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自己好像被淹没在水中。
  他试图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这水仿佛深不见底，穿插着隐隐的蓝光，让他想起漂亮的南部热带沙滩。他在水中不断地下沉着。
  发生了什么？他试图去回忆，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光线渐渐变弱，周围的环境越发黑暗。忽然间，他感到周围的水流发生了变化，视野中出现一双亮着红光的眼睛。紧接着，黑暗中窜出一条白色的大鲸，体积之大令他感觉自己就像蚂蚁般。不管是发亮的眼睛，还是坚硬如石的外皮，都让他感到恐惧，无尽地恐惧。他想要逃离，想要驱动四肢游离此处，可这条大鲸却异常灵活地围着他，并用巨大的尾巴不停地抽打。
  “痛......好痛......”
  似乎皮开肉绽，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被抽打得散了架。可这条大鲸依然顽固地用尾巴抽打。
  “还没醒。”
  谁？是谁在说话？
  须臾，周围的环境变得明亮起来，他感到身体在迅速地上浮。光线越来越亮，越来越亮，越来越亮，越来越......
  ......
  这是间地下室。
  但不是熟悉的那间。
  稻草，黑泥，还有空气中淡淡的牲畜粪便味。自己应该是在乡下，而且徐徐的凉风则表明，自己并不是处在完全密封的地下室里。
  等到脑袋完全清醒之后，瓦尔加定了定神，环顾一下四周。木制的格栅，双手被镣铐锁在墙上，这种黑铁镣铐让他想起葛罗娣监狱中那间古老的黑牢。他环顾四周，自己坐在稻草垫上，空气中除了湿闷还夹杂有某种怪味，就像是被打死的家伙流了满地的血和排泄物所散发的气味一样，勾起心中产生呕吐的欲望。
  他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看来胃里已经空了，肚子咕咕地叫唤。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脚上也拴着镣铐，双腿被拉开分到两边，让他根本站不起来。
  从情况来看，自己是被抓住了。
  先不说为什么会被抓住，瓦尔加发现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这应该是在一个大房间的基础上装修的监牢，每个牢室之间都用木格栅进行了隔离。总共只有五个牢室，瓦尔加的在最里面，正对出口，而其他牢室里都是空的，其中一个牢室的墙壁上还有干掉的棕色血迹。
  其他人去哪了？
  现在叫喊可不是明智之举，守卫很可能在外面，说不定自己还要挨上顿胖揍。现在自己的身上已经有几处淤青，应该是钝器击打所致，也许是棍子，也许是拳头。自己在昏迷期间感受到的“抽打”，应该就是被打时的疼痛反馈。
  旁边是狭窄的通气窗，他试图站起来往外面看去，可栓住的腿让他无法站立，但凭借视角多少还是能看到些许景物。首先可以确定，这里就是村庄没错，只有村庄才会有这种轮子大得夸张的载货马车。瓦尔加还记得儿时的孤儿院里还有过这种东西。
  外面的天气已经明亮，但不能确定具体的日期。自己睡了几天？他渐渐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喝酒，呕吐，逛街……对了，帕秋莉在哪？
  米勒已经死了，可怜的家伙，他还好他的死相并不难看。如果自己没有记错，那么帕秋莉应该是第一个被抓住的。能把这个女人一声不响地抓住，那么对方肯定是相当地强。
  可恶，如果自己不那么醉，肯定能发现……就算自己发现不了，至少袭击自己的那个人，也会提早察觉到才对。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最有嫌疑的就是沃克马。他是唯一活着的任务目标，又知道安全屋的具体位置。但他现在应该被情报站的人关押着才对，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情报漏出去。
  脑壳痛，他晃晃脑袋，越想越难受，越想不出来。
  先不管那么多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自救。只可惜，他的自救能力还很有限，只能求助外部力量来支援。
  于是，他唤出t2系统，企图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启动。”他默念道。
  依旧是熟悉的系统界面，他默默地活动着眼睛。眼看着绝好的道具，随随便便就能让他轻松摆脱困境，可问题却出在资金上。钱、钱、钱，没有钱寸步难行，自己寥寥无几的余额，就算能买到破拆的工具，那么武器呢？这里不是冷兵器时代，几把二手枪或者不锈钢刀构不成什么威胁，而高科技的纳米隐身服价格宛如天价。
  如果和老板塞纳丽请求下呢？但现实打消了他的念头，没有聊天功能，他无法将现在的状况告诉她。
  至少先离开这里，他想。于是他盯上了一把拇指大小的激光刀，根据介绍，这种激光刀能释放出五公分长度的高能射线，以切割钢铁等金属固体。价格为620点，还好够用，虽然破旧了些，但功能完好，对付这种铸铁完全不是事儿。
  拍下，付款。交付需要一整天的时间，也就是说，在这期间他只能被关在这里，听候命运安排。
  外面，隐约传来马车通过的声音，还有不远处的牛叫和鸟鸣。虽然地下室的空气很怪，但比起从维萨城北部工业区吹过的污染，乡村间这种毫无污染的空气，让他倍感清新。他甚至感到有种莫名的飘渺，大概还未完全恢复的原因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头顶的木板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又是锁链被取下的声音，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他屏住呼吸，仔细看向来者。
  在他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被人关押，审讯。刹那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画面，不管是前世看过的各种影视情节，还是军学院情报课上看过的审讯范例，照片。现在，自己就是坐在老虎凳上的那个，他能想得到，对方可能会用何等残酷的手段，逼问他不能说的东西。这些都是课堂上的内容，当初觉得很可怕，也很遥远，可命运却让其成为了现实。
  他感到身体在颤抖，额头上，手心里，胸口都在冒汗。牙齿在打架，甚至能听到铁链微微碰撞的声音。
  终于，他看到了一只脚从楼梯上走下来。那人拿着步枪，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士兵。
  走在前面的两个都只是普通士兵，分开站在楼梯口两侧。紧接着，一双褐色的皮鞋进入他的视线。他感觉这双鞋很眼熟。
  当他走到瓦尔加面前时，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早上好，贝尔托德少尉。”
  那是张英俊的脸，顶着淡黄色的短发，镶嵌着翡翠般的双眼和令人印象深刻的鹰钩鼻。他礼貌地伸出右手，微笑着向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