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请看！”
  魏将翟角指着城下的万千旌旗，目光是一片的阴寒。
  他翟角什么场面没见过？
  魏国战功显赫者，除吴起、乐羊外非他莫属。
  本来三晋攻楚，本该是他做适合做主将的，可没有想到公叔痤这个连战阵都不懂的西河腐儒就这般得到了魏击的信任。
  中山告急，自视文武全才的翟角，请命来助乐羊，为的就是想在这一战中证明自己的实力，让魏击后悔。
  让人心情一凉的是，和魏击请辞时，魏击竟是不给他一兵一卒。
  和他同入井陉关的仅仅只有他那三百的门客。
  纵然是如此，他已然是踌躇满志，誓要将中山余孽剿灭。
  镇守中山的乐羊却不似他这般乐观，乐羊紧皱着眉头，若不出所料，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场恶战了。
  长呼一口气，乐羊道：“的确无疑，敌军主将是我河西郡守吴起！”
  敌将吴起也将是他这一生中最不愿意面对的劲敌。
  就算在面对自己儿子乐舒时，乐羊都没有这般心忧。
  翟角见主将心情沉重，远不及当年起兵攻伐中山时的那般壮志凌云。
  翟角冷笑一声，道：“将军说错了，他已不是我河西郡守！此时的吴起，再也不是当初能驱秦军百万虎狼之师的吴起了！
  吴起暮色迟迟，已是老矣。心力必将大不如前。
  中山一群乌合，纵然吴起有天大的神通，难道他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打造出一支魏武卒来不成？
  中山士卒虽多，但却非是我等一合之将！
  将军何必心忧？”
  乐羊微微摇了摇头，道：“吴起二字便不容我等懈怠！”
  早在数日前，乐羊的游骑就已经侦查到中山军大兵压境。
  按在他的性子，乐羊多半会兵出险招，会选在中山军立足未稳之时，给予致命的打击。
  可惜，游骑传回来的消息让乐羊犹豫了。
  因为敌军主将是吴起，他了解吴起和吴起了解他一样，吴起必定早已料到他的突袭战法，会从中布局，甚至是设下埋伏让他钻进去。
  所以他不得不谨慎，所以他不得不一改作战风格。
  “君侯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乐羊问道。
  翟角摇头，望着南方道：“朝歌的战局如今正是关键之时，近来我三晋之军连连败退，韩国阳翟更是被郑国围城，只可惜君侯并没有撤出朝歌之地的想法，君上似乎有些不甘心！”
  乐羊又是长呼了一口气，他现在这个君王比起以前的魏文侯，有太多的缺点。
  魏击目光虽也长远，不乏雄才大略，但在决策关头，还是不及魏斯的果决。
  朝歌之地如今就像是一滩藏着金子的泥潭，你想捞得越多，陷进去也就越深。
  你若要独善其身，就应该早点拔出腿来了。
  只可惜，泥潭下面的金子不是谁都能果断舍弃的。
  翟角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手袖中掏出一册竹简递给乐羊。
  “将军，这是君侯给将军的令旨。”
  乐羊接过竹简，摊开看完，顿时眼眸中又多了几分神采。
  魏击给他竹简明确写着，不会有军队赶过来支援中山，让乐羊独守中山，并下了死命令，中山若失，他则将提头去见。
  乐羊不会心如死灰，因为他是乐羊，他对自己有着强大的自信。
  看事情要有两面性，魏击虽不会派兵来援，但这也同样是在告诉乐羊，他对乐羊的信任。
  若不信任，魏击会安心乐羊一人独守中山吗？
  “将军是否对来犯之敌，已有对策？”翟角捕捉到了乐羊的神情变化，问道。
  乐羊将竹简小心翼翼的收好，后道：“吴起虽强，但我们只要不犯错，吴起也不能将我等如何。
  士大夫李悝与我共同治理中山数年，这数年来的在中山已经积攒了一大堆的财富，粮草堆满库，兵戈数万支。
  守城何惧？
  攻城乃是下下之策，纵然吴起用兵入神，拿这座顾城又能如何？”
  翟角点头，深以为然。
  乐羊虽非常不愿看到魏军在朝歌之地折戟沉沙，但大局多半已定。
  乐羊继续道：“朝歌之地、郑宋之地，我军多半只能得其一。我军多半只能占朝歌之地，楚军看似凶猛，但却难攻上朝歌之地，只待南面分出胜负，我等便能等来援手。
  大军一到，中山这几个宵小，还不足以让我等头疼。”
  翟角点头，局势大致也就是这般了。
  中山军要攻城，最后只会是两败俱伤。
  顾城攻不下，中山内部势必会矛盾激化。
  这便是这个时代氏族族兵为主要作战单位的弊端。
  ……
  顾城城下，吴起大军七万，已成围城之势。
  围三阙而缺一，放了有滹沱河天然隔绝的西门。
  吴起大军急行到顾城，到顾城城下之后，立马就松懈了下来，留了些许守卫，大部分的中山士卒都在休整。
  兵临城下，但却没有要进攻的架势。
  吴起已经在营帐里面睡了三天的大觉，这三天也没招姬虎和张仁来帐内议事，更别说商讨进攻顾城的事宜了。
  姬虎是急性子，他早就等不及了。
  因为出兵之时，他大兄公子羽曾多次叮嘱他，要以吴起为主，不可胡乱作为。要不然，他早就掀了吴起的营帐，问他究竟想干嘛。
  这第四天了，他如何也等不及了。
  今天一定要找吴起问个明白！
  为了避免吴起回去打他的小报告，他拉上了张仁一起。
  张仁的性子沉稳，基本上不可能去找吴起的。
  姬虎拉着张仁道：“张仁你去不去？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吗？半月的粮草啊！我们只有半月的粮草啊！这什么也不做就耽搁了四天，攻城之时若再久攻不下，我们这是自掘坟墓啊！”
  张仁迟疑道：“虎哥……可将军还招我们议事啊！将军会不会有别的安排？”
  “有个狗屁的安排，我看他是没法子攻城，这才一拖再拖。拖到我们兵败了，再转投魏国！对他一定是打着这个想法！”
  张仁一惊，连忙道：“虎哥，话可不能乱说啊！公子之前就说过，不能怀疑和离间任何来投的人才。可别犯了公子的禁忌啊！”
  姬虎也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
  随意摆了摆手，后改口道：“谁知道呢！大兄不给说，不说了就是，可今天我们必须要找吴起问个明白啊！这样耽搁下去可不是个事！”
  张仁无奈，只得陪同姬虎一同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