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去教堂……”干嘛啊？
  钟欣燃话都没问完，邝圣铨已经发动车子了。
  ……
  夜风愈烈。
  高高的哥特式建筑伫立在黑暗里，像利剑一般尖锐，靠近剑锋的地方嵌入了一块万花筒一样的图案，依稀是朵玫瑰花，下面是受难的十字架，五彩的红与白融在了绸缎般的夜空中，诡异的魅惑。
  再配上此时万圣节的气氛，到处挂着人偶、骷髅、南瓜灯和女巫，整个教堂愈发阴森恐怖，像极了恐怖片里遇害的地方。
  邝圣铨把车停好后，下来迈着长腿就往教堂走去。
  钟欣燃不想去，脚步都是沉甸甸的，闭上眼，仿佛都能听到那些人偶和骷髅在发出群鸦乱笑的声音……
  “你走快点行不行？！”邝圣铨回身看她，不耐烦着。
  钟欣燃睁开泪雾朦胧的杏眼，恨不得哭的样子，“这里好恐怖啊，回去吧……”
  邝圣铨被她的孩子气的害怕逗得忍不住笑，又极力绷紧脸上高冷的神情。
  回身拽她，“觉得恐怖就是你内心不安宁，内心不安宁就更该来这里，这就是宗教存在的意义知道吗？”
  钟欣燃被他扯得要小跑才能追上他的步子，“什么鬼啊，内心不安宁不是更应该回家睡觉吗？这里更让人不安好不好……”
  邝圣铨也不再跟她理论，只拉着她往里面走。
  教堂里传来唱诗班吟诵圣乐时整齐划一的歌声，还有穿着燕尾服、披着白围巾的教父在诵经。
  这么晚了，居然还在诵经？？
  而且偌大的教堂里，稀稀落落地还坐着三两人群，或祷告，或聆听，或玩手机。
  邝圣铨拉着钟欣燃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坐下。
  “好了，你向神倾吐出你的罪过，看能不能得到它的宽恕。”
  钟欣燃苦着一张小脸看他，好想跟他说，我又不信基督……
  然而邝圣铨已经不看他，从桌子下面抽了本英文版圣经出来翻。
  好吧。
  拜哪个佛不是拜呢？
  兴许基督还真就能保佑她发大财事事顺呢？
  这么想着，钟欣燃还真就两手交握、闭上眼，十分虔诚地开始祷告起来。
  还在前面诵经的主教，感情充沛而又嗓音温润，像春天抚润大地的春雨，再配上唱诗班的美声，果真有一种治愈人心的神奇力量。
  钟欣燃那颗浮躁的心，在这诵经声中渐渐安定了下来:
  真主啊真主，受苦受难的真主，众生有罪，害你要被钉在十字架上。
  欲望是罪，所以不奢求大富大贵，只求此生再不欠债，日后平平静静。
  撒谎是罪，所以不奢求谁能谅解，只求保住工作，保住这唯一能让我努力的机会。
  仁慈的真主，求您给我力量，帮我度过这一关吧……
  也不知的心里愿望太过强烈，还是这些天被逼得太苦，跟神灵倾诉着倾述着，那心里的酸楚排山倒海地涌上来，连眼角的泪溢出了都不知。
  邝圣铨早已放下了手里的圣经，将她侧脸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从一开始的散漫、敷衍，到渐渐凝重，然后清秀的小脸上绷着一股情绪，像渐渐翻高的浪潮。
  片刻恍惚，一个20多岁的小姑娘，看起来挺无忧无虑的，哪儿来的这些多愁善感。
  到最后那一颗泪珠滑出来时，邝圣铨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为她拭去……
  正虔诚祷告的钟欣燃狠一哆嗦，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哭了。
  转过头，微微发红的嘴唇开开合合，似是不知该如何解释现在的失态。
  邝圣铨盯着她那双泪雾迷蒙的杏眼，竟有些失神，那眼睛里似是沉了星辰大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那海底里氤氲的忧伤，像是怎么也化不开。
  “邝，邝总……回，回去吧……”
  “钟欣燃……”邝圣铨回过神来，正襟危坐，沉沉开口。
  “啊？又怎么啦……”
  邝圣铨盯着她的眼睛，直把她盯得垂下眼，才突然软下嗓音道，“你不要太紧张，我只想向你最后确认一次……”
  “额？？”钟欣燃愕然抬头。
  邝圣铨轻启唇，目光带着审视，“那晚的女人，是不是你？”
  像被人兜头浇下一瓢冰水一样，钟欣燃一哆嗦，瞬间清醒。
  搞毛！
  这家伙原来一直在怀疑自己的！
  绕了这么一大圈，还专程带她来教堂，就是下套来的！
  她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打自招，邝圣铨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嗓音却愈加放缓，“你不要害怕，我只想知道真相，其他的事情，都不追究了，好吗？”
  钟欣燃渐渐镇定下来，大脑快速转动。
  不追究？和声细语打感情牌？等确定她就是“罪魁祸首”后，他可以安心了，然后自己身败名裂了？
  呸！
  臭不要脸！
  “不，不是我，邝总，我，对天，啊，不，对着上帝发誓，真的真的不是我！”钟欣燃竖起三根手指，一脸被冤枉的样子。
  邝圣铨拧起浓眉，脸色晦暗不明，抿起薄唇不说话。
  钟欣燃咬着牙生拉硬扯道，“我天生胆小，您就算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啊！”
  邝圣铨不说话，墨眸动了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道在您眼里我是那种投机取巧的人吗？我，我……”
  邝圣铨冷冷地反问，“难道你不觉得，那天早上你出现在那里，你才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人吗？”
  教父端庄严肃的诵经声依旧充斥着教堂，颇具审判的意味。
  不能认！绝对不能认！
  钟欣燃暗暗拽紧了拳头，“但是那天夫人不是说了，我是跟她一起来的吗？您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夫人吗？”
  邝圣铨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我妈给你作证，我对你就不是怀疑，而是直接定罪了！”
  钟欣燃咽了口唾沫，“那夫人她没有必要骗你的啊……”
  邝圣铨又盯了她半晌，目光如剑，似要刺破她的淡定，钟欣燃硬着头皮回视他的目光，心慌张得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没事，我没跟他上床。
  我是清白的。
  她这么自我催眠着，邝圣铨突然移开了目光。
  “算了，我只是最后向你确认一下，你别太介意，毕竟对于调查这件事，你工作态度很消极，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贼喊抓贼很心虚的原因。”
  “呵呵呵呵呵……”钟欣燃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