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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张祥生出柜也带来了巨大的风波。而似乎正如一场战争一样，总有一方会因为败下阵来而收到伤害。
  那么显然，因为张祥生的坚持与毫无保留的直接，正如李燃说的，军人出身的张叔叔受到了人生第二次打击。之前或多或少因为我的缘故，闹出了那些事情后，至少在这位年仅半百的中年男人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
  “只要以后能跟女人结婚生子，能过日子就成。”
  这或许是他作为一位父亲的底线。也是对亡妻临终前的嘱托的责任。但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儿子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而他因为在外当兵，也没有在儿子童年的时候陪伴左右，所以儿子跟妻子的关系亲密些也是理所当然。他也尽量在后面的时光补偿。但自从妻子浑然离去，他却发现妻子在这个家庭的角色是如此的重要。因为后面父子关系的愈加淡泊让他懂得了，其实妻子是之前维系父子之间的纽带。
  在妻子离去后的许多时候，在节假日父子两人一声不响地干坐着的时候，他一直很想找个机会能与儿子推心置腹地好好地聊一聊关于他们两人以后的日子改如何过下去。
  在部队的时候，他渴望能有个家，结婚后，他渴望能早点退伍回归家庭，有了儿子后，他其实对未来家庭生活有了更多的期待，所以他拼命工作，努力给予这个家庭最好的。家庭可以说是这位憨厚老实本分的男人的全部。
  然而，此刻，他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房的时候，脑海里浮现那个曾经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儿子带着一个另外一个男孩，当着自己的面直接说以后要跟他过一辈子的时候，他是愤怒的，不过一切都是徒劳，父亲的尊严已经被践踏的体无完肤，随之被践踏的还有作为军人与父亲的骄傲。他彻底心凉，如同多年编织的一个梦破碎了般，令人绝望。
  而这些话都是这位中年男人亲口对我说的。
  于我而言，自从上次事件后，导致了我与这位中年男人有了莫名的关系。从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的影子，而亲近他，可能也是想通过第三者的角度试图来尽到之前也跟张祥生一样未能尽到的身为人子的责任与义务。
  然而，你会问为什么不去直接用同样的方式去对自己的父亲尽这些责任与义务？
  这个也是我对自己疑惑的问题，我试图找到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比如，每次在打电话给父亲的时候，想要开口说的那些话，还是没能说的出来。仿佛觉得这是不是任何一对父子间都会有这样的无法越俎的沟壑？
  难道，我不爱我自己的父亲吗？
  我曾经在臆想，如果他以后老了，或者生病后，我依旧还是会去倾尽所有去照顾他。甚至如果需要我去做出哪怕是生命的牺牲，我还是会愿意的。那么为什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那些话？
  是不是父子关系的本质是如此？冷峻、而又严肃。
  这种关系模式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订了基调。小时候，父亲对我非常严厉，而对姐姐却是截然相反的爱护。在那个年纪，让我在很长时间以为这位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打骂批评我的男人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记得，在14岁的时候，在他与我母亲离婚时，我对母亲说：“你们就不应该结婚。”
  不止如此，对于他们的离婚，当家里所有人都为之惋惜时，我其实是庆幸他们的离开。父亲也难免察觉了我对他的恨意。所以，在离婚后，父亲的态度几乎发生了180度的转变，当时他废了很大力气把我弄到了最好的中学，高中时，一有空就来学校找我，给我带各种个样的礼物；从校长到各个科的老师都打点了，让他们能够多多关照我。然而，这一切都不能改变我最初对他的态度，相反，我在享受因为他所带来的福利的同时，内心却对他的憎恨更深了。他的所作所为对我来说都是事后诸葛亮，都是无事献殷勤。以及他越是这样，越让我更加确信了他之前包括现在都是在“犯错”。
  这种情绪在他难以避免地再婚，然后给我平白无故地填了一个弟弟。
  所以，高三的时候，我拒绝了他的所有的来访，也不再接他电话，哪怕他通过奶奶来询问我的近况时，我都很情绪化地做出了很多违背伦理纲常的事情。
  记得在一个夜晚，我刚下来晚自习，那个时候奶奶还在陪读，当我回到住的地方发现客厅坐着爸爸时，我竟然情绪一时失控地将手里的书扔在了地上，然后还责备奶奶为什么让他来。
  那个时候，大家都因为我在人生关键时期，对我的行为都加以包容。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不是父亲在伤害我，而是我一直在伤害父亲。
  可上了大学，我还是认为自己终于摆脱了这个家庭，这个只会给我带来压抑与痛苦的家庭了。尽管逐渐也已意识到自己对父亲的认知的错误。但父子间的沟壑，还是难以填平。
  而自从与张祥生的父亲有了一次深入的接触后，这种源自于父亲的悲伤触发了我想要去关爱父亲，尽管这个父亲不是我自己的父亲。
  所以，我在知晓张祥生父亲因为儿子的出柜而气到住院后，便打了个电话给他。
  也许是因为在这个时候，也非常需要一个人来倾诉自己内心的苦闷与伤痛。所以，那天下午，张伯伯在电话里跟我说了很多推心置腹的话。
  ……
  ……
  2
  在挂了电话后，我其实有一种冲动想要去找张祥生，让他明白，可能因为他的自私与鲁莽，给他父亲已经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并顺便跟他转达一下他父亲的想法。然而，又一个声音让我清醒地认知到：我已经与这个人结束了，就不要再起什么风波了吧。
  可就在一星期后，在学院大课结束后，吕昂突然走到我面前。他那一直以来如同天使般可爱快乐的面容却多了几丝焦虑。他对说：“师哥，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说个事。”
  我们便在学院找了一个空教室。我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我早就猜到他所讲得事情肯定与张祥生有关，虽然我已经不想再听到有关他的消息而再让自己心情烦乱起来了。但当吕昂说：“师哥，我想跟他分手！”时，我着实感到诧异。
  ……
  “为什么啊？”我很自然而然地问道。
  此刻，这位大一新生露出了先前更焦虑无助的愁容了，“我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仿佛是遭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你了。”我做出一副学长关怀学弟的态度。
  “他没怎么我，只是你知道他前段时间不是带我回西安，我没想过要在他爸爸面前出柜的，你根本不知道当时场面多尴尬，当时我就站在一旁看到他跟他爸爸吵起来了，而他爸爸被气的……我真的被吓到了。”
  我望着面前这个与他声音一样稚嫩单纯的脸，便明白了刚一开始他为什么说要分手了。
  “最要命的是，他在回来的时候，跟我说都是为了我，都是因为我。我觉得他这样弄得我好有压力。我现在很担忧他的父亲，他不应该那样的。”
  我安慰道：“你放心，他父亲很好。”
  “真的吗？”这位善良的男孩抬头看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满眼眶的泪水。“我现在晚上睡觉都梦到他爸爸怎么怎么了。”
  “你别多想了，不过张祥生还是很爱你的。”
  “不是这样的，我觉得大学生活不应该在一开始就经历这些不美好的东西，要是因为我而伤害了某些人，”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尤其是家人什么的，那么我就罪该万死了。”
  我有点心疼地想摸一下他嘟着嘴的脸蛋，但还是克制地只是将手拍了拍他柔弱的肩膀，说到：“你别胡思乱想了。你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如果你感到压力，你应该找……找张祥生，说出你的这些想法。”
  “我说了，可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然后还觉得觉得我是不够爱他。”
  “……”
  “最可怕的是他老喜欢管我，干涉我太过了。比如早上非要我跟他一起吃早餐，有时候会在楼下等我，就是为了给我送豆浆。他踢球的时候，非要我陪在一旁，而我对足球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搞得我现在连自己的生活都没了。学院有很多活动，他都说这个没用，那个没用，搞得同学都开始疏远我了。”
  当我听到这些的时候，不禁觉得有点苦笑。
  我问道：“那么，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了，我只是觉得太快了，我们才认识多久啊，然后一开始觉得他人挺好，觉得可以考虑发展，但爱情不是一点点累积的吗，而我现在只是觉得老是被他带着跑……”
  “你爱他吗？”我又一次问道。
  “我不知道。”吕昂垂下头，“其实，我也找不到人说这些事情，只能……跟你说。”
  “师哥，其实，挺对不起你的，我不应该插足你们，你是那么的爱他，他也到现在还没有忘记你。经常有时候把我当成了你。”
  我更加苦笑了，“没有的事情，我跟他与你无关。”
  “所以，我想跟他分手。”
  “……你跟他说了吗？”
  “还没有，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果真的相处不下去，你就直接说。”
  3
  而也正是那句话，导致了后面的乌龙事件的发生。
  不到2天，吕昂便与张祥生提出了分手，结束了这段只有2个月的感情。而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准确，是因为，就在他们分手的当天，张祥生发来短信：“恭喜你，你成功地让我跟他分手了。”
  我到死还记得当时我正在参与一个学习小组的讨论。当我看到这条短信后，立马很情绪化地激动地离开了教室。然后回拨了回去。
  “请你麻烦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恭喜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电话里大声质问道
  “你跟他说了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你不就是见不得我好吗？现在你得偿所愿了！”
  “我操你大爷的！”
  就是这样，曾经两个相爱的人，沦落到破口辱骂对方的地步，现在想想也觉得唏嘘不已。然而，事情还没完，我跟吴旭确认了他在宿舍，便直奔过去。见他在里面，便在外叫道：“张祥生，你他妈给我出来！”
  一开始他并没有走出来，但看着我一直站在他宿舍门口，便出了门，然后走出了宿舍楼，我跟着他到了操场，他转过身，摆出一副臭脸皮，说到：“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冷笑一声，一来，回想起来，当初在跟他临近分手的时候，他也一直很喜欢对我说那句“你到底想怎么样！”二来，我也笑自己，笑我们，究竟是怎么了，走到这个地步。
  “我想怎么样？请你吧话说清楚好不好，自始自终我都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那天突然给我发个信息，说那些话，为什么？我招你若你了！”
  而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当真的要吵的时候，却总是一声不吭。这着实让人觉得很讨厌。
  我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推了他一把。然而他不耐烦地反推了我一把，导致我直接倒在了地上。
  哪种感觉是什么样的呢？真的，除了心剧烈的痛外，我找不到词汇去形容。
  我们之间沉默了许久，我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对他说：“张祥生，算我看错你了！”
  而此刻，吴旭带着那个吕昂出现在了现场，见我刚起来，便狠狠地推了张祥生一把，大骂道：“你小子挺能呀！你他妈的简直就是猪狗不如！人我给你带来了。”吴旭拉了一旁已经被吓坏了的吕昂，很不客气地说：“你快跟他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昂没有说话，吴旭便推了他一下：“嗨，我叫你来不是来看戏的，快说啊。”
  张祥生对吴旭反感已经到达了极点，见到吴旭推吕昂，便非常不乐意地冲着吴旭吼道：“你他妈手脚放干净点！”
  我见状怕他们会打起来，便拉着吴旭准备离开。
  “算了，我们走吧！”
  然而，走在我们前面的，却是吕昂。走之前，他哭了，对张祥生说：“你还要闹成什么样，真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在吕昂走之后，吴旭很不屑地冲张祥生翻了个白眼：“你真的很活该！”便拉着我离开了。
  而我当时，却又有点心疼背后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