们也都认识,这是哪来的大人物?
  就连见多识广的温所长也甚感惊讶,他看着李局陌生的面孔,却敢于敢于和警察叫板,还要把他们拦下,这是开玩笑吗?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温庄前几年还属于西郊,划归xc区以后,也是在城乡之间,就是上面来人,也会提前通知,让他们做好准备,而基层的派出所又直属分局,无论是西郊分局,还是西城分局,没有他不认识的,就是两区政府,也没有生面孔。
  更有甚者就是人生的现实,就算他眼力过人,也不会重视一个已成过往的人,又怎会想到,已经打了报告退休的李局会出现在这里?见李局让他的手下拿出证件,他走到李局面前,说:我是派出所所长,请问,你是?
  就在这时老张也赶来了,和李局并肩站在了一起,老张在任的时候常到基层调研,温所长还是有些印象的,可那时的老张身居要职,每次出行都带着随从,无论到哪都有下一级的领到陪着,此时却和李局一样,就是个体面的老人,而体面的老人里最具影响力的是离休干部,莫非……?
  就在他看着老张发愣的瞬间,李局也摘掉了墨镜,他若还是认不出来,两个招子也就没用了。他战栗惊慌地看着李局冰冷的面孔,心里又给自己壮胆,说:他下台了,没什么可怕,可两条腿却不听使唤。
  恰好分局的人也到了,带队的正是汪海东,他本来就是有备而来,自然要在人群中寻找李局和老张书记,见他们俩个和派出所的人形成了对峙,章成的母亲、张娟和李三才的保镖小白,还带着铐子,被派出所的人押着,脑袋嗡的下一,想:这事闹大了。他笑着看了温所长一眼,心里说,你一个小小的土地神,不调谐一方的安宁也就罢了,还要冲撞城隍庙,真够胆肥的,然后向人群走去。
  因为这是出警,必须公事公办,所以要先现走访,待掌握了第一手资料,才走到李局、老张面前,立正后行了个军礼。
  李局虽然犯过错误,但他最讨厌的就是迎风拍马不守规矩,见汪海东作的还算得体,说:我们都已退休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是受不起你这个重礼的。汪海东说: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我的前辈,这个礼是应当的。
  老张一听拉下了脸,冷笑地说:这几个是你的属下吧?汪海东说:是。老张冷笑说:有一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凭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可以断定,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要还认我们是前辈,就把这个问题上报市局。
  汪海东被老张呛得涨红了脸,正下不了台,李局一看,哪能不明白老张的用意,说:这叫什么事,派出所的警员是维护社会治安的,怎么当起了黑社会的保护伞,帮着恶霸鱼肉百姓?我看也只能如此,你要是不能秉公处理,我们也只好向市长反应。我想,市里是不会漠视的。
  汪海东幡然醒悟,说:凡事都要有证据,他们打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算你们德高望重,也不能否认吧?老张笑了笑,说:想要证据是吗?好说,随手从赵怀德手里接过摄像机,说:这是全程录像,还有我们两个做见证人,你看够不够?
  此时黄律师也走了上来,他手里拿着微型摄像机,也亮出律师证,说:我也可以作证。又有两个记者走了上来,说:我们是市电视台的,我们也可以作证,要不,我们就在电视台直播。
  此时的温所长面如土灰,不知今天冲犯了哪个神煞,让这么多人逮了现行,看来人家是有备而来,但分局有他的靠山,可要上报市局和市里,他这个所长也就混到头了。
  心里又想着这件事的起因,虽然是恶意抢夺,也还属于温家的家务事,是可以商量着解决的,也不知温二牛吃错了什么药,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叫来压阵,让本来容易解决的事,演变成明目张胆的欺压人。他恶狠狠地看了村主任一眼,可那是他自家兄弟,能把责任推给他吗?
  汪海东心里也是沉甸甸的,至于如何解决本来不难,难就难在所牵扯的人,所以难免有一丝的紧张,因为他调来西局的时日不多,还没有展开工作,但也初步了解了西局的现状,虽然污浊,却是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么是动不得,要么是一锅烩,而温所长就是个典型的地头蛇。
  再看看带着手铐的张娟、章家老太太和小白,那是你温所长可以顺便抓的人?别说是闹到市里,就是老张和李局不管是谁,现在打个电话回去,市局也会马上来人。这本来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却把他唤来备课,不是要把他驾到火上吗?
  也由此可见,汪海东不是个会钻营的人,更不懂得借助外力,扩张自己的势力。问:事情总有个起因吧?谁来解释一下?黄律师把今天来的目的和发生争执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汪海东的这一问,不过是要在众人面前造成声势,为这起事件做出合理的定型,方可在上报的时候,不至于被人抓住他偏袒一方之嫌,见黄律师将整个过程解说的清清楚楚,与他了解具体情况基本相符,心里也坦然多了,又走到地上倒着的几个面前,问:你们在别人的住宅上大兴土木,是有买卖合约?还是有所有人的授权?那些人还想辨别,汪海东制止说:不要狡辩,有,你就说有,没有,你就说没有。那些人摇了摇头说:没有。
  汪海东说:那你们就是涉嫌恶意侵夺他人财产了,请你们配合调查吧。回头又对温所长说:温所长,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抓人,也太嚣张了吧?你知不知道这是职务犯罪?
  温所长似乎还有点不服气,瞪眼看了看汪海东,心里说:回了局里再和你理论。可是一看李局、老张。两个人的气势,他又没谱了,只好默然低头。
  汪海东看着温所长认怂的样子,假若他有一丝的收敛,也不能随意给人戴拷,又何至于把手铐戴在他根本就惹不起的人手上。问:是你把他们手上铐子打开?还是回到分局让局长亲自打开?
  温所长急忙示意手下。李局一听又说话了:这也太随便了吧,代表国家法律的手铐是想给谁戴就戴上,看看风头不对了,想打开就打开?汪海东一听,赶紧让手下的人行动,打开了张娟、小白和章成母亲手上的手铐,然后摘掉温所长头上带有国徽的大檐帽,再给他戴上手铐,至于地上的那几个也就无一幸免了。
  汪海东再次把目光转向两个记者,说:我相信你们的公信度,就劳烦你们到分局一趟,配合我们取证。又对李局、老张说,这件事我们会秉公处理,你们也可以监督,但你们手上的影像资料不能传播到社会上。要是造成恶劣的影响,不管你们是谁,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李局见汪海东把话说的当当响,心里很是欣慰,可老张又把脸沉了下来,因为老张看穿了汪海东不是个善于经营的人,说:小伙子,这件事我们会紧紧地盯着,所以你不要心存侥幸,回去以后要如实反应,然后上报市局,我也要如实向市里反应,要是等市里过问下来,你可就被动了。
  老张的话虽然是警告,也是为了帮助汪海东打开局面,汪海东自然明白,但也不能有所表露,说:您放心,我们分局会慎重处理。然后带着所有的涉案人离开了现场。
  汪海东带着一干人走后,村主任似乎有话,想要和老张、李局说,李局看他向他们走来,拉了老张一把,二人又回到车上。
  论官职,村主任就是村主任,似乎在体制中算不上什么职位,可在村里就是土皇帝,就是到了乡里或者镇上,甚至更高一级,也不会遭受冷眼,可老张和李局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一眼,就更不用说给他面子了,这让他如何的不憋屈,但也没办法,他只能愣愣地看着老张、李局的背影。
  他实在是没辙了,又灰头土脸地折回头,更让他生气的是,也不知是谁搬来了椅子,让返回来的章家老太坐了下来,张娟和温小青就侍立在身边。他看了看村书记林正贤,心里的恨意是无法形容的,再看看怡然自得的章家老太和张娟,又不知是何来头,竟然能够让那么大的官给他们撑腰。最后把目光盯在温小青身上,想发作又没有底气,无由地哀叹了一声,说:小青啊,咱们是一家人,你咋就这样心硬?被抓走可是你叔叔婶婶、哥哥、嫂子啊?
  刚才的温小青还是十分的气急,要不是被小白死死地控制,早就和堂叔一家拼命了,又见警察不问青红,就给母亲、张娟和小白戴上手铐,全部的怒气又集中在温二牛身上,若不是李三才及时赶来,将她强行抱在怀里,并暗示她忍耐,她怎会甘心?
  也许这就是转折,因为刚才的小白虽然也是用强将她控制,却始终不敢碰触她身体的敏感部位,李三才却是这样的毫无忌讳,她十分惊诧地仰头看了看李三才,见他一脸沉肃,才想起他是未来的姐夫。
  可在以前,她只知道李三才是百合公司的董事长,若没有章成的这层关系,也就只能仰其鼻息,而他昨天专程上山,就是为了她的事。
  当看到李局和张娟的父亲张伯也从车里下来,直接把派出所的人拦下,方知道他们都是在为她出头,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很是乖巧地在李三才怀里温存了片刻,事情就出现了转机,又见温二牛夹在派出所的人和分局的人中间,却没有他说话的机会,当母亲、张娟和小白被放了回来,她才离开李三才,去迎接母亲。
  此时见没讨到便宜的温二牛来和她说好话,心里的鄙视和厌恶简直到了极点,她看着温二牛说:二叔,你不是很牛吗?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兄弟一家被带走呢?
  温二牛一听更是焦愤,说:都是自家人,自古家丑不外扬,可你倒好。温小青一听反而笑了,说:抓他们走的是警察,又不是我,我就连我爸我妈留给我的房子都看守不住,我有那能耐吗?
  温二牛见温小青的话里带刺,若在往日他如何受得了,可他今天彻底败了,只能忍气吞声,说:就算如此,也是咱们家的家务事,你回来找二叔就行了,却要让外人来整我们,你就忍心吗?
  温小青哼了一声,说:你哪只眼看见有外人了?她指着母亲,说:这是我舅妈,又指着张娟,说:这是我嫂子,又指着身后的李三才,说:这是我姐夫,刚才回到车里的是我嫂子的爸爸张伯和李伯,你说,哪个是外人?
  村主任的脸色更加难看,问:这么说,叔叔我是外人了?温小青的心里只有宿怨,哪还再给他半点面子,说:你是不是外人你心里清楚,舅舅叫了你几次回来商量事情,你却把派出所的人叫来了,还要把舅妈和嫂子当犯人一样带走,你按得是什么心,不用我说,在场的人那个不清楚?我爸又是怎么死的?他就在你的修理厂换了换机油,就忽然刹车失灵了,这不是我胡说吧?你为了掩人耳目,就把温长青安排到厂里,可是没到半年,你就又把他开除了,他求过你没有?都给你跪下了,可你怎么说?要不是你们那么的绝情,温长青也不会走了歪路,早早地死去。
  村主任脸上露出凶相:这么说,你这次回来就是找叔叔、伯伯、和哥哥们算账来了?温小青轻蔑一笑,说:算账?我要是想找你们算账,就直接起诉了,用得着费这些饶舌吗?我没有你们那么歹毒,我舅妈跑了几百里的路,就是想和你们商量,把我家的田地家产,给温长青立个后嗣,可你们谁愿意问个来由?现在却要假惺惺。
  村主任见温小青说出了来意,心里后悔莫及,说:好,好,既然你有这份善意,我马上把家里的长辈们叫来,给长青立嗣,今天的事也就了了,你愿不愿意撤诉,把你叔叔婶婶、哥哥和嫂嫂救回来?
  温小青冷笑说:看你们刚才的样子,是早就把我踢出了温家吧?不然的话,又何至于那样的绝情?温长青已经死了,绝后的也不是我爸,而是他温长青。过去的那个温小青也死了,现在的我姓章,叫章雁,与你们温家毫无瓜葛,但属于我爸我妈留给我的,你们动都别动。
  温二牛一听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心里的那个急也是无以复加,他多少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曾吃过这样的瘪,还是败在了早已被他们一家扫地出门的小丫头手里,能好受吗?
  只听后面看热闹的人有人说‘好’,温小青回头一看,见张伯、李叔,和姐夫、黄律师、小白、赵怀德,都在人群的前面,张伯身边还有两个人,那两个人是谁,温小青不认识。
  巧不巧就怕事出有因,那两人是xc区的区长和区长的秘书,村支书林正贤和村主任温二牛是认识的,只因为村支书原来是坐着,面对着温二牛,温二牛又是专注着温小青,没有注意,此时顺着声音本是要寻找那个说‘好’的人,一看区长也来了,还带着秘书。心想,今天可真是活见鬼了。
  至于区长因何到此,乃是汪海东必须要做的事,因为凡要上报市局和市里的事情,走程序也不能越过区里,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就先行汇报,区长一听是老张书记和李局在场,立马就赶了过来。但他们前来是要息事宁人,还是另有话说就不得而知了。更有可能的是和老张、李局先见了面,要不然,怎么能悄无声息地和老张、李局站在一起。
  村主任和村支书急急忙忙,去见他们的顶头上司,也就顾不上温小青她们了。
  温小青刚才的一番话,条理清晰切中要害,不仅让温二牛理屈词穷,也打消了温二牛的妄念,同时也震撼了张娟。因为这件事的当事人是温小青,她的主意不仅影响着事情的走向,也决定着她们此行的得失,假如温小青到了此时,还要念温家人是她宗亲,也就不能再插手了,可温小青恩怨分明,并以回归章家回绝温二牛的死缠,这是普通女孩吗?
  就是章成的母亲吃了温家的瘪,也是十分的后悔此行,要早知如此,就让章成、李三才和他们打官司得了。见温小青为她出了恶气,又自改姓名为章雁,心里也是甚为欢欣,她昨天就有了收养温小青的心,只是和温小青初次相见难以开口,所以才没有说出,见温小青随了她的心意,把温小青拉在怀里,说:妈的乖女儿。
  章雁这个名字是章成给温小青起的,刚才信口说出,原是看清了温家人的嘴脸,不得已而为之,此时见母亲也接受了她,又想起往日孤苦,皆因温家人的绝情,都让她遍体鳞伤了,还要将她折断离根,却又在归回章家的一念里看到了重生的希望,她十分温顺地伏在母亲怀里,亲亲地叫了声妈,虽然有万般的苦,也被此时的幸福尽数淹没。
  小青和母亲相认,原是张娟意料中的事,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她看了眼依在母亲怀里的小青,又想着小青刚才所说,有关姑母姑父的死因,若真是有人动了手脚,让刹车失灵,那就是刑事案了,等这件事了,就让人重启调查。
  关心此事的人也不止张娟,李局和老张也尤为震惊。
  还有赵怀德、小白和黄律师,见温小青说出那件事的时候,温二牛也是凶相毕露,想来是真的了,但又毕竟是过去了好多年的陈年旧事,如何着手调查才是关键。
  母亲和温小青的话虽然是私语,声音却并不低,让后面站着的父亲和李局也听到了。尤其是温小青改名叫章雁,除了和温家决裂,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要归回正途,但若没有章成的应诺,温小青是不会冒然开口的,老张很是欣慰,对区长说:温小青现在已回归章家,也委托了黄律师,以后的事就由黄律师代她解决,我也拜托你关注一下,还有,这村里也太乱了,到处都在违规乱建,你能容忍吗?
  区长笑了笑说:都是拆迁惹的祸,若说不管,区里早有明文规定,不还是有人顶风作案吗?但一个村里滋生这样严重的事,若没有村干部的应允,是没人敢做的。至于章雁的事,我和开发商打声招呼,让他们把属于章雁的拆迁款和土地征用费,如数打入章雁的账户,若是有人阻挠,就让黄律师找我。
  村主任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听到的却是区长的这番话,心想这下完了。要不是有这一闹,无论事有多大,他还能上下疏通化险为夷,可是经过这么一闹,谁还再敢帮他说话?怪只怪西城的那些混混,要不是他们前来搅局,又传给他错误的信息,说温小青找了些城里的哥们,回来争夺家产,他怎会让派出所的人出面压制?
  林正贤也是如此,他今天的本意,是想着和章家联合打压温家,让温二牛屈服,到了此时才明白过来,他不仅奈何不了温家,也左右不了章家,所有的谋算,不过是为温小青作了块垫脚石,让温小青起飞。要说还有一丝的可欣,那就是温家的威风不复存在,可是,若被区里追究乱建的责任,就算有温二牛顶罪,他也脱不了干系,弄不好,就是搬了块石头砸自己的脚,很不划算。可自古覆水难收,也由不得他了。
  随后区长和老张、李局握手话别,相跟着离开人群,看热闹的人也自行散去,村主任望着区长的背影,再看看章家老太和张娟、温小青,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又把目光盯着温小青,骂了声‘你个丫头片子’,然后悻悻离去。那样子分明在说,他不会善罢甘休。
  温二牛的这个举动恰好又被老张看在眼里,他本来无意对温二牛再行出手,此时却改变了主意,笑着和与他相跟的区长说:没想到这个村主任还是个恶霸。
  温二牛的举动是在公众面前,区长自然也看到了,他虽然有心整顿违规乱建的混乱局面,却也不会大杀四方,见老张的话极有倾向,心里也是一片悲哀,想,看来你温二牛是自掘坟墓,那就那你开刀吧。
  村支书看着村主任离去,心里也不舒坦,因他知道村主任的秉性,那是睚眦必报,但已经怼上了,回避也是没有用的。
  这时,和温小青一同前来的人汇聚到车前,村支书也赶了过来,对章成母亲说:洪嫂,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上这一面,今天就别走了,让孩子们和亲家都回家里。
  区长笑着看了看林正贤,想:温小青本来是你们林家的血脉,却被你拒之门外,又要在章家人收纳以后,才想着笼络人心,而你想要和章家修好,关键就在你对温小青的态度,似你这样抓不住重点的人,如何胜任村里的一把手?
  但那是他林正贤的私事,至于章家老太是否买他的账,也是他们的事,区长径自上车走了。
  章成的母亲成秀早上先到林家,就是要看看林正贤的态度,到了此时才发现,林正贤是彻头彻尾的笑面虎,根本就没把小青当自己的亲人,但老于世故人情,也不能和林正贤当面翻脸,说:早上来的时候就去过了家里,下午我还要赶回山上,所以就不再打扰了。
  村书记真心想留的人,乃是他的顶头上司xc区区长,但也只有把章家老太留下,方有可能,因为老太不走,老张、李局才不会走,有老张和李局,区长才会作陪。见区长已经走了,他也不再强留,笑着把章成母亲扶着上了车,然后目送他们,出了村委会大院。
  回来的时候,赵怀德的车走在前面,后面依次是李三才和小白,当再次路过温小青的住宅,施工的人马已经停工,周围又多了些看热闹的人群,他们在车里自然是听不到人们在议论些什么,但那群情激奋样子,还是清晰可见。老张侧身看了一眼又淡然一笑,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假如温家的人以礼相待,和章成的母亲坐下来盘上一盘,自然会明白章成母亲的好意,那些可得的利益就算易主,也还在他们温家人手中,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可人的本性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在不同程度地,按着自己的欲念蠢蠢欲动,假如没有人出手制止,就只能放任无穷的贪欲自由膨胀。什么叫法治,就是对贪得无厌的人性,定下规条加以遏制,但就算律例森严,愿意遵循的又有几人?
  赵怀德把一行人带到南城区的百合酒楼,李局自然知道酒楼的老板就是赵怀德,但酒楼的名字和章成的公司同以百合命名,也就道出了其中的渊源。原来的他只知道赵怀德与章成是死党,可是一看酒楼的招牌,也就远非于此了。不过,他有这样的想法,乃是出于职业的习惯,如今他已经退位,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他一路看着酒楼的设计,也称得上星级,随之被服务员领上三层走进雅间,就更有风情,在赵怀德的热情招呼下,他和老张挨着坐在首位,章成母亲也在亲家的身边坐下,以下是温小青、张娟,李三才、赵怀德、黄律师、小白,不一会饭菜就备齐了,有红酒,有白酒,也有饮料,然后又是酒楼的特色菜肴,赵怀德先给李局、老张和章成母亲斟酒,又依次给在座的满上,唯有张娟要的是饮料,众人心里也都清楚,章成母亲率先端着杯子站了起来,对李局说:我就倚老卖老,叫你声大兄弟,今天要不是你,老太太我和娟子、小白,恐怕都是要进班房的,这杯酒不成敬意。
  李局急忙站起来陪着,说:大姐,这可使不得,是你给我们上了一堂课,你虽然是小青姑娘的至亲,但也比不上温家、林家,可他们一个比一个无耻,是你让我看到了什么是真情、真爱,这杯酒理应我来敬你!
  说着二人碰了杯子,又一饮而尽。母亲随后又和亲家碰杯,二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彼此的心里都充满了敬意。
  一旁的温小青更是触景伤情,不由得饮声低泣,等母亲坐下,也端着杯子站起,四周环视了一圈,说:在座的大概都知道我,因为我那时也是白狼一伙的,曾经给嫂子下药,差点就害了嫂子,是哥哥章成念我孤苦,受人辖制,才饶恕了我,又救了我,其实,那时哥哥只是好心,他并不知道我是他妹妹,我虽然知道东城区有我的至亲,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哪能想到就是哥哥,要不是哥哥仁义,也不知我现在是生是死。
  身边的母亲也是凄然,她只知道以和为贵,哪曾想到是这么的曲折,错就错在用自己的善良去衡量别人,更没想到小青活的如此黑暗,她又把小青拉在怀里,问:你们可曾看出温家人对待小青的意思?
  李局说: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挺欣赏小青姑娘的,她虽然是温家的后人,可温家的人并不承认小青的存在,她现在更名为章雁,是再好不过。
  众人也点头称是。母亲这才看着李三才,说:让黄律师把小青的户口迁到东城区我的名下,从此以后,小青就是我的女儿,你们以后见了她也不许再叫她温小青,而是章雁。
  赵怀德、李三才、张娟、小白也同时举杯,叫了声雁子妹妹,温小青羞涩一笑,赶忙举杯。赵怀德见温小青已经认同了章雁这个新的名字,也就不是一时的冲动,问:你归回章家,我们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要取名雁子呢?章雁说:大雁南飞的时候,虽然也是列队整齐,却洒下一路哀声,若不是北方寒冷难以生存,他们何必要弃家远行呢?可他们归来的时候,乃是要回家,自然欢欢喜喜。我原是一只离群的孤雁,在我垂危的时候哥哥将我救了回来,我才有了亲人,有了依靠,既然要改名,就要和哥哥同姓,妈也认了我这个女儿,我也就有了归宿。
  赵怀德曾听章成聊过雁丘词里的故事,脍炙人口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绝妙佳句,就是从大雁对爱情的忠贞悟而所得,由此可见,温小青更名为章雁的意义就远非她刚才所说,但她和章成本来就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现在又成了章成的妹妹,也就不会涉及爱情,但这种亲情也是有超越性的。
  张娟却打趣说:小青原是白蛇传里的妖女,现在改名章雁,就是不再做妖女了。
  李三才欣然一笑,凡有资格被称为妖女的,就不仅是貌美,还要有极高的智慧行使妖法,而这样的赞美虽然是认同,也含有贬义,但想想小青几个月的惊人之作,也释然了。
  父亲也深切地把目光投向温小青,想想温小青的过往,实在是令人心酸,假如没有这次的争执,一切的过往也会成为历史,就算她回不了温家,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忘,又怎能促使她和温家的人做彻底的切割?而惹起这起争端的起因,乃是土地征用,房屋拆迁,所带来的利益让温家人眼红,才起了霸占小青家产的歹意。
  而纵容他们的又是温小青的柔弱可欺,可是,有谁不知道温小青也是受法律保护的一个分子?他们竟然明目张胆。
  也由此可知,之所以敢于藐视法律的,其背后必然是人心的贪婪、败坏,根本就没有道德可言。
  最后把目光落在李三才身上,问:小李啊,你今天虽然到了现场,却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你是怎么想的?
  李三才笑说:我今天就是个司机,有黄律师和小白就足够了,就算有些周折,我们是不会输的。
  这才是干大事之人应有的睿智,不作为不代表没有作为,以李三才现在的身份和实力,那可是市长的座上宾,电话和市长是直通的,只要他亮明身份,就算那个姓温的派出所所长无知无畏,也是自掘坟墓。老张笑了笑,又把目光投向赵怀德,问:小赵,你也看到了,温家的那几个就是彻头彻尾的无赖,假如今天你李叔不来,你准备如何解决?
  赵怀德尴尬一笑,说:当我看到您和李叔的时候,就知道我的三脚猫手段上不了台面,当再看到三才兄弟带着黄律师和小白,我带来的那些人也就派不上用场了,但我知道姓温的死穴,只要告诉他们我的来意,他们也会乖乖的,不敢说半个不字。
  李局听了开怀大笑,说:这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如此说来,还是你直截了当。
  赵怀德一听越发的尴尬,说:我虽然能够给章雁讨回公道,却没有三才兄弟的影响力,也不能像黄律师那样,用法律的武器去镇妖除邪,可您和张叔,是直接让西城分局重新洗牌……
  这话虽然没错,但父亲一听赵怀德说出了实情,急忙制止说:我和你们李叔已经退休了,也就不再参与官场的事,今天的话到此为止,出了这个门不管是对谁,都不可再提。
  就因为父亲的一句话,让轻松畅快的氛围沉静下来,李局看了看,又举杯相邀,问:你们可曾知道,我已前是如何看待你们吗?赵怀德率先笑着摇了摇头。
  李局说:从前我把你们分成了几拨,比如章成和小赵,在我心里就是泼皮无赖,小李和娟子,你们虽然在经营公司,但你们公司的背景也让我生疑。至于小青,就无疑是罪犯,也不知道章成用什么障眼法,把她藏匿起来,要不然,早就捉拿你归案了。
  众人一听又笑了,唯独小青的脸色有点羞红。李局随着众人的笑声也笑了笑说:可是后来我知道错了,你们知道我错在哪吗?就是按表象看人,把行为不轨的人列为嫌犯。可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原则,怎能一概而论呢?
  尤其是今天,你们为了小青的事相聚在一起,用诚实无伪的心来帮助她,不惜动用各自的资源、力量,让我目睹了你们的人品,节操。让我大开眼界,来,咱们再来一杯。
  赵怀德简直是受宠若惊,这可是李局第一次走进他的酒楼,第一次如同尊长和他说话,第一次用肯定的语气来评价他,他兴奋地和李局碰了杯。李三才也是第一次与李局接触,没想到竟是如此诙谐,也和李局碰了杯,众人依次和李局的酒杯相碰后,一饮而尽。
  父亲见他们很是激奋,也是十分感慨,说:我和你们李叔,大半辈从事法律工作,也就养成了习惯,凡事都要用法律衡量,尤其是近些年卷入经济大潮,致使人心也不再单纯,所以才倡导遵纪守法,却把原有的道德文明给淡化了,而道德又是什么?不就是人的本性里特具的爱心吗?比如成儿,他要没有怜悯之心,怎会体谅小青,饶恕小青的过犯?又怎会去救她?就是因为他心存善念,才在无意中救了自己的妹妹,要不然,就只能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们都是有德行操守的人,但是还不够,还要学会识别人的真伪,比如今天,大姐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就是用自己的善良,把所有的人当成好人,而我和你们李叔所犯的错误,就是用机械的眼光,把所有的人看成坏人,你们可要引以为戒。
  赵怀德、李三才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其余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举起杯子,说:谢谢张叔、李叔的教诲。
  这顿饭吃的很是别致,而他的别致之处,并不再是饭菜的色欲香味,乃是浓浓的情义,感触最深的自然是温小青,不仅让她见证了真情,也让她感受到了春风般的温暖,却也忘不了温家的人的绝情,而这些人与她素昧平生,却因着宽广的胸怀,散发出浓浓的暖意。
  饭后,李三才让小白送老张和李局回家,他送母亲、张娟和小青上山,李三才一路慢行,回到山上已近黄昏,又在家里坐了一会才站起来辞行,张娟送他到屋外,笑说:你一路慢悠悠的,故意消磨时辰,不就是有心住下吗?还要假迷三道。
  李三才笑了笑说:我是有心住一晚,不是没我的住处吗?张娟说:雁儿今天正式成为我们家的一员,虽然住处简陋了点,也是我们一家团聚,姐姐不在,就已经缺员了,你要是再走,便是团而不圆,还是将就着住下吧,你和哥哥到我们的房间,我和雁儿到妈的屋里钻一个被窝。
  正在厨房做饭的章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出到院里,说:我今天配制了几粒打通奇经八脉的蜜丸,你若能住下,我就赠送你一粒,你要是走了,可就错过了机会,那是没有以后的。李三才笑说:你如此诱人贪欲,我还能走的了吗?章成笑说:你还是走吧,你走了还能给我省些成本。李三才笑说:我昨天刚收到云南寄来的药材,足有一吨,够你挥霍了。章成笑问:我姐联系你了?李三才说:没有,我给她打电话,还是不接。张娟说:谁让你不守规矩,没有领证就让她怀孕,她能不恨你吗?李三才一惊,问:你是吓我吧?张娟笑说:你那么睿智,怎在这件事上反倒糊涂了呢?李三才笑了,说:那我今晚就借你的光,和她说几句话。张娟说:行,你回家安心等着。
  可是李三才刚一回头,就看见屋里的章雁趴在窗台上和他作了个鬼脸,想是张娟的话被她听到了,而爷爷和母亲也在屋里,想必他们也听到了,但若非如此,今天这样的事也不会让他前来,只是这丫头鬼怪精灵,虽然以前见过几面,也是今天才正式相认,就这样胆大,还真是个妖女。可也毕竟是害羞的事,怎能再回母亲的屋里,正在犹疑之间,忽然手机响了,接住一看是小白打来的,他离开几步,电话里小白告诉他,已经找出了温小青父母车祸的原因,那个责任人就是温二牛的兄弟温三牛,在温小青父母出事的当天,就患了失心疯,至今还在神经病院。
  几乎在同时,张娟的手机也响了,是家里打来的,她也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电话里父亲让她转告章成,温小青父母是到了外乡才发生的车祸,事故的认定也是当地交警部门,是后来转回本市,由西郊交警的事故科作最后的处理,其中有没有人为的作弊,需要调阅出事地点的交警部门,当时出具的事故认定书来作比对,至于如何启动调查,他想听听章成的意思。
  正在做饭的章成也接到了赵怀德的电话,虽然和李三才、张娟知道的略为相似,却触到了内情,原因乃是林润秀的隐私,这道不是林润秀有什么不端,而是那个温三牛暗恋着林润秀却终无可乘之机,才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原想着只要温宝贵一死,他就可以把林润秀据为己有了,谁知林润秀也死于车祸,他知道了以后,也患了失心疯,温家人因何要死磕温小青,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而最最关键的是,温二牛下午已经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等李三才、张娟把各自的消息和章成汇总以后,章成才说:明天我们下山,至于如何调查解决,我们回去了再说,先别让章雁知道。
  张娟想想也是,当时温小青才十五岁,父母又死于车祸,又是温家的人安排后事,要是刻意对他们兄妹隐瞒,他们如何得知?若还有一点疑问,那就是温二牛为何刚把温长青安排进厂,又马上开除,莫非是温长青摸到了什么?可温长青已经英年早逝,也无法查考了。
  章成麻利地做好晚饭,一家人围坐在母亲炕头的桌子前,先和章容通了电话,饭后活动了一会,四人又聚在章成的屋里,就开始突破前的准备。
  最为欢欣的还是章雁,她不仅喜欢这个新的名字,又享受着母慈兄悌,姐姐的爱怜,章容为了她这个妹妹,让母亲拿出她一百万的私房钱,让章成、张娟、李三才,在东城区给章雁物色房子,尽管钱财代表不了亲情,可若不是亲情,有谁舍得给她花那么多的钱?
  还有就是,尽管她还在上学,就已经足迹公司的高层,让她出席公司举办的中秋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