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年一度的迎新晚会如期召开。因为学校领导很重视，所以学生会和各大社团们也非常积极地卖力准备着，前前后后从新生入学到节目征集再彩排，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专业度上，还聘请了外校专业人士来协助。
  而每年话剧社都会在迎新晚会上奉献一部自编自导的大戏。果不其然，那个跟我一个学院的大一新生吕昂成功成为了这部戏的主角。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想把吕昂与张祥生过度的联系在一起。因为，无论祥生跟我吵过多少次，我们之间不知不觉平添了多少的间隙，我始终不会想到我们会因为第三人而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亲爱的，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了吗？”
  当被吴旭问道的时候，我还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是在说这几日他频繁地看到祥生跟吕昂双双入对。
  我打趣道：“谁不喜欢小鲜肉，况且我那个学弟长得如此的可爱。”
  “就跟当年的你们一样。”吴旭跟我翻了个白眼。
  “什么？我当年可没有人家那么好看。”
  “我是说，我看到现在的张祥生跟吕昂，就跟当初我看他跟你一样，你知道，那种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
  是的，这句话的确给了我一记很有力的警醒。于是，中午吃完饭躺在床上休息的时，我给张祥生发了一条短信，问道：“最近怎么样？”这句“最近怎么样”也着实地让我们都不得不去面对一个事实：就是自从那次争吵后，我们之间已经不再跟以前一样了。
  很快，他回了：“还好。”
  我心有点微凉，然后还是多问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饭吗？”
  “晚上社团需要彩排。”
  是的，我此刻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吕昂他那骄傲的身影。放下手机，紧闭着双眼，一场巨大的危机感盘踞在心头。
  晚上，我一个人吃完饭后，没有照例去图书馆或者去上选修课，而是一边跟同学打听这个艺术学院学弟吕昂的来历，一边偷偷摸摸地跑去社团彩排的地方。
  顾超跟我说吕昂是一个官二代，老爸是山东某个市的地方官员，妈妈是一个音乐老师，吕昂不但钢琴10级，还会古筝、二胡等多个乐器。听完，难以抗拒的自卑感油然而生。这让我原本带着“捉奸”意味的心情瞬间转变成了只是一个落魄的“偷窥者”。
  我在问到话剧社其他的同学得知张祥生在学生会的办公室后，便在那个会议室找到了他们。是的，就只有他们。
  那间书香味十足的办公室还是一间上个世纪的建筑，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均匀地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让整个时空都显得有了几分朦胧美。
  在那张古朴的办公桌边，他们面对面坐着。他们聊的很开心，祥生的脸上又出现了之前的笑容。是啊，好像他自从重新回学校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他真正的笑过了。而吕昂似乎早就在我心里被神化了一般，或者从第一次见到这位大一学弟后，他便代表了美好。而此刻，印在他脸上的笑容，别说是祥生了，就算是站在黑暗角落的“偷窥者”我来说也被吸引过去了。
  我轻叹一口气，有点心服口服地对自己说了一句：“他到底跟他在一起是快乐的。”
  我呆呆地望着他们好一会儿后，便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趣。于是，我默默地离开。没有伤感、也没有失落，甚至情绪都没有一点一点的波动。我唯一能确认的是，我很冷，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以至于挪动每一步都显得异常的艰难。
  而人总是在这种情境下，惯性地只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呆一小会儿。
  我趁着学校后门没关，便又走到了东湖的岸边。月亮还是那么的亮，只是不如刚刚那么皎洁美好，冰冷的湖水上，翻出颤颤巍巍的波光。破旧的栈道上矗立着一只黑色的鸟，寒风袭过，那只鸟被冻的直达哆嗦，但还是没有挪动脚步，或者趁早飞走。
  曾几何时，就是在这座栈道上，那个男孩跟另外一个男孩说：“做我男朋友吧！”“我会永远爱你，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
  我没有过多渲染此刻自己的情绪，正如一开始说的，我的情绪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波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淡然的感觉，而唯一要说的可能就是觉得对自己很失望。
  ……
  ……
  2
  在之后的每一天，我在时刻做着可能与张祥生分手的准备。我知道，我是没有勇气提出分手的，也曾想过，如果他能突然回心转意，突然记起我、并且想到从前，而再一次地选择跟我重新开始，我也许会选择接受这所谓的“重新开始”。
  然而，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
  就是这样，自己又在反反复复地做着这些现在看来毫无意义的“思考”。而懦弱的自己也将自己定义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懦夫形象。
  每一天，都在焦虑中等待着。
  除了等待，记忆也开始变得矫情起来。过去的2年6个多月的故事像电影片段一样，在心里一帧一帧地重温着。而到最后，我不得不去承认自己所有的这些天的伤春悲秋、杞人忧天无外乎在为可能会走到后来的分手，做着准备。
  于是，开始自己在预演着没有张祥生以后的日子会是怎么样？
  之所以会去想这些方面，是因为让自己不要再陷入对过去愈加伤感的回忆，以及对当下的种种忧心忡忡的猜忌。这是一种替代的方式，来去接受最坏的结果。
  然而，晚上下了自习后，在回宿舍的路上，不小心跟一个同学撞到了，就是那一瞬间，我又被记忆所裹挟了。将我又丢在2年前的那个初次相识的早晨。
  我有点恍惚地坐在地上，回过神起身离开后，回过头，望着刚刚自己被撞到的地方，突然有点羡慕过去的我们。是啊，一切都如明媚的春光一样的美好。
  过去，我们是如此的深爱着彼此。以至于只需要稍微在这偌大的校园里漫步一小会儿，都能让人回想起我们在校园的许许多多的角落拥抱着彼此接吻。
  而恋人之吻也是爱情最心动的礼物，我们曾经如痴如醉地深吻着彼此。祥生会时而激烈、时而温柔地吻我。一个长长的吻都让我们无暇诉说情话。
  “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这是他在接吻时，很喜欢说的一句话。
  原本我们的爱情是一袭华美的礼服，我们在最好的年纪，用最深情的吻编织、裁剪、再量体缝制出最适合我们的爱情之衣。然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套衣裳就好像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丢在了箱子里，直到走到现在这个境地，才意识到要拿出来看看。可岁月如最猖獗的老鼠一般，已经将这套衣裳咬成了破烂。
  3
  就在迎新晚会那天晚上，我坐在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台上由张祥生执导的话剧，吕昂那天晚上演出的很成功。看着舞台上这位有着哪怕没有龙阳之好的人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少年，以及台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少年的张祥生。我终于奔溃了。原来我没那么豁达，把这一切都想得开。哪怕我已经感知到在张祥生的生命里，属于我短暂故事快要落幕了，我也还在继续贪念，继续让这个故事苟延残喘。
  在大家的喝彩声里，我也跟着一起喝彩，因为这样就会没有人在意到我在哭。
  等到晚会结束后，我在后台找到张祥生。
  他看到我后，有点惊诧。也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今晚出现在他面前。
  站在一旁的吕昂看了我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跟张祥生说自己有事就离开了。祥生有点不自然地看了他，又看了我。
  “没什么，我今晚就是想找你好好聊聊。可以吗？”我带着一些冲动主动说明了来意。
  “……那好吧，你等我一下。”祥生似乎也会意地觉得是时候让我们都去面对一些事情了。
  我们就跟之前一样并肩走在校园里。只是快3周没见了，两人都有些尴尬。
  我说：“要不去东湖边走走吧。”
  祥生一提到东湖，便以为我会别有用意。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还是不要了，待会儿学校就要关门了，就在校园里逛逛吧。”
  “那……好吧，就去梅操吧。”
  我们又绕了操场逛了几圈，双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仿佛在如何跟对方说话都变得如此的艰难。我被这样的陌生刺激到了，满腔酸酸的味道差一点没有忍住。我停住了脚步，眼泪其实早就在眼眶打圈儿了，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用极其平和的语气对他说：“你是打算跟他在一起了吗？”
  祥生听完后转过头，几秒钟后，他转过来，说：“陈飞，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过我希望……”
  我立马示意他打住，是啊，不要再纠结了，我们已经受够了这些话术般的苍白句子了。
  “行了，别再说这些了，没事，都到这个地步了，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他又转过头，沉默起来。
  我见状，便给他一个台阶下，想着那怕最坏的结果，也能好聚好散。最主要的是真的不想再吵了。
  “其实他挺好的，长得可爱，性格又温顺……”
  他开口说话了：“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样……”
  “不要提我们了，说说你们吧，你跟他。”我发誓我当时真的只是很想听他们，而不是他再说我们。
  祥生露出诧异的表情，见我对他微微一笑，便吞吞吐吐地说：“跟他在一起，让我……让我想起了……当时的我们。”
  ……
  ……
  我竟无言以对。无论是反驳、控诉、还是仅仅单纯的哭诉，都没有。
  我仿佛得到了我一直想要的答案了一样，便想着快速结束这段折磨人的对话。
  “好吧，那既然……既然”我的喉咙想被灌满了玻璃渣一般，艰难地吐出那句一直最害怕的话，“既然，你是真心喜欢他，那么你应该好好珍惜，好好地跟他……跟他……在一起。”
  说完后，我在趁着眼泪决堤前，转身逃离了。
  原来，分手，是，如此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