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抉择 (上)
作者:
瘸子谷 更新:2021-05-12 16:26 字数:11621
四十二抉择
老张目送赵怀德出了公安小区,才自行返回,回到家一看沙发上的欧阳哭成了泪人,也暗自长叹,想想过去的日子,虽然人们都不富裕,却有颗火热的心,是一家有难八方支援,那种美德沿袭了组训家传,谁知现在日子好了,人情却日渐冷淡,就连骨肉相连的血脉亲情也打上了金钱的烙印。欧阳的丈夫健康的时候就因为有份体面的工作,也就成了全家人的骄傲,也招来了许多攀附之人,每天宾宴请客厚礼相赠门庭若市,可在病倒以后,那份光鲜也就慢慢地暗淡了,直到耗尽了所有资财也没有挽留住性命,那些原本是骨肉同胞的兄弟姊妹,也将过去为了救治兄弟的无偿援助变为债务,来上门索债,可她丈夫尸骨未寒,是活生生的孤儿寡母。她看着楚楚可怜的欧阳,也想起一句古词:鳏夫房顶炊烟少,寡妇门前是非多,而这句古词又恰好是针对了他和欧阳,老张苦笑着走到欧阳身边,慢慢坐下,说:你这是何苦呢?欧阳看着老张刚毅祥和的面容凄然一笑,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不就是哭过了再笑笑过又哭吗,别忘了我是个女人。老张笑说:可眼泪是咸的,若长时间浸润眼部的皮肤,眼帘就要肿胀,是很丑的,所以啊,还是笑比哭好,因为笑的时候有迷人的眼线,脸上也有醉人的妩媚。欧阳破涕为笑,这些时因为家事,可谓是焦头烂额,要不是老张如父如兄的关怀,她怎能支撑得住,可这份情愫的生成也许是偶然,现在却成了依赖,最要命的是老张的那份涵养,已让她产生了仰慕之情,成为她的精神支柱,问:那个小赵是你晚辈,对你又那么尊重,你去送他无非是礼节,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老张笑说:虽然小赵是个晚辈,但我们很有默契,所以就多说了几句。欧阳知道,老张之所以愿意屈尊,是被小赵撞见了她们私会,可是,要不是老张急着打那个电话,小赵是不会来的,见老张如此圆滑,也笑了,问:你就没有告诉他,我是你保姆吗?老张说:我们是朋友,且是知心的,那样的话我说不出口。欧阳听了窃喜,用挑逗的语气说:一个合格的保姆对主人所尽的义务,除了不能暖被窝,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老张笑了笑,正要回答,又听到有人敲门,欧阳看了看时间,心想应该是小惠,因为小惠走的时候没跟她说去哪,但只要回家见她不在,也知道她在哪。她站起来开门一看果然是小惠,又见小惠一脸的羞愤,问:谁惹你了?小惠看了看沙发上坐着的老张,低下了头,说:我刚从叔叔家回来。欧阳叹说:你应该懂事了,他们那样待妈,你还要跟他们过去,是不是见妈还不够伤心?小惠说:我就是见你伤心,所以才去找叔叔摊牌,让他们宽限几年,等我大学毕业,再加倍偿还。欧阳问:他们怎么说?小惠苦涩地笑了笑,说:和我说了顿他们的难处,让我体谅。欧阳问:那你生的哪门子气?小惠说:我是见不惯他们老奸巨猾的样子,满嘴仁义却如此下作。妈,这书我不念了,明天就去找工作……欧阳说:傻孩子,就算你不去上学,你一年能挣几个钱?要知道,他们现在是脚底刨钱,要马上兑现的。小惠急了,问:那怎么办?欧阳安慰说:这事本来就用不着你去置气。不过也好,因为只有你亲眼看看那些所谓的亲人是什么嘴脸,才长记性。小惠又说:可我回来的时候遇见大舅从我们家楼上下来,也是很不高兴,我和他说话都是爱理不理的,不会也是来逼债吧?欧阳一听,才明白了小惠为何气恼,她笑了,笑的十分酸苦,问:你就没有留你大舅吃饭?小惠说:留了,我告诉大舅,你在大爷家,一会就回来了,可大舅说,他明天再来,说完就走了。欧阳想:看来是该来的都来了,但不管怎样,那是她亲哥,不会逼她,可是真要开口让她还债,她该如何应对?说:那个家我们暂时是不能回去了,好在有你大爷为我们遮风挡雨,就看你愿不愿意住在大爷家里。小惠又看了看老张,说:这样合适吗?大爷为我们做的就够多了,再要住到大爷家里,无论是叔叔还是大舅妈都要记恨大爷的,若他们说些不好听的话,让大爷如何见人?娟子姐也是不会答应的。欧阳笑说:若有人问你,你就说我在大爷家当保姆,保姆是可以住到主人家里的。小惠又问:这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欧阳说:你大爷已经为我们筹到了部分,你娟子姐再有五天就回来了,她会帮助我们渡过难关。小惠见母亲说的如此肯定,又看了看老张,见老张也是十分中肯,她明白了,怪不得王文涛骂她的时候会那样鄙视,不就是因为母亲和大爷过于亲近?但她相信母亲的人品,大爷也是顶天立地,可他们两个又确实是孤男寡女,母亲又如此的依赖大爷,还要住到大爷家里,若这样下去,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难道母亲就不忌讳这些?就算母亲不忌讳,不还有我吗?你这样做让我情何以堪?小惠心里是十分的难受,又无可奈何,再看看母亲期待的眼神,她迷惑了,因为她只有十八岁,还是个女孩,尽管有天生的叛逆,也不想让母亲授人以柄,或者有所不轨,可她们母女已是鱼肉,若不规避,就要被所谓的亲人逼向绝路,但想想张娟对付王文涛的手段,又心生畏惧,因为王文涛是学校里没人敢惹的典型刺头,都被她整成那样,王文涛的母亲又是出了名母老虎,面对儿子被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张娟那么厉害,能不能容忍她们母女的无端扣扰还是两说,何况是让她借钱给我们,问:我们真的可以住到大爷家吗?老张笑说:怎么不可以,只是委屈了你,让你小小年纪,就承受不该承受的重担。小惠一听,虽然感到了一丝温暖,也毕竟是有家难归,那种说不出的苦酸又挥之不去,她抱住母亲默然低头。欧阳见女儿屈从了,才笑说:在我们家,你只能吃清水煮白菜,在大爷家就不一样了,你可以大口吃肉……
张娟、章成还在山上采药,每采一株章成都要解说它的生长期、药性和最大用量,张娟听着,也忘了家里父亲要雇佣保姆的事,由此可见,人的注意力是可以分散的,哪怕是最揪心的事。可章成就不同,因为父亲以前是坚决不同意雇佣保姆的,现在忽然改变了主意,必然是遇见了可心的人,而父亲又是严谨之人,现在作如此决定,能没有相应的后续?见包里装满了药草,就拉着张娟坐在草丛中休息,问:你真的决定了要回来学医?张娟说:是啊,但学医是临时决定,回来的打算是早就有了,因为我们要承传几家的香火,若按政策的要求,只生一个肯定是不行的,想要多生就必须回来,都准备盖房子了,我要是不准备回来,又何必求人?何况是赵家。章成见她如此,说:既然你有心学医,哥哥就陪你。张娟笑说:是要夫妻同心,你做我师傅,手把手教我。章成也笑了,说:怪不得爷爷那么着急给你配制药汤,又让我作你的陪练,不就是让你尝尝其中的美味,体验其中的奥妙,收住你的心,再让你把我拢住,让我们做他的传承人?张娟笑说:就算爷爷如你所说,也是一片苦心,可你也不吃亏呀,你传承的是祖业,作的是师傅,白天教我学医,晚上抱着我睡觉,所有的便宜都让你占了,还不满意?章成把张娟揽在怀里,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算是服你了。
早上梳妆的时候,张娟就发现自己像美容了似的,致使她错会了章成的意思,以为章成在说她身体的变化,妩媚一笑,问:我美吗?章成说:美。张娟羞怯地把头埋在章成怀里,深情款款细语如丝:那是你爱我,才这样夸我,要说貌美,我差的小青远了,小青才是真正的美女。章成笑了,尽管张娟说的是实话,可一个被爱的女孩躺在爱人怀里,还要赞美另一个女孩,她的心若不是出于嫉妒便是羡慕,而此时的张娟心态平和,说:你雍容华贵,仪态大方,远远胜过了娇容美艳,而更美的是你的心,那是无人可比的。
张娟知道错会了章成的意思,但只一夜的时间身体就发生如此变化,她实在不解,问:哥,你发现我的变化了吗?和你在一起也好长时间了,每次过后都有疲累的感觉,可是昨晚,不旦不累,还好像美容了似的,这是因为什么?章成说:你知道吗,有好多修道之人,就是用那种方法采集少女的元阴,来增加功力,可我们是合体修炼阴阳互补,假如我们还是元阳之身,效果就更好了。
张娟想着那时,才有了心思,就热血上涌,一经结合,就进入云端,很快就通过任脉运行到百会直达会阴,又直抵四肢百骸,那种激荡犹如波涛,就是此时想想,也还有丝丝余温。她看一眼四围掩人的芳草,若在这充满灵气的草丛中再次融入,必然是另一个境界,她掩藏着心里的悸动会心一笑,章成见她那样,也看了看温热的天气骄阳似火,空旷的山上四野无人,只有成双的鸟儿在树上撒欢……
接近中午时分,他们才下山,刚走到半山腰,就看见村里的人聚集在戏台旁边的饭棚里吃饭,张娟笑了笑,说:哥哥你看,这个场面够热闹了吧?章成说:这是你给村里带来的欢乐,等你回来了,他们一定会选你当村主任。张娟笑说:那也好啊,我就带领他们发家致富。章成说:可你已经把村里能跑能跳的人安排到公司上班,剩下的就是些老头老太太,你带领谁呀?
这不过是句玩笑话,张娟笑了笑,忽然困意来袭,才想起爷爷的话,谁知章成也知道,拉着她走到一颗树下,让她坐在树荫,她悄然入定,随着章成的按摩,不一会就恢复了精神,这一天她真的获益良多。
三天大戏虽然热闹却十分短暂,送走了唱戏的演员,拆了戏台,又搭起工人住宿的帐篷,新房的施工正式动土,章成、张娟也要下山了,爷爷、母亲、老赵全家和村里人送他们上车,又目送他们离去。
山上的七天张娟收获满满,可一想到家里有了保姆,而那个保姆又是欧阳,她不能淡定了,因为她认识欧阳和欧阳的女儿小惠,那次偶遇虽然突然,小惠却帮了她大忙,所以印象深刻,也从王文涛口里知道了欧阳和父亲的关系,虽然不能证实,现在却让欧阳住到了家里,那种关系还算寻常吗?再想想住院时吃到的饭菜,也就更加明白了,因为那饭菜不是父亲的口味。章成驾车行驶在山野,见张娟落落寡欢,笑问:是不是不想下山?张娟说:讨厌,你明明知道我想什么,还要乱说。章成说:老爸送我们回来的时候,曾嘱咐我们要凡事包容,你这么快就忘了?张娟问: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赵怀德为了此事专门上山找他,他自然是知道的,也作了相应的准备,说: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作保姆的都是下人,若有半分奈何,谁愿意去做?张娟看了看章成,想说,那女人的丈夫原是警察局的处级官员,她能是普通人吗?可这样的话一旦出口,不仅要贬低父亲的形象,她也成了狭隘之人,但要痛痛快快地答应,心里又十分难受,说:哥哥,我心乱如麻,不知道怎样才好,你可要有所准备,我也提醒你,那个女人很了不起,你要多个心眼。章成说:老爸至尊,凡老爸的意思,我是不会忤逆的。张娟一听就好像她的话白说了似的,笑了笑,说:你进步够很快的。章成笑问:你是讽刺我吧?张娟说:你好好开车,回去了也要好好表现,我保证夫唱妇随。章成笑了,说:丫头,你情绪不好,一旦做了情绪的奴隶,就没有理智了。张娟说:我知道,但控制不了。章成说:那就尽量少开口,免得失礼分寸。张娟点了点头。
父亲和欧阳忙了半天,预备了一桌喜宴,也请来李三才、范生豪、胡子、李清、赵怀德、郑祥和。他们一进门,就看见饭桌摆在了客厅,客人坐在沙发上和父亲聊天,欧阳母女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章成笑着和众人见礼,将屋里的气氛活跃起来,张娟跟着章成,和众人说说笑笑,李清拉着她看了又看,心想就这样不声不响嫁到山上,还不知有多委屈,见张娟出落的面如傳粉,眼睛也是水灵灵的,娇嫩的脸上眉花眼笑,也就知道她想多了,张娟见李清看她眼神别样,生怕她说出离奇的话来,就掐了她一下,又看欧阳母女,见小惠也在看她,闪着有灵的大眼睛好像在探究,欧阳虽然是笑着,可那笑容皱巴巴的,再看看她们的衣着,不说寒酸也是寒酸,正如章成所说,若要半分奈何,谁愿做下人,看来她们确实是落难了,张娟本来就心底善良,又是这样的场合,她缓了缓心神再看父亲,父亲虽然欢喜,却也在看她,那眼神像是告诫也带着不安。想,他们在家等我回来,我却是这样,这是怎么了?可受了情绪影响的心情,哪能说好就好,但本性的善良促使她走到小惠面前,拉住了小惠的手,问:还记得姐姐吗?小惠羞涩一笑,说:你是我偶像,怎能忘了。张娟见小惠十分有趣,也有了笑容,说:谢谢你那天帮我。小惠见张娟没有想象中的恶劣,也笑了,说:你知道吗娟子姐,从那天以后,王文涛见了你,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远远就躲了。
张娟的举动原本就牵动着众人,众人见她如此,又听小惠这样说,顿时引来哄堂大笑,赵怀德走到张娟面前,看着小惠说:善哉、善哉,这才是善结善缘恶结恶果,看来你们很有缘分。张娟也笑了,问:赵哥,你是不是要准备出家?赵怀德笑说:带发修行,带发修行。张娟笑着又问:修行之人是不喝酒的,今天你要戒酒吗?赵怀德原本就知道张娟刁钻,却没有想到如此尖刻,他尴尬一笑,说:无酒不成欢,今天是你回门大喜,我不能戒酒,还要多喝几杯。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也在笑声中入席,张娟拉着小惠坐在她身边,欧阳却迟迟不肯上座,章成又站起来,走到欧阳面前,说:阿姨,您也入座,欧阳说:那不合规矩。章成笑说:在我们家只有长幼之分,阿姨这样就见外了。欧阳看了看老张,又看了看张娟,张娟哪有不明白的,也站了起来,走到欧阳面前说:阿姨,哥哥说的对,在我们家只有长幼之分,您是长辈应该上座。
父亲没有先让欧阳入席,就是要看看女儿的反应,见女儿如此的附和章成,是真正的夫唱妇随,章成又如此懂事,这对他无疑是极大的安慰,说:欧阳,今天是成儿和娟子回门,我们忙了半天,整了一座酒席,乃是要欢欢喜喜地迎接他们,按理说,今天这样的场面,我应该请一请娟子的叔,姑、姨、舅,可是前几天娟子的姨妈来了,可她不是来祝福娟子,所以啊,谁才是成儿和娟子的亲人,并不能以血缘的亲疏而论,相反是在座的都是成儿和娟子的兄弟姊妹,他们肝胆相照义薄云天,所以我把他们请了过来,要说不守规矩,那个人首先是我,你若要坚持,也就不成规矩了,因为这个屋里没有外人。欧阳原是见过世面的,她如此推落,不过是找一个体面,见章成、张娟一片真心,老张也说话了,也站起来,被张娟搀着坐到父亲身边,众人听了父亲的肺腑之言,也是十分感慨,第一轮酒自然是先敬长辈。
一场欢宴尽情尽兴,直到下午三点,众人才离席,要是在酒店,自然少不了唱歌跳舞,可这是在老张家里,众人要走了,章成、张娟、老张、欧阳和小惠相送到楼下,谁知一下楼,就看见楼道里站着许多男女,章成不知何故,问:你们找谁?其中的一个指着章成身后的欧阳,说:我们找她?章成回头看了看欧阳,见欧阳羞愤的脸上一片寒霜,正要说话,却被父亲制止。小惠也是异常清冷,怨毒的眼神就像见了仇人,章成明白了,欧阳的家就在小区,却要住到他们家里,不就是为了躲债吗?老爸明知她债务缠身,还要收留她,也就不是仗义了。他明知故问:你们找阿姨有什么事?那人说:有什么事她心里清楚,你可以问她。章成说:这是楼道,你们堵在这里,妨碍出入,有事就到外面去说。那人说:这事与你无关,你该干么干么。章成说:好狗不挡道,你们堵在这里,我们怎么走?你要再不让开,我可要动手了。那人冷笑问:小子,你是谁呀?章成说:我是谁有必要告诉你吗?那人见章成死硬,说:你既然这样蛮恨,那我就告诉你,我在国土局上班,来找欧阳原是私事,你最好不要插手。章成身后的赵怀德笑了,他心里哀叹,就是三岁乳儿,踏入这个小区,也知道这个小区并非普通民宅,能在小区里住着大套住宅的人,会是普通人吗?你有事说事该有多好,却要自报家门,真是无药可救。他走到前面,鄙视地看着他,说:朋友,我们要走了,请你让开。说着推了那人一下,那人倒退了几步直到墙角,才稳住了身子。赵怀德继续向前,原本站在楼道中央的男男女女见赵怀德勇猛,才自动闪在一边,赵怀德没有再理他们,径自走在前面,范生豪一行跟着,李清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为什么来找欧阳,可是小惠见赵怀德出手立即就紧张了一下,也就猜出是家务事,家务事是大人的事,小惠还是个女娃,她顺手拉了小惠,小惠被拉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可是李清的力气实在太大,她只能顺从,一行人出到大院,站到车旁却没有上车,李清打开越野车门,将小惠塞进车里,叮嘱小惠说:你不要紧张,不管多大的事,大哥哥也能解决。也一定是和平解决。说完将车门关上,然后扫视了一眼大院里看热闹的人群,发现王文涛的母亲在人群中指指点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想:原来是那个申公豹在背后作祟,可惜了这群不长眼的。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附近派出所的电话,说:有人在张书记楼下闹事,派出人的人一听,那是雷厉风行……
楼道里只留下了章成、张娟、父亲和欧阳,章成又对父亲说:爸,这事让我处理。又对欧阳说:阿姨别怕,今天这事我管定了,您到外面等着。张娟本来不想让章成插手,可是被人堵在自家门前的滋味也不好受,见章成如此,伸手拉住欧阳,和父亲一起走到红色跑车前,打开车门,让欧阳和父亲上车,随后也坐在驾驶座上。章成这才又问:说吧,你们为了什么事来找阿姨?那个自称是国土局的人,被赵怀德推了一下,就感到了压力,又眼睁睁地看着出去的人各自站在自己的车旁,每辆车都是进口名车,他发怵了,随后又看着张娟拉着欧阳上了红色跑车,那辆跑车至少三百万,而张娟一身珠光宝气,手上的玉镯还放着绿光,那不是祖母绿的和田玉吗?还有那块手表,只这一身装饰品就不止两百万,想:我这是招惹谁了?他正要说话,派出所的人来了,他悻悻低头扭头要走,刚走到楼道口,就被派出所的人堵住了,老张也从车上下来,派出所的人一见老张,先行了军礼,然后又问:张书记,这些人是来找您的?老张笑说:让你见笑了,小刘,今天娟子回门,我请欧阳帮忙做菜,客人要走了,我总的送一送吧,可是一下楼,就被人堵在楼道。不过也不是大事,说开就好了。小刘是派出所所长,和章成原就认识,虽然受了些挫折,还是做了老张的女婿,一听他结婚了,看着章成,说:你不够意思。章成笑说:在山上办的,城里的朋友我一个都没请。小刘哦了一声,又说:可你知道吗,我们要喝不上你的喜酒,心里是难过的。章成笑说:我也很想你们,可我今天刚从山上回来,就过几天吧,过几天再选个日子,我们好好地聚聚。小刘笑说,那就说定了,章成回应说:定了。小刘又回过头来,看着老张,问:需要我帮忙吗?老张笑说:不用,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会给你添乱,章成能处理好的。可就是有个问题我弄不明白,不知是我糊涂了,还是政策变了,居民区也归了国土局管吗?小刘一听,看了眼张进贤的兄弟张进德,张进贤原来就在公安系统,和他多多少少有点交情,你一个小叔子来找嫂子原是无话可说,怎么就找到老张门前?冲撞了人家喜事不说,还要班门弄斧,亮出自己的身份,就算要唬人也该看看地方,他笑了笑,说:我也不清楚,打个电话问问吧,真要归了国土局,这里的治安也就用不着我了。说着掏出手机,不一会就接通了,说了些大概情况,随后将手机从耳边拿开,问:你们都是国土局的?还是哪个是国土局的?你们局长找你说话。
张进德看着出去的人还有些奇怪,听了老张的介绍,也就明白了,原来是老张宴请宾客,难怪章成要这样怼他,是因为他犯忌在先。可是看着老张、小刘一唱一和,却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也生气了,他恶狠狠地看了小刘一眼,接住小刘的手机,解释说:李局,不是小刘说的那样,我来是找我嫂子,局长说:张进德你行啊,到张书记家找你嫂子,是什么意思?张进德这才感到了问题的严重,苦笑说:这是我们的家事,局长,我回去给你解释行吗?局长说:既然是私事,为什么要打国土局的旗号?手机挂断了。张进德听着嘟嘟的忙音,他愣住了,就一句话,一句话啊,这要深究起来,是要送纠风办的,他气急败坏,将手机还给小刘,恶狠狠地看了眼车里的欧阳,就要离去。小刘也没有拦他,可章成不干,问:问题还没有解决,就要走了?张进德问:你真要管?章成说:我管定了。
到了此时,张进德也只能硬着头皮破罐子破摔,说:你是这家的儿子是吧,你既然要管,我就跟你说个明白,欧阳凤茹原是我嫂子,我哥去世还没出百天,她就找了下家,这样不顾礼义廉耻的女人,败坏了我们家风,所以,她欠我们的钱就不能不还了,我来就是要债的。像你们这样的富贵人家,你叫她阿姨,也就是承认她是你后妈,那你就替她还钱好了。章成一听十分惊讶,他看着张进德,想:名字倒还不错,却是个没有脑子的二球配,跟这样的人多说,只能是越说越来劲,有什么意思?问:阿姨欠你们多少,总的有个数吧。张进德说:十万。章成问:是你个人,还是你们全家都算上了?张进德说:都算上了。章成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现在就给你,你稍等片刻。说着走到李三才面前,说:老大,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你打个电话,让财务送来。李三才说:电话我已经打过了,人在路上,马上就到。
张进德一听眼睛都绿了,这样的结果他始料未及,因为他知道欧阳的家境,哥哥卧床十年,为了续命,用的都是等上的进口成药,就这,还是走了,却让欧阳债台高筑,就算改嫁也没人愿意娶她,唯一可行的就是靠应有的姿色,来换取生活所需,供女儿上学,可那是伤风败俗的事。住的又是公房,又赶上了房改,想把现在的住房变为私产,还需要二十万,她能出得起吗?可他就在国土局上班,有能力保住她的住房,所以,他此来的目的并不是拿钱,而是要动用家规,严严地责罚欧阳,只要欧阳低头认错,并写下保证,这事也就了了,谁知竟有人为欧阳出头,假如这个出头人是欧阳的相好,也就坐实了欧阳的赖迹,可这人还是个年轻小伙,又带着新婚的妻子,这算怎么回事?可是,就算他愿意仗义疏财,十万的现金也不是小数目,就是富贵人家,手里也没有那么多闲钱,时间又是下午四点,只要他一时不能兑现,就得求他宽限一天,只要章成开口求他,他也就赢了,谁知他还有后备力量。他出奇地看着章成,问:你真要为欧阳出头?章成说: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张进德又问:欧阳是你什么人?章成笑说:你刚才还说她是我后妈,这么快就忘了?
张进德不说话了,他不说话章成也没有话说,看热闹的人只是看着,可具体内情,他们就住在这个小区,又在同一个系统工作,那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谁是怎样的人品,自然一清二楚。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就像夜半子时,静的出奇,没到五分钟,就有一辆车开进大院,到了李三才面前车停下了,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提着皮箱,女的走到李三才面前说:李总,钱提来了,二十万。李三才指了指章成,说:是老板急用。来人是段慧茹,她看着章成笑了,说:还没喝你喜酒呢。章成笑说:明天,明天。男的把皮箱递给章成,章成打开皮箱,拿出整装的十打,看着张进德,问:有借据吗?张进德说:没有。章成笑了,说:这就不好说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一走法律程序?要不,你起诉我吧,就说我赖账。张进德一听那还能说出话来,窘迫的样子就像苦大仇深,章成笑了笑,说:我逗你玩的,你好歹也是小惠的叔叔,你虽然不仁不义,我也不能对你无情,你当面点清,但要写个收据。说着从段慧茹手中接过纸笔,递给张进德。此时的张进德哪还有一点底气,他迅速写好给了章成,又从章成手里把钱接住,扭头就走。欧阳从车上下来了,情绪十分激愤,说:张进德,你还是人吗?刚才老张说的就够清楚了,你还要口出恶言来侮辱我,好,好、好、现在我们两清了,你们既然如此绝情,就别怪我无义,我与你们从此一刀两断,再没有半点关系。
张进德好歹也是有公职的人,这脸他丢得起吗?可他就是丢了,不仅丢了脸,恐怕连公职也要丢,他恨极了那个传假消息的人,说欧阳如何如何,却没有告诉他欧阳的相好是张书记,同时也恨极了欧阳,若不是你做出不要脸的事,我是缺钱的人吗?来找你要钱,不过是出口恶气,因为你拿不出来。也恨极了在场的所有人,唯独不恨自己,因为他没有错,就算有错,也是选错了地方,不该在别人的门前等欧阳。
大院里的邻居听到欧阳这话,也震惊了,按说欧阳的处境不该有如此底气,因为与夫家绝交就是要自理门户,她有能力吗?可张进德的做法也过于让人寒心,欧阳十几年为丈夫治病又拉扯着女儿,那是披星戴月含辛茹苦,就算没有妇德也有贤德,何况欧阳人品端正,他们这样,不是逼着欧阳改嫁吗?尽管发生的事情都是有成因,但这样的事若不经过演变的过程推波助澜,是很难有进展的,因为欧阳是个烫手山芋,就算老张愿意帮她,不也有心无力吗?
可就是被张进德这么一闹,才激活了章成的古道热肠。但无知的人既然无知,也就无法理解了。张进德没有再理会欧阳,更听不进欧阳说的话,他走了,他的家人跟在后面。张进德走后,派出所的人也相继告辞,看热闹的人也散了,王文涛的母亲本来个子不高,却有个肥硕的屁股,她一步三扭走的很快,生怕落在后面,她今天是开心了,可没到晚上就被叔叔叫到家里,挨了一顿臭骂,因为她无知的恶行影响了叔叔,让叔叔感到了可怕的后果。从这一点,也可以证明这个小区的特殊存在,尽管大院里的消息不会流传到外面的街市,却能飞进密封的政府办公大楼。
最后送走了公司的人和赵怀德,郑祥和,老张一家和欧阳母女也回了楼上,接下来是沉淀的时分,但经过这场闹腾,各人心里也有了数,章成把皮箱交给父亲,欧阳开始收拾吃剩的饭桌,小惠虽然落落寡欢,但今天的经历实在是过于深刻,也瞬间长大了,她默默地帮着母亲,章成、张娟也没闲着,回到卧室换了衣服就出来帮助欧阳,欧阳看了看章成,又看张娟,说: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张娟说:什么是麻烦,你现在在我们家里,总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吧?欧阳说:可那么多钱,说给就给了他们,那可是阿姨欠的。张娟问:您知道哥哥为什么愿意帮你吗?欧阳笑了,说:你哥哥心好呗。张娟笑了笑,说:不是的阿姨,是哥哥经历过您的遭遇,哥哥从小就是孤儿,他两岁丧父,被母亲带到山上,回到城里的时候,没有少受人欺负,我也是三岁丧母,从小就没有享受过母亲的关爱,小惠虽然比我们好点,也只有十八岁,所以我们是同病相怜,哥哥那样做完全是狭义之心。
父亲本来在沙发是坐着,因为章成的举动实在过于震撼,远远超出了他能预想的,他有心帮助欧阳,却有心无力,是要等着章成回来,再向他要钱,解决欧阳的困境,可今天事出突然,别说欧阳难以招架,就是他也是爱莫能助,却让章成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章成如此,原是出于狭义,可娟子能同意吗?他回来的时候还揣着不安,害怕娟子找章成的麻烦,见娟子说出这般话来,把他惊的无以复加,也从娟子的话中,证明了他们俩个是天造地设,说:可你阿姨的麻烦并非这些,还有比这更头痛的。张娟一听,问:还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父亲说:你知道什么叫亲情裹胁吗?张娟瞪大了眼睛,问: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说:小惠有个大舅,娶了个二婚婆姨,还带着个儿子,比小惠大两岁,前几年阿姨向他们借了五万块钱,小惠她舅妈知道阿姨没有偿还能力,就打起了小惠的主意,要小惠嫁给他儿子,说:只要小惠嫁过去,就是亲上做亲,这钱也就不用还了,阿姨也有了依靠,因为那时小惠还小,阿姨虽然没有答应,可也没有拒绝,现在小惠考上了大学,她也就坐不住了……
章成笑说:这明明是龌龊之事,却说的天花乱坠,大舅就不管吗?欧阳说:我哥哥是个老实人,自己的亲生儿子受人虐待,都做不起主,哪能顾得了小惠。张娟看着章成,说:哥哥,你鬼点子多,你想想办法治治那女人。章成说:整治了舅妈,大舅能高兴吗?还是把钱还了算了。张娟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五点,问:大舅的家远吗?要是不远,今天就还他。欧阳苦笑说:阿姨哪能再让你出钱?张娟说:把这些麻烦事解决了,您才能安心。欧阳一听是接纳她的意思,她无语了,可是经过这么一闹,章成也当着那么多人,认她是后妈,还有谁不知道她和老张?更何况她还有意,她看了看老张,说:不远,就在西郊,阿姨累了,就让小惠和你们去吧。
小惠一听母亲让她去还钱,虽然是好事,也只是转移了债主,要母亲给他们当牛做马,也不知母亲有没有委屈,她看了看母亲,见母亲用期盼的眼神看她,她犹豫了,想:我就要上学走了,留下母亲孤身一人,若是没有个依靠,就算别人不欺负她,那些叔、姑、婶婆也不会放过她,更何况还有大舅妈,那可是口蜜腹剑的活阎罗,躲也躲不了的。也不知大爷是爱我母亲,还是同情我们才这样帮助我们,但不管怎么说,他是好心,也是好人。张娟看着小惠阴晴不定的脸色,说:小惠走吧,再不走就晚了,小惠瞪起圆圆的眼睛看着张娟,问:你真要帮我?张娟笑问:你莫非喜欢你那个未婚夫?小惠不温不火,说:我哪来的未婚夫?就那个菜包,我看见就恶心,我就是悬梁自尽,也不会嫁他。
人自尊的源头乃是自卑,自尊与自卑又是相等的,自卑少一点,自尊就弱一点,完全没有了自卑,自尊也就不存在了,因为他已经足够强大,不再在乎人的说长说短,归回了自我,任由本性做主。但小惠还是个孩子,伤害她的又是本来的亲人,张娟的话虽然是句玩笑话,小惠自然知道,可她尝过了亲人的苦毒,那句话的味道也就变了,所以说的斩金截铁。
张娟见她如此坚决,也想起了中午,小惠以她为偶像,可她与小惠虽然住在同一个小区,也因为年龄之差,一个上班,一个上学,所以走不到一块,仅有的一面之识,也是在被人欺负的时候奋起反击,却成了小惠崇拜的偶像,小惠的性格也就一目了然了,有如此倔强性格的人是任人宰割的?何况是个高材生。张娟笑说:姐姐逗你的,你当真了?小惠也笑了,说:你说的没错,是我妈糊涂,跳进了别人给她挖好的陷阱,她出不来了,也把我拉了下去。你愿意帮我跳出火坑,我高兴还来不及。章成见小惠答应了,又提起皮箱。张娟拉着小惠出门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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