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谁的菜
  有车就是方便啊，几分钟，便一尘不染地到达目的地。原来对方约在一家西式咖啡餐厅，白天休闲喝咖啡，到了午餐晚餐夜宵也提供服务。
  进了玻璃大门，就能听到班得瑞的音乐《情书》，这音乐一听就可以叫人思绪宁定，尘埃落定，莫名我就喜欢上了这里的风格。餐厅的天花板缀着水晶饰品，还有原形的剪纸，旁边房檐上再用镁光灯照射着，乍一看，彷佛在梦境之中。如此梦幻的地方，只要身上有点小资情调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终于，服务员引导了我找到了王阿姨，只见窗子边的一张坐着三个人，正低声交谈着。我礼貌地笑了笑，坐在王阿姨的旁边，客套地寒暄几句。
  相亲最有趣的就是例行公事“查户口”，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可以问，诸如家庭成员、工资收入、爱好等等。作为交换，对方也会有问必答。但倘若两者有一方并不满意，那上面那些问题就可以驴唇不对马嘴，随意应付，甚至可以让自己出出洋相，比如大吃大喝，有失体统。让对方感觉你的态度，之后要离开就顺利多了。
  问题是，坐在我对面的两个女性，看着太养眼了。不过女性这个词称呼她们似乎不妥，更适合用“女孩”这个词。只看了她们一眼，估计任何男人都会念念不忘，因为她们实在太beautiful（漂亮）了。左边那个头发盘在脑后，一身职业装将她的身材衬托得十分窈窕，胸牌上隐约可以看到是“邮政柜员：萧雨”。她并不说话，大眼睛透过眼镜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看她的手机。右边那个染成紫红色的头发像两个大波浪顺畅地披在肩上，浅红色地连衣裙似乎也在暗示季节的年轻与躁动。
  王媒婆开始了她的工作，先介绍我，各种美好的修饰语，什么人民教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什么知识分子、一表人才之类的客套话……说了半天，又介绍对方什么某公司的财务总监，月收入15000元云云，之所以38岁还没结婚，主要是事业太成功之类的客套话。按照惯例，媒婆说完了，该是自由发问的时间了。这好比中外记者招待会，发言人先陈述了一番自我陶醉的话，再让各位自由提问。
  “请问龙老师，您的月收入多少？”右边那个时髦女郎率先发难。
  “4000.”我趾高气昂的头低了半截。
  “请问龙老师，您开的什么车?”时髦女郎似乎不肯放过我。
  “摩托车，豪杰牌的。”我的头又低了半截。
  “请问龙老师，您的房子买在哪个小区?万达还是宝洲？”时髦女郎这是在试探吗？
  “……嗯，……我，我还没有房子。”此时此刻我的心理几乎是崩溃的。原来，现代社会摧残一个屌丝最好的方法就是这三个问。
  王媒婆一看不好，马上打圆场：“傅小姐，老师是政府公职编制，老了退休了是有养老金的哦。”
  “养老金？几千块养老金能干什么？连我一个包都买不起。我说，王阿姨，你是不是手头没人啦，什么人都给我介绍啊？”
  “哦，哈……你说什么呢，你就是眼……”一旁的我早就按捺不住了：“你说什么？什么我是什么人?”
  “哼，我就随口说说，难不成你要我说你是年收入百万的特级教师?”“好了好了，少说两句。春冰，我陪你来不是吵架的，每次你都这样，上次才吓走了一
  个。你到底想不想嫁人啊？”低头看手机的萧雨终于说了一句公道话，语气不卑不亢，致使傅小姐的气焰也消了许多。“瞧我，瞧我，嗨！对不住啊，我就这么心直口快。嗯，其实，我也是听了王阿姨的介绍才来的。咳咳，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啊！钱是衡量一个男人最基本的生存能力，你看啊……”“好了，我说两句。”王阿姨马上抢过话头，“钱啊，一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两个人能情投意合，这些不都是身外之物吗？”“对啊对啊！”萧雨的支持终于让我从尴尬的境地中抽身，就像落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我赶紧说：“倘若两个人身价几千万几亿，心思并不在一起，同床异梦，那这样的婚姻又有何意思呢？”“对啊对啊，遇见对的人不是最重要的吗？”萧雨的话突然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欢喜，我又斜了一眼，只见她坐在那里，尽在咫尺，却突然变得让人爱不择言，眼不离影。我突然感觉秀色可餐的含义。我突然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闷，感情深——不过，杯子太大，导致红茶弄湿了我的白色衬衫。但，有谁知道我内心的狂喜啊！王阿姨看了，连连叹气，也许这是她媒婆生涯的第一次失败吧。
  “请问萧雨小姐，您是在哪里高就呢？”我转头冷不丁这么问，把在场其他吓得不轻。
  “龙吟啊，你别忘记今天来的目的啊？”王媒婆的善意提醒，并没有引起我迷途知返。
  “龙先生，你误会了。我已经嫁人了啊！”
  “啊？”这回轮到我掉进冰河了。
  凉凉！！凉凉！！
  “不，误会的是你，我只是随便问问。咳咳！像您这么美好的性格，几万个难得找到一个！我只是想加一下你的微信，以便日后向您学习！”我故作镇定，谁知道我内心早已崩溃了。