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序章-雨后
作者:西瓜田的青芒      更新:2021-05-12 04:43      字数:2080
  第三卷序章-雨后
  许多年后孙梦舒仍记着那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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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撑伞的小女孩穿过车间,用尽力气将门拉开。她走进去,在地上轻轻地跺了跺脚,又把伞收好,蹦蹦跶跶的样子很惹人喜欢。从漂泊的雨中冲进餐厅,里面的嘈乱像是很突然地闯进了她的世界,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很缓慢地走着,时不时会左顾右盼,对这周围的一切,又好奇,又像是有些害怕。
  “爸爸……”
  女孩嘟哝着,脚步有些加快了。她眼中有晶莹的液滴直打转,嘴唇也有点轻微颤动着,这是她忍住泪水的神态。尽管名义上已经是初中生了,可实际的年龄却还是刚满十二岁,她答应过爸爸,去亲自迎接自己儿时的玩伴,今晚将会是两家人时隔六年的再一次见面。却不知怎的,没能找到那一家人,还淋湿了全身。
  天渐渐阴了,自夏至以后,每一个白天都在变短。她很想帮着爸爸妈妈做些什么,即便她还是妈妈的小棉袄、爸爸的小情人,可她还总想着快快长大。天色昏沉,市内的吊灯显得更亮了。纵横交错的人流、大厅里回响着小提琴曲、以及强忍在心底的泪水,那是孤单,是被世界抛弃的无助。她小跑起来,两眼止不住地紧闭着,双手交叉着,将那粉色的小伞捂在胸前,浑身上下湿透着,给她带来的只有茫然。
  “小屁孩,你看不看路啊?”
  女孩感觉自己装上了什么东西,很硬,她两脚打滑,摔倒在瓷砖上,眼前一个男生正满是怒气地瞪着她,身材微胖,看样子要比她稍大一点。有几点泪花已经缀在了女孩的眼角,她几乎是无法接受,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对不起……”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可男生的态度却十分恶劣了,他谩骂这,唾沫都喷到了女孩的腿边。女孩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两道泪痕顺着脸颊一并流下,她呜咽着,她忽然想起了同“那个人”的过去:那个时候,自己似乎总是在跌倒、瘫坐在地上,或是颤抖着、战栗着,每天回家,裙上都总会多出各种灰尘和污点,甚至是破洞——显然这是被用力撕扯所导致的。
  女孩双手遮在眼前,周围的人竟无人劝阻,只是在纷纷围观,每个人都在等着有人能出来调解,但对于这看客之心盛行的社会,连小孩子间的矛盾都能成为众人眼中的一台戏。
  雨更大了,可女孩已听不见雨声,她脑海中的一切将她并入记忆的深渊,“那个人”,他根本就不是女孩儿时的玩伴,或是朋友,根本就是一个孩子王,一个彻头彻尾的霸凌者,女孩曾视他为兄长,可他却视女孩为玩物。而他或许正是眼前的这个男生……一定是了,这样性格恶劣的人,怎么可能会改变啊!
  忽然间,女孩感到了,有人正走过她身边,在这个被无数人观看着的世界里,这个人的突然闯入显得不可思议,却又带着一点理所应当。女孩放下双手,突然间察觉到自己胳膊上放着一包纸巾,这是刚刚走过的人放下的,他的动作很轻,女孩根本没有察觉。
  “刚听说这儿有两个孩子闹,弄了半天就是这么个东西么?”这个人的口气却是相当傲慢,加之他的声音比较低沉,忽然间给了那男生一种压抑的感觉。然而他面相清秀,甚至两眼长得有点像他身边的女孩,事实上这只是个和女孩差不多大的同龄人。
  “你谁?别多管闲事,这小孩顶着我了,我要…”
  男生说着,正要上前,一只胳膊已经抬起,很明显是想把这个拦路的推到一边。
  “真完蛋了……你也是这样的么?”
  他没有退让,反而是挡在了女孩的面前,那瘦弱的身躯占据了女孩的视野,却生生将那小老虎似的男生挡住了。男生迟迟不敢动弹,明明已经准备好了正面面对那给人无形压力的声音,已经要贴到对方脸上的拳头却又僵在了半空中。
  “因为心中的自满与虚荣,就随便施以暴力当你有了这样的想法的时候,你的愤怒可就显得太廉价了。”
  -你是……
  “你信不信我这就打得你站不起来?”
  “就算是我站不起来了,也不代表我会允许有人对我妹妹动手了,对吧?”
  这一生反问响彻整个餐厅,虽然这个男孩的声音不大,也依旧是很低沉,却又比先前有了一种无可替代的气势。两人的脸已经几乎贴在了一起,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每一次呼吸,然而先前的剑拔弩张之势却以变成了兵败如山倒。
  是这样了,他几乎已经完全看透了眼前的这个闹事鬼,他很清楚女孩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但至少要让她成为最后的受害者,这边是高昂的愤怒。
  声音涌入女孩的耳畔,将她心里的一切都似乎击碎了,正攥着她的手,将她拽回现实,让她认识到,在这世界上她并非孤单一人。
  惹事的男生最后默默离开了,不过一会儿人们也没了看戏的兴致,有各干各自的事去了,只是男孩和女孩还在那里,他等着女孩拭去眼泪,留着一个瘦弱的背影给她。
  女孩也终于是渐渐清醒,却已无窗外的雨声和冷漠的人群了,她总觉得自己已置身于一个新的世界,这世界是属于她的,却又不仅有她一人。
  渐渐地,她露出了,是那样天真,那样高兴的,她终于能鼓起勇气,久违地,再一次以这一称呼,来呼唤先前的人了。
  “哥哥。”
  而这个笑容男孩一生都没能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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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世界不喜欢你,那么世界就是我的敌人了。”男孩说过这样的话,在这之后又过了两年,女孩才找到了这句话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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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梦舒再次抬起头,像是突然惊醒的小孩子,她重新张开了半闭着的眼睛。周围还是那样,时而喧闹,时而宁静,只是缺了一个瘦弱的身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